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莫月白打开电脑，看了看邮箱，东西还是没有传过来。
他只好打电话催一催贺珏，等待的时候洗了个澡，裹着浴袍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显示屏上有一条未读邮件，正是贺珏几分钟前发来的，附件内容是一个很大的压缩包，里面是从邵栗的相机里导出的照片。
下载需要很久，莫月白点燃了烟，倚靠在沙发里，眼神飘忽，似有所思。
尸蚕让人起死回生，这种意义上的“生”，真的是活过来的意思吗？
刘文昊除了身体内部被尸油填充得满满当当，外表上并无变化。甚至他能记得他们所有人，能正常交流，能做与之前完全相同的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他被毒蛇咬而无事，他们大概也不会发现他早已是个死人。
他和活人，没多大不同。
这就是活过来？
邵栗也会以这种方式......活过来吗？
客厅里烟雾缭绕，莫月白抽着烟窝在沙发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电脑传来“叮”的一声，提示他文件已经下载完毕。
他咳嗽着，踉踉跄跄的走到书桌旁，灭了手中烧了一半的烟，快速将压缩包解压，打开了图片。
照片是从他们进入古寨开始的，断崖、云梯、稻田，还有一张拍的是他，他正侧脸望着稻田的另一边。
嘴角勾起笑意，莫月白暗自回想，自己当时在看什么？
邵栗拍摄记录相片很有一套，从第一张一路看下来，整个古寨的样貌原原本本的展现在眼前，甚至可以将照片一一拼接起来，形成一张完整的平面图。
他一张张往下翻着，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放大的阿困的脸。
阿困脸上黑黝黝的，鼻涕粘液厚厚的粘在脸上，在高像素下一清二楚。他脸上还在笑，眼睛里却显露着恐惧。
莫月白看得很清楚，阿困眼里尽是恐惧。
恐惧？阿困不是整天“阿姊、阿姊”的叫唤，与邵栗十分亲近吗？他害怕邵栗？
莫月白很快发现了异常。他将照片放大，视线落在阿困的瞳孔上。
不对劲，阿困的眼珠有问题。
他将照片缩小，望着照片愣神。脑中回忆起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是他们第一次遇到阿困的时候。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闪光灯一亮，阿困哭了。
哭了？
他再次放大照片，将阿困的眼珠移到中央，细细观察着阿困的瞳孔结构。
“嘶......”看清眼球上的端倪后，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阿困的眼球......竟然是假的！
将照片放到最大，眼球表面的不平整暴露在眼前，不仅不光滑平整，还有几道肉褶。
眼球是什么形状来着？圆的。从外面看呢？莫月白在桌上随意扯了一张纸，画下一只眼睛，我们所能看见的眼球……两头小中间宽……
尸蚕……
阿困的眼球……是尸蚕……
莫月白的笔停在最后一笔上，眉头已经皱起，脑中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难怪长毛怪的眼睛是绿色的，难怪他们看不见。他们的眼睛，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阿困的眼睛能看见？他的两眼水汪汪的，的确是个十几岁少年的眼睛。
脑中拧成了一团，他想不明白。
笔尖在纸上轻敲，莫月白望着照片中的阿困阵阵发愣。他将照片收藏到另一个新建文件夹，继续往下翻。
照片在眼下快速闪过，很快到了那座大宅。
邵栗头一天晚上是被背进去的，照片里的记录从妙音殿开始。
看得出来邵栗有意避开神祗，所有照片中没有一张以佛像为中心，出现在照片中的佛像，皆是拍摄内部环境时不可避免摄入其中的。
也正因此，莫月白才察觉了这些佛像位置的微妙之处。
数十张照片拼接在一起，整个庙堂完整展现在眼前。易安菩萨的佛像立在大殿正中，身后是另一尊大眼佛像。
大眼佛像两眼望向下方，似乎在盯着每一个进殿的人。
这两尊佛像的两侧，大殿的两端，又分别立着两尊佛像，目光方向均朝向大殿中央，大殿中的肃森之气便是由此而来。
莫月白将视角转了几个方向，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这些佛像两眼盯着的，似乎不是进殿的位置，而是......易安菩萨。
他有些坐不住了，倏地站起身来，望了一眼表，已然是半夜一点了。
他得去一趟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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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后悔了，他就不应该带着纪闲云去吃什么烤串，兴奋过了头，这家伙竟然白的啤的一起喝！
现下醉得软塌塌的，扶都扶不起。
纪闲云太奇怪了。楚羽望向他的脸，见着脸颊上两抹红晕，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叨着：“痛快！”
你倒是快意了，楚羽想，我还得把你这个醉鬼驼回去。
也不知高兴个什么劲儿，劝都劝不住。楚羽踹了他一脚，好不容易把他拉上车，系上了安全带。
“你好好坐着，我去给你买瓶番茄汁。”楚羽说完就要走，猝不及防被身后力道猛力一拽，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往后倒去，酒气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挣扎着要起来，纪闲云却死死箍着他，死不松手。
“纪闲云！”
被箍在副驾驶座上，这样的姿势真的很难受啊！
纪闲云闻言一愣，喃喃出声道：“金......嗝，金礼欣，你嫁给他......你能，得什么啊......”
金礼欣？纪闲云喜欢的人？
楚羽停下动作，侧眼望着他，他却不再说了，两眼一闭，似乎是睡着了。
楚羽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气道：“给你买个屁的醒酒果汁，醉着吧！”
刚刚坐上车，手机响了起来。楚院长的电话。
楚羽静默一会儿，点了接通键。
“楚羽，你在哪儿？”
“外面。”
“我在研究院，有事给你说，抓紧回来。”
“好。”
“......”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在开车。”
还不待电话那头作出应答，他已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研究院啊......
楚羽将车停在了距离研究院三十米外的路旁停车位上，看了一眼醉醺醺的纪闲云。
他还未醒，楚羽琢磨着是要将他锁在车里，一会儿送他回酒店，还是直接将这个醉鬼带到研究院，明天再说。
楚羽望一眼手表，已经一点了。纪闲云真是会折腾人。
他打开车门，正给纪闲云解安全带，身后忽然传来了声响。
楚羽一愣，转过身来，“楚院......”
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一块帕子瞬间捂上了他的口鼻。
糟糕，楚羽昏迷前一秒脑中在想，这是乙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