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你都没下车，咋知道到底有多少尸体！”旁边一个棕色短褐抱着短刀的矮个男人讥笑道，“当时你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没尿裤子。”
“你……你这走江湖的，自然胆大。我们可是良民，哪能跟你比！”胖子被揭了短，支支吾吾道。
石小吏阴沉着脸，把头转向那个矮男人：“大叔，你看到那些尸体了？”
“嗯，我壮着胆子跟刘镖头过去看了下，地上有九具被人斩去头颅的尸体，摆成一个“死”字。加上之前看到的那个血人，刚好是十具尸体。”矮男人沉声道，似乎那天的回忆再次浮现在眼前，“除了故意送到咱们车队的那个，所有人身上都只有一个伤口。”
“斩首的伤口？”石小吏道。
“对，全都是一刀斩首，利落得像是转职刽子手。”矮男人道，“我铁叫子自问在蒙阳郡也算是个人物，但大石寨的几个哨子那都不是寻常货色，要一刀切下他们的头颅我可做不到。”
“哼，什么铁叫子，不知道哪里的喽啰也敢说自己是个人物？”胖子很不甘心地哼唧道，铁叫子没理他，旁边一个光头却惊叫了起来：“你是铁叫子！？十八寨的铁叫子！？”
“没想到这位仁兄竟然认得我铁叫子之名。”突然被认出来，铁叫子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毕竟江湖人争名好利，有人认得自己的名号那可是非常长脸。
“怎么不认得！您是龙胤十八寨的人啊！十八寨一百单八将威震九州武林，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您还曾和浴血十三太保决斗过，那一战小的有幸观摩……”光头兴奋地叫道，“黑刀凌天与您大战几百回合，最后以半招之逊败给您。”
“啊，那些事儿就别提了，当年胜了半招，可这么些年过去凌天都是晦冥高手了，我还他娘的在鸣丹境界。”提起往事，铁叫子先是有些自豪，紧接着脸上却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只可惜我，练功除了差错……。”
光头和铁叫子这一谦一捧，弄得那胖子哑口无言，想不到和自己同路的这个矮子竟然这么有名，还和龙胤十八寨有关系，那一百单八将可是赫赫有名，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合在一起却无人不晓。
石小吏想起来自己和一二三话别的茶铺好像就有个叫凌天的倒霉蛋埋在那里，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那个，十八寨是什么东西？”
“啊，小兄弟你竟然不知道十八寨啊！”胖子突然叫了起来，讲故事他最拿手，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不能让那个铁叫子抢了风头，“大名鼎鼎的龙胤十八寨可是黑道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势力，总寨主龙胤统领下的十八个大寨子，高人无数……这个铁叫子也算其中之一吧……十八寨虽然刚形成没几年，但势力之大比之二十八相任何一派都不逊色！”
石小吏看着胖子，哦了一声就将脑袋转向一旁的铁叫子：“大叔继续跟我说前两天的事吧。”
“灭杀大石寨的那些人，一定有晦冥境界的高手。”铁叫子继续说道，“刘镖头毕竟是老江湖，将大家稍一安抚，制定了新的侦查策略就又继续上路了。”
“然后呢？”
“之后的这一路上差不多每过三十里就能看到一颗人头，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敌人袭击。随队的镖师们这两天几乎都没怎么睡，随时警惕着。”
“晦冥境界的武者……劫咱们干吗？”石小吏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车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确实，这个镖队实在是太小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才两辆车，连镖师带雇主三十号人，这样的镖队能有多少油水？
晦暝武者已经算是一方高手了，吃饱了撑的来陪这么个小镖队玩儿过家家？凭他们的实力，直接出手整个镖队无人能挡，犯不着花这么大功夫。
“如果真要劫咱们，以对方的实力直接冲上来咱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铁叫子照实说道，“一般来说确实没有理由拐弯抹角地用些恐吓手段。”
“当然有理由啊，因为这样比较有意思呀。”石小吏很认真地说道。
“杀人有意思？”一车的人都看着石小吏，这个小子脑子没坏掉吧。
“俺是说拐弯抹角有意思，像捉迷藏一样，别人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啥，就要不停地猜，猜不透就输了。”石小吏的脑海中浮现出魔女让自己猜今天会“打断你几根骨头，猜对了有赏，猜不对训练加倍”。“弄这么麻烦，总觉得要拐好几个弯呢。”
车厢最角落里一个头戴室女笠的女子微微抬了下头，很快又将脑袋垂了下去。
女子身旁坐着一个应该是他夫君的精壮男人，这个时候也看了看石小吏，随后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转身跳下了马车。他虽然矮壮的身材，但跳跃的体态很轻盈，落地也很稳，一定是个练家子。
铁叫子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消失后，又瞄了一眼那名女子，最后笑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已经到了彭州地界。那些人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跟安平府过不去的。”
“是啊是啊，这里可是蒙阳郡安平府的总府，整个蒙阳郡最厉害的巡捕都在这里，哪有人不开眼敢在这里闹事。”光头也点头道。
一旁的胖子没说话，看样子也是赞同这两人的说法。毕竟在一般民众的心里，安平府就代表了朝廷，安平府的巡捕是一切罪恶的克星。
巡捕是安平府机构下的又一治安体系，和招安的捕快不同，巡捕是吃朝廷供奉的官。虽然不入品，却是实打实的朝廷编制。
巡捕的吃喝用度都由朝廷负责，同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安平府调度。要成为巡捕，除了本身素质过硬之外，还要接受安平府专门的训练。
如果说捕快的主要职责是缉捕通缉犯，那么巡捕的职责就是维护社会稳定，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这其中就包含了监督捕快。
一般的蟊贼劫匪可能安平府都不屑于管理，毕竟地方有地方的土规矩，只要社会稳定，那么一些钻法律空子的人就让他们存在吧。可一旦有人越过底线胆敢挑战安平府的威严，那么整个安平府就会疯了一样投入全部力量追凶直到天涯海角。
“五年前，曾有人自持武功高强将两个捕快的人头挂在了一个郡总府的衙门口，结果安平府出动了三位巡按，二十名校尉以及无数的巡捕捕快，万里追凶，一直到万里之外的西域中部某小国将其抓获并带回九州问斩。”胖子又卖弄起了不知道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别说区区晦冥境界的武者了，就算是一流高手都不敢不给安平府面子。”
“啊？就是说他们不会再来咯？”石小吏皱眉道。
“是的，跟安平府作对就是找死。”
“无聊啊。”石小吏拎着小狐狸的尾巴把阿离放在自己怀里又躺了下去，然后开始挖鼻屎，边挖边小声嘀咕着，“那些家伙不来点什么，我怎么给无缘无故被他们杀掉的家伙报仇啊。”
车里的其他人都没听到石小吏说了什么，但铁叫子习武多年，听力也远胜常人：“别急，很快就有机会了。”
“是么？”石小吏无精打采地说道，随手把鼻屎抹到阿离的尾巴上，小狐狸对此浑然不觉。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