双方厮杀使用的手段不同,可是祭奠的方式却如出一辙,司天阁修士的行营前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姜百川一身白衣站在火前,面sè悲伤,声音嘶哑地说道:“幽冥惶惶,大道暗昧,今率众护法,蒙司天阁诸营勇士慷慨赴死,视死如归,感天动地,山谷垂泣。『雅*文*言*情*首*发』想诸君当ri,誓师讨逆,英姿勃发,犹在我心,今riyin阳两隔,怎不让百川心痛。自古光荣与梦想相伴,今ri百川在此立誓,凡是追随我的壮士,他ri定得富贵。明晨随我再战,荡平太白,为死去的英灵昭雪。”
虽然姜百川身材有些单薄,声音也不够洪亮,但是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振奋人心,司天阁的四营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震得峡谷回声激荡。
上官落雨望着周围由于狂热和愤怒而神情激荡的修士们,心中泛起一种悲凉,他是在为这些生灵而悲伤,他知道姜百川对于权力的渴望已经登峰造极,为了得到那顶黄金的王冠,根本不在乎脚下堆积多少白骨。天穹派一役只不过是他向西凉国的国主邀功的砝码,这些修士在他眼中连蝼蚁也不是。想到自己的也身在这个漩涡之中,上官落雨不禁暗暗神伤,现在已经势成骑虎,容不得他撤出。
东海钓叟面sèyin晴不定,既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激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ri六卿之一的柴落尘战死,青龙营西北路进攻的修士竟然一个也没有活着回来,让那位想要赏罚分明的姜百川颇为不爽,好在周合阳的西南路取得小胜,将功补过,也说得过去。
朱雀营一开始就进入了焦灼状态,不过由于承受了对方一轮霹雳弩的攻击,损失也极为惨重,原本六百人的建制,现在也就剩下三百来人,还有几十名受伤的修士。今ri一战便折去了六百多修士,惨烈曾度可见一斑。凡人中能够感知天地灵气,拥有修炼之天赋的人千中取一,三百名修士也就意味着是从三十万凡人之中挑选出来的,如果除去那些被埋没的人才,基数会更大。此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已经伤到了西凉国的根本。
中军大帐,明亮的灯火中,司天阁的五位客卿和两位长老各个面sè沉重,姜百川眯着眼,看着身前的几位大修士,冷冷说道:“现在司天阁的大军士气高涨,.难道对于前景不看好?”
周合阳满面愤懑地说道:“殿下,从老夫今ri和对手交手的情况上看,天穹派的确做了充分的准备。我青龙营长期戍守北境,和冷月国之间修士级的战斗就打了好几场,不敢说身经百战,可也都是见惯生死的人。柴落尘今ri战前阵亡,可叹那三百名修士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可见对手的可怕。如果攻打西北的修士是我,那么老夫恐怕也难逃劫难。因此,老夫在这里恳请殿下向陛下请旨罢兵,也为我西凉国留些战略资本。”
姜百川没有回答他,而是望向其他修士,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目光中透着几分的期待,希望从其他人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时,灵虚子开口道:“禀殿下,在下不才也是今ri战前的一卒,愚以为天穹派确实不可小觑。今ri之战,朱雀营半数的建制被毁,若不是巡山大阵鬼使神差的开启,阻挡了对方继续使用霹雳弩攻击,朱雀营恐怕就不复存在了。所谓在下斗胆谏言,望殿下体恤下属,罢战几ri,稍作休整。”
上官落雨赶紧说道:“两位道友所言极是,老夫也认为我们需要调整几ri,再行决定是战是和。”
姜百川不动声sè地问东海钓叟道:“钓叟前辈,你的意思呢?”
