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干嘛让大家认为你死了?”青乔气不打一处来。
雾紫白了她一眼,“这周边商户的损失、这楼,我赔得起吗?不瞒你说,今晚我也是到这儿捡点能捡出来的细软,准备跑了。不过……看来我雾紫吉人自有天相,不用跑了。”
说完,便笑眯眯的盯着青乔。
青乔被她盯得汗毛直竖,长叹一声:“你不用看我,大不了我还你当初骗你的五十两银子,多了我可没有。”
“你没有,那个公子有啊。”雾紫挤眉弄眼的说着。
“我与那个公子只是萍——”
“小绝色,你可甭跟姐姐说什么萍水相逢的话,姐姐我不信!”雾紫愈发笑得花枝乱颤,“当年你还是黄毛丫头就能骗我,现在功力肯定更强,他叫你什么来着?素青乔?你这又是伪装成谁家小姐了?别不承认,你要是不承认,我自己也打听得出来!”
青乔怔怔的看着雾紫,而雾紫问出的每一句话正中核心,迫得她心下生寒,下意识的,已感觉到自己袖间藏着的短剑冰凉,她知道此刻就算杀了雾紫,也没人查得出。可……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方才她还那般义正言辞的训斥了苏镜寒,方才她还在因为有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而内疚。方才她以为又是灵素做的。可苏镜寒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顺着她的话在说,难道是故意的?为什么故意,难道……难道就是引她说那么多的话,然后讲给灵素听?
还是……灵素方才就在附近?
一瞬之间,思绪已转了几个来回,忽然想出的可能性让她脸色大变,下意识环视黑暗的四周,可依旧如方才那般死寂,哪里会有藏了人的可能?
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想念。
青乔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雾紫再次把她喊清醒,“喂,小绝色,喂,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青乔回过神,深深无奈,叹息一声:“说吧,你需要多少。”
“嘿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雾紫心里大乐,嘴上就跟着咧开了,可没想到她正咧着,下巴就被青乔用力捏住。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嘴里已被塞进一颗药丸。她本能的想吐出来,青乔也不知道击中了她喉间哪个穴位,竟让她咕噜一声……就把药吞进了肚子里!
“你喂我吃了什么!”雾紫气急败坏,呕了一会儿,没用,问着。
青乔平静的,“当然是毒药。”
雾紫心下大骇,“你这死丫头,现在怎么变这么恶毒!”
“我不恶毒,活得到现在吗?成得了素青乔吗?”青乔并不否认,直接回应,眼神敛尽曾经的灵动之气。
雾紫惊愕的盯着青乔,她完全没想到如今的青乔会是这个样子,她只不过想继续当个老鸨,只不过想诈点钱出来,可青乔却……这丫头究竟是何身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从来就不是个聪明人,何必再去费脑筋,去想一些你永远想不到的事情。”青乔轻声说着,一字一字,却说中了雾紫全部的心思。这番话,却是青乔真心。她不介意雾紫会把她想成什么样的人,她不想杀雾紫,更不想被雾紫害死,便只能用这种冷血的方式。
“你要杀我?杀人灭口?”雾紫眼中已满是惊恐,身体轻颤着后退。
“如果你守得住我的事情,我不止不会杀你,还会让你重建红袖招,在京城落地生根。”青乔愈发平静的答了。她知道雾紫别无选择必然会答应,她更知道此刻的自己在雾紫眼中无异于一个女魔头。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便不会由着它错乱下去……
上元节一过,宫中的花灯便撤下去不少,尤其御花园内的,也因为季昭仪不喜欢这些。
午后,季昭仪在花园内的摇晚亭喝茶,陪着她的,便是她亲自请进宫的晋元刺史之女,高月华。
“月华,试试这茶,不错的。”季昭仪微笑示意着月华试茶。
月华恭敬得体的端起杯子轻抿了口,赞许的点头,“昭仪娘娘说的是,这茶香郁味醇,回味甘甜,果真是上品。”
“嗯,看来月华你也是懂茶之人。”
“回娘娘,月华只是粗通一二。”
季昭仪微笑着打量着月华,眼中满是喜爱之色,“月华,这次来京城,多住些日子,也多进进宫,陪陪本宫。”
月华半敛了眉眼,乖巧听话的神情,“只要娘娘喜欢,月华自当多些探望娘娘。不过……月华也不敢逾越,怕是来得多了,坏了宫里的规矩。”
“皇上是开明之人,哪里有那么多无聊规矩要守。”季昭仪想了想,关切的再问:“你在宫外,住的还好?”
