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麻石与文家市那边如火如荼的激战,刘道一此刻仍在长沙忙着运动新军。
自从蔡绍南及龚春台提前举事后,刘道一便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地步中,尽管已经日夜加紧策反新军,可如今能够真正掌握在同盟会及日知会中的兵士,仍然只占据了小部,“只要起义队伍攻取长沙时,这些新军及防营能够开城响应,其他二十一协的新军定然便会随波逐流……”
刘道一不知道的是,在他往返于长沙和衡山联络的过程中,他的行踪已经引起清廷地方政府的怀疑,而就在他由衡阳返回长沙时,湖南巡抚岑春煊已经暗中派出了衙门的兵士与差役,准备将他一举成擒,并解送臬司督同长沙府审讯。
“准备行动!”
若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埋伏在车站中十几名新军兵士,尽管他们都只是些粗通武艺的军卒,可十几条火枪对于若离的威胁却最大,即便算上中情局的四名特勤人员暗杀,若离也要一人同时兼顾四五个人。
自从踏上化劲之路后,若离现自己的注意力愈集中,其中又以战斗直觉提高得最为明显,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围的人物动态乃至一切布置,都已经倒映在她的心中。
“动手!”
从极静到极动之间,只用了若离不到一秒的时间,随着一声轻喝过后,呯呯呯的枪声顿时响起,等到一下被打蒙的军士转身回射时。双目微微眯起的若离,全身的气血都已被她调动起来,等到身体冲出去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慢了下来。
昏黄的夕阳照射在地上,飘浮的灰尘随着空气剧烈的冲动,卷起的淡淡的气团缓缓向外舒展翻动。
金色的子弹在空气中如同赤红的流星飞火,随着气流瞬间擦过若离的耳边,等到空气因为摩擦产生的热量,汹涌的喷灼刺痛了脚乃至鬓间的肌肤时。刚刚缓慢得几近静止的画面。不觉又瞬间恢复了正常的时光流逝。
若离的手微微一顿,轻轻地将澎湃如潮的暗劲,从最后一名兵卒的胸口一点点收回,她只是打断了他的锁骨。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
高耸的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与子弹擦过耳际的恐怖起伏不定。刚刚那种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觉。简直令她浑身都有些战栗。
她忽然明白了何谓至诚通神,以及杨猛是如何利用气机与直觉躲避掉子弹,因为自己身体的肌肉乃至表皮。都本能地因为这种一念生死的巨大压力,随着气血微微地抖动起来……
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突然走进了这副玄妙的画面。
来人瘦削的脸上苍白无须,身上穿着的是宫庭内监的服饰,无视着几个中情局特勤手上的短枪,直视着仍沉浸在化劲玄妙的若离,“外面的军士已经包围了这里,看在尹福师傅的面上,若是你们现在抽身而退,我可以不拦你!”
若离双眼一张,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息,“我奉命保护刘道一,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走!”
“此人虽算乱党贼,但杂家却也没怎么放在眼中,想保他,就要看你的本事……”
中年太监脸上一阵微笑,双腿微弯前后踏出,白皙修长的手掌四指并拢拇指内扣,左手弯曲如牛舌向前伸出,右手则竖立如刀,绷紧贴在左臂的臂弯上,看起来好似架在弓弦上的长剑,散出浓郁的杀气与毕露的锋芒。
“牛舌掌,尹派八卦!”
若离见到太监手上摆出尹福临终留在宫门之上,似曾相识的化劲神打架势,脸上不觉微微一沉,脚尖轻轻一扭一转,旋即将这股自足底的劲力一提,悄然运于虚握的双拳之上,感应着肺腑与双手间的共鸣,长长地吞下一口气息,随后只见腹部开始不住震荡起来,出了咕咕咕的蟾鸣蛙音。
“很好,想不到金蟾派的钓蟾劲还有传承,如此杂家也不好再留手……”
随着太监口中话,脚下也同时动了起来,尽管他的双脚犹如曲腿趟泥,可在尹派八卦掌的直行步法一经动之下,口中却猛地爆出一声惊人的吼叫轰鸣,随着他的双掌骤然劈斩向若离,一股巨大的力量顿时撞击在若离打出的太极锤上。
轰!
一股无以伦比的炙热气血,好似无数细如丝的小蛇,从若离的双拳瞬间涌入手臂之内,等到若离略微一滞的身体在颤动劲前击时,瘦削的太监却再次好似猛虎下山般地吼了起来。
无数股丝丝缕缕的热流,随着巨大的吼声瞬间冲入若离的身体,并不住地向她的血肉骨骼之间钻入,等到若离感觉不对的时候,太监双眼圆睁,却又再次紧贴着地面,飞地滑向了若离,只是一直紧贴在臂弯中的右掌此刻已在空中切换,好似放平的刀剑,直直地刺向了若离的喉咙。
“狮吼劲!”
