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天的厮杀告一段过,夜晚的战场却丝毫没有平静。『雅*文*言*情*首*发』不时有几朵火花绽放在三十宽,绵延百里的狭长丘陵地带上,给单调的夜sè添了几许sè彩。那些是内事堂处理尸体的修士,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吞噬者,将所有天穹派的修士的尸体全部焚化,将他们的甲胄和一些能用的法器回收。修士的尸体被焚化,是信奉啸天古神的信徒的基本教义,虽然人们不知道是否有冥界存在,更不知道灵魂是否可以轮回,但是普遍认为,只有凡间的尸体彻底被毁去,灵魂才能得到超度。
司天阁方面也派出了做同样事情的修士,虽然两方白天势如水火,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到了夜里,却视对方为空气,焚烧尸体的两队人擦肩而过,仿佛没有看到对方一样,各做各的事情,有条不紊,丝毫没有仇恨在两队人之间蔓延。一种如同死亡般柔和的氛围在两队人之间化开。
焚烧尸体,回收法器的事情自然不会由陈云生亲自去做,内事堂随便派遣一队低阶的修士就可以完成这样的事情。而陈云生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分配补给品。一天激战过后,各个战部损失的法器需要及时弥补,开启法阵所消耗的灵石也要及时补上,甚至由于激战太酣,很多修士的衣衫损坏,他也要顾及,所谓事无巨细。损耗和补给的物品自然要记载入册,以备ri后查验,这份差事着实琐碎,诸葛靖宇一边记录账目,一边皱着眉头,咕哝道:“相对于记录账目,在战场上焚烧尸体,回收法器更加有趣。”
一旁同样埋头撰写一份库存情况的陈云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相比内事堂的差事,我更愿意去战场上杀敌。因为我从巡天院修士的眼中看到了他们所坚守的骄傲,这也许是我们生活的意义。”
诸葛靖宇嗯了一声,过了一会,他突然说道:“我觉得这样打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即使我们能够战胜这波司天阁的修士,损失也太大,未免得不偿失。司天阁在西凉国盘亘多年,根深蒂固,今ri来征讨天穹派的也不过是他们全部战力的三四分,这样耗下去,胜利的只能是他们。”
陈云生沉吟道:“这样的损耗对于司天阁来说也过于巨大,难道西凉国的皇室愿意要一场惨烈的胜利?难道损失举国一半以上的战力他们也不在乎?据我所知,西凉国四周有不少国家虎视眈眈,例如北方的冷月国,西方的章邯国,南方似乎还有一些蛮族平ri受了他们不少气。『雅*文*言*情*首*发』他们不会担心这些势力瞅准他们的势弱,便大举进犯吗?”
诸葛靖宇苦笑一声说道:“西凉国建国两千多年,那些皇子皇孙们就算了上好的木头,恐怕也腐朽的差不多了,早就忘记危险是什么东西,就算玩火也不担心烈焰加身的那天。”
陈云生接着问道:“既然你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那么有没有破解今ri之局的想法。”
诸葛靖宇停下手中的笔,郑重地说道:“办法倒有一个,不过能不能见效,靖宇就不敢保证了。师叔可以想一下,离太白峰最近的司天阁在那座城市?”
“咸州。”
“也就是说这支部队的补给都来自于那里。”诸葛靖宇神秘地笑笑,接着说道:“修士作战对于补给要求的很少,这是因为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储物空间,可以容纳很多平ri的必需品。更因为,当很多修士境界达到足够高时,便可以餐风饮露,绝食辟谷,避免了粮草的运输。唯一需要补给的便是人员上的损耗,那么司天阁援兵的前哨站自然就在咸州。前线的情报也会顺着咸州的司天阁传到京城,由此看来,咸州司天阁的重要xing虽然没有那么大,却也不小。”
陈云生恍然道:“莫非你想要偷袭咸州司天阁?”
诸葛靖宇点头道:“偷袭司天阁只是第一步而已,最重要的是要诱姜百川回援。如果能达到这个目的,天穹派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陈云生皱眉道:“且慢,这其中还有一节不通,就算司天阁回援,解了咸州之围之后,必然卷土重来,你怎么能说天穹派之围迎刃而解呢?”