“嗯,多谢娘娘挂念。”月华应着:“民女家在京城置有一处旧宅,常年空着,只有一些老家仆留在宅里,平日做些简单清扫而已。这次民女回京,就是住在老宅,请娘娘放心。”
月华答的轻声细语,妥妥贴贴,她知道季昭仪会问什么,这些问题也早在她的心里背得滚瓜烂熟。而正如她所料,季昭仪语气关切之极,可眼中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温暖,都是些客套话罢了。
每天说客套话,恐怕便是她今后要过的生活。
她每天都在适应着自己新的身份,她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忘记过去的姓氏,如今,她是高氏,是刺史高谨湛九个子女当中的其中之一。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轻易面对新身份,直到昨晚水台灯会上,重见白纱笼映下绝代芳华的遥星,以及被太子独孤长信护着,还拔了彩箭头筹的……青乔。
她当然知道自己会遇到遥星和青乔,在来之前苏统领已经告诉了她,遥星和青乔现在的身份是姓素,是太子太傅的两个女儿。可真的见到她们,只觉……心里酸胀闷痛。一年前,七人在岛上面临三生四死的局面仍旧历历在目。的确是青乔救下了她们所有人,可她丝毫不觉感谢,若是过这种处处低青乔一头的日子,她绝计不会甘心。她和岁华在一年前被送出岛,直接到了晋元,摇身一变成了刺史高谨湛的长女和次子。高谨湛妻妾儿女众多,且早年征战时风流成性,惹过许多的情债。对外,高谨湛的解释是月华岁华随大夫人久居南津祖宅。所以刺史府上其他家眷对忽然出现的她们并未感到有何古怪之处。直到此刻,她来到了京城,去完成属于她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任务。
“月华,昨晚的水台灯会,可有惊吓到你?”季昭仪将手中茶杯放下,终于转回正题。
月华心中冷笑,面上却流露羞涩之意,“回娘娘,月华……月华觉得灯会……极好。”
“哦?是灯会极好,还是长信极好?”季昭仪微笑着,故意问。
“娘娘……”月华低下头,浅笑不语。
季昭仪见月华如此,心下便清楚了,满意的点点头,“你且放心,昨晚灯会虽然闹出些乱子,但长信只是喜欢闹热了些,顽皮了些。若想让我们的太子殿下收心,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娘娘说的是。”月华谨言慎应,牢记苏镜寒对她说过的要点:季昭仪最讨厌旁人话多。
“昨晚……素府的小姐,你可听过?”季昭仪话锋一转,终于提到素府。
月华点了点头,“略有耳闻,但昨晚也是第一次见到,果然是对倾国倾城的姐妹花。”
“倾国也好,倾城也罢,想要成为后宫女眷,还是品性最为重要。”季昭仪笑着,注视着月华,“比如,应像月华你这般模样,就是最好不过。”
正说着,远处快步而来一个宫中小太监,是季昭仪身边的红人尚喜。
尚喜进了亭子,先行了礼,便走近季昭仪,小声回禀,“娘娘,太子殿下没在太子府,府上的奴才们一问三不知,都不说殿下去了哪儿。”
季昭仪沉默片刻,仍旧保持着微笑,看向月华,“月华,陪我在园子里走走吧。”
“是,娘娘。”月华假装压根没留意尚喜的话,乖巧的站了起来,扶着季昭仪缓步走出亭子。
此季仍是冬天,园子里哪有什么景可赏,不过无聊消遣罢了。月华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边的环境、周边的人,默默的记着。至于那个独孤长信,一定是故意不来,不过他爱来不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