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守信(1 / 1)

这天是大燕和蒙国和谈的日子。

蒙国的景泰灰溜溜地坐在一边,不管大燕的使臣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一个劲地点头答应,只求穆晟奕的军队可以从蒙国边境退兵。

穆晟奕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景泰之前不出兵不和谈,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率兵驻扎在蒙国边境,大有你不出来我便不走之意。

没法,景泰只好派出大臣过来约谈,穆晟奕也不客气,直接要了一座蒙国靠近大燕边境的城池,那座城池皇兄惦记很久了,这次景泰正好送上门。

再添了几十匹种马,穆晟奕这次不费一兵一卒满载而归。

“将军,今晚将士们想庆祝一番。”事了了,穆枫也很兴奋,可以回长安城了。

穆晟奕牵着他的快马,提着个包袱,“你们庆祝吧,我先自行回长安,这里由你和副将指挥。”

“将军,可是出什么事了吗?”穆枫不解,忙问道。

“没有,只是想先回去罢了,大军回程得多花上好几天,我先走。”说完,穆晟奕长鞭一会,胯下的黑马飞奔而去。

穆晟奕不停地催促黑马,再快点再快点,快点回长安城。

从中午起,他心就不安,仿佛长安城有大事发生。

七日之后,日夜兼程,穆晟奕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城内不能骑马,他只能牵马徒步走。周围的百姓认得他,纷纷避让,脸上带着令他不解的悲伤同情。

穆晟奕慢慢行至将军府,见今日府上似乎有点不同,远远看着有些不明的白影。

心不自觉地揪了下,步子更加慢了,想走近又怕走近。

即便这样,再远的路也又走完的时候,等穆晟奕站在将军门口时,大门口上随风飘着的白布清晰无比的映入眼中。

眼底一热,手颤抖着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入目之处,全是白色。

正屋里乌泱泱跪了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都在放声大哭。

他们哭什么呢?

穆晟奕沉重地拖着步子慢慢走近,他回来了,长笙呢,怎么不在这?

这满屋子的白布又是怎么了?长笙不喜欢的,她喜欢他们成亲时的大红色。

“将军!”正屋里的穆达看见了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快步迎出来。

穆晟奕没看他,穿过那群跪着的人,他看见屋子里停了口棺木。

“长笙呢?”哑声问。

“将军,”只说一声,穆达又大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夫人,夫人暴毙了。”

“乱说!”穆晟奕大声斥道,“好端端,你咒她做什么?”可声音里却不自觉地发抖了。

穆达跪下,抱着他腿,哭道:“七日前,丞相大人突然派人告知老奴,说夫人得了急病,当晚就去了。”

穆晟奕快步走进正屋,“你们哭什么?!”他的长笙怎么可能没了呢?

那棺木已经被封住了,“打开!”穆晟奕沉声道。

穆达扑过来,“将军,已到七日下葬之时,这棺木是刚刚封上的,等会就得下葬了。”

“我说,打开!”穆晟奕依旧道。

没有人上前,穆晟奕拿起佩剑,大力敲开了棺木上的钉子。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穆晟奕一个人推开棺盖。

慢慢地,他看到了最想见的苏长笙。

和她平常睡着的样子一般,穿着她喜欢的月牙色衣裙,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长笙,”穆晟奕伸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我回来了,你怎么还睡着呢?”说话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了,滴在她脸颊上。

“不是病好了吗,怎么还这般贪睡?”入手是一片冰凉。

“将军,让夫人好好走吧!”穆达不忍道。

“鹤瑾,鹤瑾呢?”穆晟奕突然回过神来,“快叫鹤瑾来,长笙又病了,快!”

“将军!”穆达哭喊着,想制止他的不理智。

“快啊!鹤瑾呢!”穆晟奕如疯了般大叫。

“我在这。”鹤瑾从后堂里走出来,他一开始就听到了,只是难道要让他再对这伤心人说一遍,你在意的人已经死了吗?

穆晟奕大力扯过鹤瑾,“快来看看长笙,她又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鹤瑾难得露出悲伤之情,低声道:“将军,夫人她过世了。”

“怎么可能!”穆晟奕推开鹤瑾,趴在棺木旁,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苏长笙冰冷苍白的脸,“我们说好一起走的,怎么你就不守信了呢?!”