诸葛靖宇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自从和陈云生在一起,他便很少有这种笑容,原因很明显,因为陈云生在很多原本是他擅长的领域都超过了诸葛靖宇,例如阵道。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陈云生激发了诸葛靖宇的企图心,若不是陈云生对于法阵孜孜不倦的追求,诸葛靖宇不可能开始研究符阵,更不可能想出南斗六星战阵。现在自己有能让对方重视的方面,自然有些得意。
人和人之间无论否承认,都在相互证明着自己的价值,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就如何望川和方明兰拼命研究符箓,便是向自己的师傅李铁嘴证明着什么。叶思寒拼命修行就是为了让薛离陪她玩耍,而薛离不甘人后,自然也是和叶思寒有关。
诸葛靖宇说道:“如果将回援的修士全部拿下,那师叔是否还觉得靖宇说的是痴话呢?”
陈云生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他急忙说道:“你的意思是在途中将他们灭掉?这似乎不是很容易吧。”
诸葛靖宇笑道:“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用师叔最擅长的东西,便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硬拼,却是很难。”
陈云生脸上的逐渐有了一丝笑容,他将诸葛靖宇的手抓起,急匆匆走出内事堂的大门,边走边说道:“随我去见大师兄,你这个家伙有了绝妙的计策也不早点说出来,难道你还想看到今ri的血战再出现一次吗?”
诸葛靖宇惫懒地说道:“说实话,靖宇也是突发奇想,绝对是刚刚才有的想法。”
……
夤夜,太白峰,内事堂外。
何望川盘膝坐在低矮的房顶之上,身旁放着瑞阳巨剑,他眼睛微闭,神识外放,感受这天地元气的变化,监视着可能隐藏在黑暗中的yin影。方明兰在屋中休息,两个人商量好,各自守半晚。今天白天,他们观看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何望川感觉自己又长大了一些,对于生死似乎看的更透彻了。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仿佛突破练气期指ri可待。想到自己能步入筑基期,何望川心中透着一些兴奋,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获得很多时间,可以绘制更加jing妙的灵符,可以感受到更多的天地之道。
今夜无月,冷风撩起了院子中刚刚积下的白雪,雪沫子粘在他的脖颈上,一丝丝凉意沁入心田。不过这无法让他坚守之心有丝毫懈怠,何望川虽然不是云影小队中最聪明的修士,也不是资质最好的修士,但却是最坚定的修士。当他知道自己在符道上的天赋没有方明兰好之后,并没有过多的伤心难过,而是更加勤奋的练习绘制符箓。自己居住的那间斗室中堆满了失败的半成品,几乎难以下脚。硬是凭着这股坚定,何望川成功的制作出中品的金刚符,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激励,天道酬勤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一条黑影接近了库房,还有三里远的时候,那条黑影停下的脚步。他一挥手,身后又冒出了四五条黑影,他们如同鬼魅一般远远地绕到了矮房的另一畔。
何望川睁开了眼睛,他并不是用神识感觉危险,而是有人触发了他的灵犀符,这种符箓分为yin阳两枚,将阳符散落在地上,yin符随身携带,在十里之内,只要有人经过阳符范围两丈之内,yin符便会有反应。
何望川轻轻地在房顶敲击了三下,房间中,一个较小的身影从床上坐起,她的脸上现出一丝狡黠,喃喃道:“师叔果然没有料错。”
黑sè的影子渐渐接近了矮房,他们不晓得自己的脚已经无声的踏入了一个巨大的网,用法阵编织的网,而他们的目标便是一个在网zhongyāng守株待兔的猎手。
为首的黑影停下了脚步,他略带迟疑地低声询问身旁的一道黑影,“这里不会有其他埋伏吧,为何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那道黑影说道:“此地属下已经探清楚了,没有异常,我们最好快点下手。”
为首的黑影点了点头,一件通体墨黑的机弩出现在他的手中,矮房四周的修士手中同时出现了这些弩机。瞄准何望川,黑sè的弩机在夜sè中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黑衣人的手指渐渐地触摸到了机括的扳机,只要按下,他相信那间矮房连同上面的修士都会烟消云散。而这件矮房便是最重要的库房,里面存放着天穹将近三分之一的灵石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