若离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修习八卦掌的瘦削太监,竟然会选择如此刚猛凶悍的吞气法门,更没有想到这门传说早已失传的功法,除了凶猛无匹的劲之力外,还有极为玄妙的音攻手段。
幸运的是,若离虽然刚刚迈入通神化劲的境界,可却偏偏是以音技入道……
所以,当体内一丝丝的热流暗劲忽地爆时,若离不单没有如旁人一般陷入浑身停滞的窘境,反而借助这股遍布周身的劲力,将小腹内的气血猛地推动全身……
唰……
尽管浑身上下犹如被热浪瞬间侵袭,但她却巧妙的将太极拳借力打力的法门运至全身,左拳轻抖一崩。在中年太监手刀直刺的中途猛然向外磕动,而右拳则随着臀肌与腰椎的扭动劲,猛然将右臂向后一摆,随即轮圆了猛地向下锤击而出……
空!
事起仓促,加上中年太监没有想到这比自己还要瘦弱几分的女子,竟然会打出比自己更为刚猛的打法,所以尽管一掌急抽回荡,狠狠地劈斩在若离虚空松软的右拳上,可那手臂上的暗劲与锤劲却终究无法完全消散,并好似潮水一般的接连涌动贯体而出……
腾腾腾……
中年太监双脚急踏。将巨大的锤劲由脚底导入地下。可到底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与后退,一下打乱了整个战斗的节奏!
一边是形势忽转,一边却是得理不饶人。
若离脚下一动一蹬,双拳顿时如雨点般落下。却是趁着对手换气不灵的瞬间。将杨猛最为擅长的炮锤与太极锤劲结合了起来。并转眼再次进入了那种玄妙无比的状态之中,即便空气中不住绽放出一阵阵焦虑的吼声,也无法打断她借势欺人的攻势。接连打在中年太监不断举起的牛舌掌上。
太极如捶,八卦如刀,两人拳掌不住交击,却真的好似锤刀在空气中剧烈的碰撞,一股股汹涌的暗劲随着彼此的攻击散入对手身体,使得两人的手臂上渐渐变得滚烫、刺痛,酸麻起来……
嘶,中年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解的震撼,“她不过是刚通神入化,为何却能在气血压制上如此强势?”
潮水般的攻势对两人身体的负荷极大,但经验丰富的中年太监硬是生生地忍住了全力爆的冲动,而是凭着这双牛舌般的手刀,与若离在极其凶险的贴身肉搏中苦苦僵持不下,直至若离手上的锤劲出现了一此短暂的停滞后,这才猛然吞下一口气息,张口向她吼去!
“给我退!”
咣咣咣……
凶悍无匹的掌刀如练,接连斩落在若离不住颤抖的双拳上,中年太监终于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扳回了先手,只是不等他将这股气机挥到顶峰的时候,便忽然现随着对手再次吸气吞下后,手上的暗劲再次汹涌澎湃起来……
“你这是什么功夫,为何丝毫不受我狮吼功的影响……”
心中震惊之下,中年太监再次转攻为守,并接连向后退出了十几步,这才算是摆脱若离如跗骨之蛆的双锤追打,在远处重新稳住了身形,只是当他喘着粗气地高度戒备之后,却又骇然地现,身上的毛孔已经有些拿捏不住,转眼沁出一层薄薄的毛汗……
呼……呼……呼……
若离同样也有些脱力难继,刚刚两次狮吼借力,其中之凶险简直不足以向外人道,可当她看到对手正瞪大眼睛有些恐惧地看着自己时,不觉露出了一丝冷笑,强撑着将麻木不仁的手臂再次缓缓举了起来,“你有狮吼功,就不许老娘用音杀钓蟾劲借力打力么?”
中年太监呆呆地看着再次举起拳头的若离,眼中满是震撼与无法置信,“杂家……只听说过金蟾派的天罡钓蟾劲,什么时候……又出了个音杀钓蟾劲……你!”
不可能……
话说了一半,中年太监便忽然反应了过来,对手这门吞气内劲,很可能是自创出来的功夫,只是他却怎么也理解不了,这弱不禁风的女子,到底是机缘巧合地创出这门死死克制自己狮吼功的功法,还是临阵突奇想的天才……
若离心里也有些忐忑,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钓蟾劲到底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别人通神入化都是以化劲神打为标志,为什么老娘这竟然搞出了这么一套功法,如果对手不是狮吼功,自己又该如何挥出在音技上的威能?
两人心中连番涌起的想法,让各自都有些理解不了,偏偏战到此刻已经算是无力为继,除非不要性命的同归于尽……
“再战!”
一声试探性的轻喝,被若离模仿着狮吼功的力技巧低吼而出,可听在中年太监的耳中,却好似五雷轰顶,“这……这是狮吼劲的音劲打法……”
中年太监脸上表情渐渐平复下来,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身后的阴影之中,“你胡乱篡改吞气功法,日后即便是踏出了至关重要的那一步,也终究会因为前路无人,无法在音劲上抱丹证道,今日便算你赢了,只是那刘道一恐怕已经被蛇二带走了,我若是你,便赶紧带着这几个人穿过铁轨,从另一边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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