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厢,南仲方闭目缓了会,轿子便停了。
他负手站在亭子里,眺着满目疮痍的渝州主镇,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太宗皇帝沉迷女色,宠信佞臣,听信谗言,致使朝堂政以贿成,赃官污吏,贪墨成风。渝南水旱连年,荒野千里,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京里骄奢,国库空虚,筹备的万两赈灾粮银,未至渝南,便不翼而飞。赃官相互,隐瞒不报,不过半年终使民怨四起,愤而揭竿。
大军南征平叛,兵弱粮少,士气低落,而祸不单行,朵丹趁火打劫,大吕几乎亡了国。
老父年迈,难披战甲,他临危受命,日夜战兢,南府家将拼死守城,方熬至僵持之战。太宗皇帝传旨,限他十日献上反贼首级,他南军腹背受敌,孤立无援,陷入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之境。
军心不稳,主将后退便是死。老父挚友,梁军师彻夜难眠,闭着眼呈上一姬姓少年的血书。他死马当活马医,依少年血书之计而行,三日内,绞杀朵丹王族猛将,南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大败朵丹。
姬姓少年巧得蛊王,反间不成,而后孤身犯险,深入敌营。与南府军理应外和,斩朵丹主将穆桑格,一战成名。再来,引着他南军挖了事先藏予南府的反贼首级,解了府里的燃眉之急。南府军将他奉若神明,破军神将,隐隐成南府之主。
他听闻朵丹巫灵一族养身养蛊之术,见他对蛊虫不似略知一二般简单,疑他为朵丹细作,将人软禁在府。不想,他的嫡长女为姬姓小子的脸皮迷了眼,失了心丢了魂,酿成了大祸,他只得……
南仲想到此处,拳上青筋尽显,朝着亭中柱子猛力砸去。
南皓追上来后,见着他父拳上血迹斑斑,垂眸抿紧了唇。
南仲摆手示意他上前来,“如何?”
他看了人眼,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将查看到的事情一一禀道,“父亲,后院灶房的摆置多为内务府制,允太子应是暂居此地没错,院墙堆着些不及藏起的箭矢,看痕迹,多半强攻而入,允太子……怕是抵挡不住被生擒了,不过,府衙里没人!”
南仲颔首,他也觉得姬世羡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扣下太子做人质,但是,事情不亲自确认,总是心下难安。如今,亲耳听了人不在府衙,心里也松了口气。
“还有这个,”南皓将怀里的锦盒递与他,低声道,“姬将军,孝敬您的!”
南仲瞧着锦盒一般,疑惑的打开,见是个流光溢彩的夜光杯,拿在手中把玩了下,“孝敬我?怎么来的?”他抬眸看了他眼,冷淡之极,仿佛看着不相干的人。
南皓喉头一紧,将到口的父亲二字咽了下去,眸中的疑惑重重,“府衙的小厮说姬将军予您的小小敬意,莫忘了取。”
他回想了那小厮的话,略去了让南老将军白跑了趟,心中甚是不安的话,仅说了孝敬南老将军的后面的话。
“蠢货!”南仲敲上石桌,伸脚便将他踹上了他的腿。
他略一想便明白了他这蠢儿子给人认了出来,还给人使了来传信予他,“跟你那个姐姐一样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