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尚未进到洞的更深处,来回只经过一条路,中间连个岔路口都没有,即使荧光粉的痕迹没了,要回去也不难,更何况穆骁留下的荧光粉痕迹并没有消失,只是在回程上缺了一段。
徐唯的注意力被黑曜石吸引过去,一路上摸了又摸,仿若这是件稀罕物。要说稀罕,这石头本身没有什么稀罕的地方,只是这么大一片连在一起,简直像一个矿洞,在这个廖无人烟的地方就很稀罕了。
“黑曜石在以前,常被雕琢成貔貅的样子,意为驱邪保平安。”徐唯突然开口道。
莫月白和穆骁均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冷不丁说起这个,两人都停下脚步,等着他继续说,他却突然住了嘴,半个音也不发了。
等了半晌,莫月白道了声无聊,迈开了脚步。
“他怎么了?”徐唯问穆骁。
“你才怎么了,突然冒出一句话,又没有下文。”穆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徐唯听了这话愣在了原地,感觉后背有风吹来,两条腿又急忙追上去。
“我,没说话啊。”他说。
“你哪儿没说话了,你说黑曜石常被雕成貔貅驱邪保平安。”
“我......说了吗?”
“你说了。”
“你确定我说了?”
“我肯定你说了。”
徐唯挠了挠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话了?
两人正一人一嘴说着他到底有没有说话的事儿,莫月白却突然停了下来。
拦在莫月白面前的,是一堵黑色的石壁。
这石壁与路两旁的石壁浑然一体,显然是天然形成的,只是石壁上有些坑坑洼洼,却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你带错路了?”徐唯上前去,却见莫月白低着头看着什么。
他低头看去,只见在手电光线照射下,一条荧光线顺着他们脚下的路,在面前的石壁下被截断。莫月白顺着荧光线走,并没有走错,可是这分明是条死路,不是来的那一条。
“这是......”徐唯回过头去问穆骁:“你刚才是从哪里进来找到我们的?”
“从洞口啊,还能从哪儿。”穆骁转念一想,你们为什么只盘问我?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路又不是我带的。再说了,进来的路就只有那么直溜溜的一条,连个岔路都没有,我还能走错了在里面多兜几圈?”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莫月白语气轻缓,问他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地上的荧光粉?”
穆骁想了想,肯定的回答他:“没有。”
莫月白皱了眉,拿手摸了摸面前的石壁,冰凉又坚硬,不是幻觉,是真的石壁。
他蹲下身,捏了一撮荧光粉和自己荷包里的对比,正是同一种,都是贺珏加了化学剂新配的。
他略一思索,理出了个大概的头绪。
“徐唯和我是一起进来的,这里的地形大概是这样。”他说着拿出小刀,在泥地上划出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小刀在直线围成较宽区域画了一个圆,他指着那个圆道:“这里,是山洞的入口,我们就是睡着这里。”
接着手往窄处指,“我和徐唯从睡觉的地方出发,一路走的都是直线,没有遇到岔路或者耳室。”
“穆骁是后来出发,同样沿着直线走,在这里遇到了我们。”莫月白拿小刀在两条直线快要相交的地方画了条线。
“而后我们跟着穆骁的荧光粉往回走,没有走回洞口,反而走到了这里。”
“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我的荧光粉不见了,穆骁的还在。”
徐唯抬眼去看穆骁,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他站起来抬脚把莫月白画的图一搓,当即就道:“你看我也没用,这路直来直去的,我还能走出花来?”
莫月白仔细看了这一条荧光线,细细的一条,再看穆骁身后的,来回走了两趟,第二条荧光线歪歪斜斜,偶尔和第一条重在一起,也比石壁前这一条粗得多。这是一条单行线。
也就是说,要么撒这条荧光线的人是从他们来的方向走到这里不见了,要么他是从石壁处走到了他们三人相遇的地点。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在昭示着这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第四人的存在。
三人都想清了这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徐唯眼睛盯着眼前这堵石壁和两侧石壁的接缝处,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这石头太黑了,我们走进了岔路却没有看出来?”
所以才一直认为路是直的且只有一条?
莫月白想了想,出声道:“也有这种可能。”
“别开玩笑了,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了这条荧光线。我们三个根本就没人到过这里,可是这条线,”穆骁说着说着,声音竟然有些抖,“你们也看到了,这条线一直在我身后,是从我的袋子里漏出来的!”
此话一出,莫月白和徐唯都不说话了。穆骁说的是事实,方才出发时他的身后,再没有第二条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点声音都没有。莫月白掏出一只烟,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把空气搅得很浑浊。
“其实,”徐唯突然开口,“可能我们真的是从石壁后面来的。”
穆骁瞪大了眼,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找到刘文昊的第二天早上,纪闲云在刘文昊的嘴里发现了一颗翠绿色的玉珠。”他说。
听见玉珠,莫月白抽烟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他见过那颗珠子,叫楚羽给塞进刘文昊的嘴里了。只是没想到,那颗珠子原本就是在他嘴里发现的。
“那时候小燕还没醒,不知道这颗珠子的存在,待他醒了,一眼瞧见这颗珠子就一副很想要的样子,还给我们说了许多关于这颗珠子的事。”
他说着轻笑两声,“你们也知道小燕,大字不识几个,我和纪闲云仔细看都瞧不出什么门道,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这珠子是个玉晗给看出来了。我们觉得不太对劲,伺机压住了他,那珠子是玉的,只往他额头敲了几下,他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面目狰狞,力气极大,我们两个都差点压不住他。”
“等他平静下来,刚才的事什么也记不得,那颗珠子,他还以为是纪闲云的玻璃球。”
“嘶......”穆骁听得周身发冷,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说的也太邪乎了。”
“这个洞本来就很邪乎。”徐唯看了他一眼,问他:“刚才你是不是听见我说什么黑耀石什么貔貅的?”
穆骁点点头,“莫月白不也听见了。”
“哦......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徐唯摸着身后的石壁,冰凉的寒意顺着手指传到大脑,他抽回手指,接着说:“我就发愣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莫月白说‘无聊’。”
寒从脚下起,穆骁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他回头望望来的路,还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问:“那这句话是谁说的?明明就是你的声音。”
莫月白默默听着,把烟圈一吐,打断他们两个。
“别自己吓唬自己,太唯心了。”
“这就不是唯不唯心的事儿。”穆骁一抖,荧光粉就簌簌的往下掉,在他的脚边堆成一个小土包。
“就算徐唯说的,不对,就算那个声音说得对,黑曜石和貔貅是辟邪的,可是你别忘了......”
别忘了这山洞外面,是个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