看似老迈的东海钓叟脸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说道:“老夫和他们三位道友的想法大致相同,不过老夫始终认为只要战端一起,就要一鼓作气,万不可做议和的打算。现在天穹派的老祖尚在洪古游历,倘若哪天归来,向西凉国兴师问罪,免不了又是一场兵戎相见。要做就做绝,将天穹派彻底在这世上除名,到时就算他天穹上人有通天之能,也是孤掌难鸣,凭一人之力怎能斗得过西凉国一国之力。”
姜百川叹了口气道:“知我者钓叟前辈也,我也赞同休整几ri,继续讨伐。只不过,这罢兵和谈的事情千万不要再说。如果有谁再敢提起,莫怪我以祸乱军心惩处。”
周合阳还想说些什么,被上官落雨拉了一下,制止住了。他知道,依着姜百川的xing格,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倘若再喋喋不休,恐怕难以讨得好去。即便他们都是司天阁客卿,地位仅次于四位长老,可还是居于西凉国的皇室麾下,这位十三皇子既是皇族的冉冉之星,又是讨逆的大将军,心思也狠毒,想要用祸乱军心来治他们的罪,绝对不是什么玩笑话。
姜百川看到二人神sè有异也不介意,接着说道:“虽然我们这几ri厉兵秣马,但是绝对不能让对方也得到充足的休息。钓叟前辈,你想个办法让天穹派的修士们忙上一忙。”
东海钓叟眼珠一转,一张老脸便像鲜花一般绽放开来,笑着说道:“此事容易,老夫这就让他们的后院失火。”
……
紫云阁内,天穹派内一代弟子,二代弟子和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悉数聚集在此。大厅中几十根硕大的牛油蜡烛噼啪作响,将厅中照的十分明亮。谷思勤已经褪去那件雪白的长衫,换了一件淡黄sè的袍子,神情稍显憔悴,虽然今ri他没有直接参与厮杀,可是jing神上的压力比谁都大。谷思勤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说道:“请各堂,各司报告今ri损失情况。”
谷剑首先出列朗声说道:“谷剑麾下无一阵亡,轻伤三人,飞剑损毁十柄。斩敌三百余人,西北阵地没有放过一个敌人。”谷剑说的极为慷慨,让大厅中的众人jing神为之一振,原本死气沉沉的景象有些改观。
谷思勤颔首道:“巡天院此役功不可没。八师弟,在大事记中为这些修士记下一笔。”陈云生拱手称喏。
叶穿云出列,说道:“我带领三百名霹雳弩手奉命狙敌,不料只进行了一轮攻击,便被巡天法阵束缚了手脚。霹雳弩的威力没有尽数发挥。折损了五十三名修士,歼敌一百五十名。霹雳驽损坏了二十具。”
谷思勤说道:“能够率领三百名低阶修士,在肉搏战中只损耗五十三名修士,六师弟功劳也不小,云生,将此事也记下吧。”
这时,一个三十岁的jing壮汉子出列禀报,正是巡天院剩余修士的统领寇华,只听他说道:“禀谷师伯,此役中巡天院修士损失了二十五名筑基修士和十四名练气修士,一名金丹修士。歼敌一百三十名,其中筑基修士和练气的比例为一比三。我手刃金丹修士两名,都是金丹初期。”此语一处,厅中一片哗然,这寇华也不过区区金丹中期,在乱战中能够手刃两名金丹初期修士,极为难得,让大家都对他另眼相看,厅中的气氛竟然有几分高涨起来。
谷思勤拍了一下身前的条案,有些兴奋地说道:“好,很好,寇华不愧是我天穹修士表率,以一己之力,力抗两名同级修士尚能获胜,这靠的不仅是他的修为,更是执着的信念。这点要着重记下。”
陈云生点了点头,他到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天穹派的修士将青史看的如此重要,原来大事记中记录下的每个名字都有着闪光的故事,值得人们崇敬。也许那个当事的修士已经陨落,可是他的事迹却被记录下来,仍然在后世的人们口中流传,这便是生命在另一种形式上的传承。
秦洛水神情有些黯淡,他低声说道:“禀师兄,卫戍院和执法堂损失惨重,卫戍院折损了将近三百名修士,而执法堂也有近百名修士陨落。此战皆是洛水指挥之误,还望师兄责罚。”
望着神sè黯淡的秦洛水,谷思勤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拍了拍秦洛水的肩膀,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五师弟你也不要过分自责,你原本就不是领兵的料,被赶鸭子上架,临时接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这次我不怪你。不过,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好,接下来你要多花些心思在上面,为下次开战做准备,如果下次再有惨败,你就别来见我了。”这番话说出,谷思勤原本充满柔和的眼眸中陡然间变得寒彻刺骨,令在场的修士无不打了一个冷战。
陈云生心中有极大的震撼,暗道,在驭人之道上,这位大师兄已经炉火纯青,区区数言,赏罚分明,令人既不能懈怠,又不敢骄矜,看来作为一方势力的首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