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关泽作息很不稳定,经常很晚回来,她有时会听到他找夜宵吃的声音,她做饭就特意留出两份,留下的饭有时会被吃掉,有时会原样摆到第二天。
几天后,林白鹿发现,如果留的是炒菜或重口味一类,两个疲惫的男人回来也很少会吃。如果是热腾腾的炖菜炖汤,他们很愿意连肉带汤的干掉,抚慰一下自己的胃。
知道两人口味后,林白鹿为了报答他们,她就每天换着花样煲汤或者炖菜,有时还会包好几种馄炖饺子放在冰箱。他们一边喝汤,还可以用肉汤煮饺子馄炖吃,日子滋润了不少。
没几天,关泽就习惯每天回家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而程桂有家不回,天天晚上跟他回来住客房。
“今天是牛肉汤。”程桂还没把车开进停车库就说了一句,关泽也闻到了隐隐的牛肉汤香气。一想到热腾腾的夜宵,他们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一进门,牛肉汤的香味更加浓郁了。别说,小火慢炖了四五个小时的牛肉汤真不是一般香,那一瞬间的嗅觉轰炸,能把满肚馋虫和最温暖的记忆勾出来。
关泽和程桂在外灌了一肚子酒和人情世故回来,一闻到这肉汤香味,疲惫的精神登时就一振。程桂大步越过关泽走向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一个大肚皮砂锅立在西式灶台上,这个肚大能容的巨无霸和整个厨房格格不入,却又霸道的彰显存在感。
牛肉汤一直用小火煨着,程桂掀开盖子,一股浓郁至极的牛肉香气霎时扑面而来,他拿着一个长勺下去搅了搅,里面有牛骨牛腩和一些药材,汤面上漂浮着一粒粒鲜红的枸杞,一旁还有几个盘子,上面用保鲜膜封着生馄钝和虾子面,边上还有洗净切好的绿色蔬菜。
林白鹿实在体贴能干,人也识趣,连程桂都不好意思对她不客气了。程桂心里都有点惋惜,若不是林白鹿身上那桩不清不白的是非,以及和关泽的关系,不然他真想招进来慢慢培养成一个好助理。
关泽慢了一步进来,程桂已经端着一碗牛肉汤在吃,还招呼他:“今晚的肉汤不错,快来吃一碗。”
关泽看了眼时间,今天回来的早,才十点多,他很多天没见林白鹿,一直不打照面当家里没这个人也不礼貌,就上楼问她喝不喝牛肉汤。林白鹿说要睡了,不喝。汤是给他们做的,让他们喝完记得要关火。
关泽也不勉强她,跟程桂两人把这锅牛肉汤当成夜宵,连肉带汤的吃了大半锅,热腾腾地驱走了酒意,吃的浑身毛孔都舒畅地张开。程桂连吃了一碗多还不满足,又用肉汤煮了馄钝加了把菠菜。
关泽好悬忍住了,只吃了半碗馄炖,一边心里暗幸他有点时间就会健身,不然这么吃下去,绝对会胖得没法上镜。
隔天早上,林白鹿在厨房里发现了关泽留给她的便条。
“牛肉汤很好喝,馄饨也不错,谢谢你。”
关泽的字刚劲有力,看似挥洒随意,其实字体结构严谨沉稳,方圆有道。他竟然还在下面画了个卖萌的笑脸,林白鹿一愣,总觉得这个笑脸对于他们生疏的关系来说有些过于态度亲密了。
她迟疑着,拿起笔斟酌地写下,‘你喜欢就好。’然后拿着字条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下面也画了个笑脸。
前面传来脚步声,林白鹿一抬头,关泽正好走进厨房,他身上松松拢着睡衣,露出健硕有型的胸肌,擦着湿漉的头发走进来。他看到她也微微一愣,没想到会碰见她。
林白鹿忽然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她看了眼厨房,没话找话的开口:“要不要吃早餐?”
“嗯,谢谢。”
二十分钟不到,一锅鲜红酸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出锅了。自从林白鹿住进来后,关泽冰箱里那些速食食品全都不见了。她把两碗面端出来,他的眼睛就是微微一亮,鲜红酸香的汤汁里点缀着深绿的菠菜,极其诱人。
关泽并不客气,端起面大口吃起来,两人青梅竹马多年,他小时候经常在她家连吃带住的留宿,口味早就养得相似了,所以她做的这碗面条显然很合他的胃口,他痛快地吃了一通,吃得额头冒汗,然后脸上带笑地说:“好多年没吃到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林白鹿也想笑一下,忽然发现脸很僵,怎么也笑不出来。
关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有点复杂的惋惜:“你……刚才笑得很僵硬。”
林白鹿一愣,下意识摸脸,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笑过了,自从郑逸出道后,她就笑得越来越少了。
她甚至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林白鹿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这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分每秒都充斥着看不到头的漫长等待,这样的日子她竟然过了三年。
关泽意识到他话里似乎有伤人之嫌,忙开玩笑宽慰:“以后多笑笑吧,刚才看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从深山老林子的棺材里挖出来的。”
“你现在还弹琴吗?要弹的话客厅里的钢琴你随便弹。”
林白鹿的目光落到自己一双载满生活风霜的手上,这双手粗糙,僵硬,每一条粗糙的纹理里都布满了不可对人言的辛酸。这双手早已不能弹奏风花雪月的琴声,她的手连同她的心都饱含重负,被生活的艰难困苦压得粗糙僵硬了。
她什么也没说,藏丑似的把手缩进袖子里,轻轻地,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