不停地呢喃着“一起走一起走”,渐渐地,穆晟奕不再压抑着哭声。

鹤瑾也红了眼。

好一会,穆达才让人把穆晟奕拉开,时辰到了,要封棺下葬了。

穆晟奕麻木地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不动。

“起棺!”棺木被抬起。

穆达把一段白布系在穆晟奕的手臂上,扶着他,“将军,好好送夫人最后一程吧。”

穆晟奕怔愣着不动,鹤瑾叹气,过来和穆达一道领着他,走在棺木后面。

出了将军府,走在长安城大街上,所有百姓都知道,今天穆晟奕将军打仗回来了,他的夫人苏长笙出殡。

一路撒着漫天的白纸,快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皇家陵园。

所有皇家人死后都会安葬在这,苏长笙的位置从她嫁进将军府时就预好了。

抬棺人把棺木放好,旁边还有个空位,那是留给穆晟奕百年后的。

生同衾死同椁,这便是夫妻。

穆达紧紧地拉着穆晟奕,怕他做出些预料不到的事。

可穆晟奕依旧如失了魂般,安静地看着,看着他们放棺木,看着他们出了墓穴,看着沉重的墓门慢慢合上,看着一杯杯黄土掩盖住墓门。

长笙,他的长笙从此就长眠在这,在这冰冷黑暗的地下。

没有他陪着,长笙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觉得怕。

眼泪又悄无声息地落下了,拳头握得作响。

待最后黄土覆上后,穆晟奕转身凌空飞起,快得让穆达反应不及,“将军将军!”

一路飞驰而过,穆晟奕握着手中的佩剑,不停歇地往皇宫飞奔而去。

他知道的,害长笙的人就在那!

“砰”的一声,御书房的门被踢开。

穆启皇原是和大臣们商议政事,闻声抬头,就见他的胞弟执剑站在门口。

背着光,也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恐怕是又悲又怒吧。

挥手示意让大臣们退下,穆启皇柔声道:“进来再说吧。”

穆晟奕一步步走来,剑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连敬语都省了,穆晟奕今日来,只想要一个答案。

“有,”穆启皇道:“我下令的,她只能死。”是我不是朕,穆启皇也如普通兄长般,轻声道。

可他的话却不是穆晟奕想听的,“为什么?明明走之前,我求过你,求过你放过她的。”

“可穆严昊不会放过她,他的每一个计划都是利用她来离间我们兄弟俩,他想看到我们兄弟相争。只有苏长笙不在了,我们才有反客为主的机会,不然只能处处被他牵着鼻子走!”穆启皇道,“晟奕,你想看大燕动乱吗?”

“晟奕,你也明白的,这个局只能以长笙的死来破。”

穆晟奕紧咬牙关,双眼紧闭,手上的青筋尽起。

“所以,你今天来,是想兴师问罪吗?”穆启皇见他仍不言语,高声问。

他不认为他有做错,身为大燕统治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燕,而穆晟奕,身为皇室子嗣,也有责任这样做!

“是!”穆晟奕睁开眼,狠狠地盯着他,“我要为我无辜死去的夫人向我最敬爱的兄长报仇!”

话音刚落,穆晟奕扔开了手中的佩剑,握拳一挥,把穆启皇打得扑跌在地上。

穆启皇猝不及防,被他撞到地上,刚想起身反击,穆晟奕便一拳打到他脸上。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穆晟奕揪起他,拳拳相向,不顾这人是他的同胞兄长,也不顾是一国之君。

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武功招式,一拳拳挥向底下这个下令杀了苏长笙的人,纯然地发洩心中的怒气。

穆启皇的功夫不弱,但他没有出手反抗,只是不停用手臂抵挡着穆晟奕的拳头,不一会,脸上尽是伤痕。

好一会,似乎穆晟奕累了,停下了手,只揪着穆启皇的衣领,放声哭着。

穆启皇无奈而略带安慰地苦笑着。

“请皇兄准许我带兵攻打北疆!”穆晟奕突然跪地请旨。

穆启皇起身,拍拍皱巴巴地衣服,刚想开口,便扯痛了嘴角上的伤口,刚刚穆晟奕揍他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你先见个人,等会再说这事。”穆启皇拉开御书房暗间的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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