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哪有心情接这话,连声喝道:“缘分,缘分,缘分个鬼啊,小姐回来了,你在后面干活,那小姐知道我让客人干活,还不得骂我啊?”审食其一听这话,心里立刻乐开了花,这机会真是想拦都拦不住啊,接二连三的蹦出来,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又能把自己在赵曦心里的形象扳一点回来了。审食其拍了拍衣袖,躬身说道:“姑娘莫急,在下出去和夫人解释。”赵曦哪里信得过他,万一他出去报复自己,说一些诋毁自己的话,那岂不是更糟,一下子便伸出手拉住审食其的袖子:“不行不行,谁知道你会说些什么。”审食其一愣,这是什么话,看来自己还是太自信了,原来赵曦压根就不信任自己。他这一愣,赵曦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心虚不敢说话,便脸色一变喝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审食其这下慌了神,这算哪门子的事啊,自己什么也没做,还好心要帮忙,现在反而被人这么质问,真是活见鬼:“姑……姑娘,这话从何说起,我是真心实意要去给姑娘解围,怎么姑娘却怀疑我会去使坏?”
审食其这毫无内容的回答加上这心虚的表情显然不可能让赵曦满意,赵曦又是一声冷哼:“你会那么好心?你不会想着报仇?你还真愿意帮我做家务?我不是十岁的小丫头,不是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的。”这话其实说得有理,审食其好好一个大男人,虽说孤身一人,但自己也是有很多事要忙活的,家里的,田里的,一个人经常还忙得不可开交,这莫名其妙来刘家帮忙,说给谁听也会觉得就是个玩笑话,糊弄过去也就没人当真了。赵曦不傻,自然想得到这些,现在这么一连串的说出来,审食其心里也是暗叫难以招架,自己其实就是想讨好一下赵曦,可没成想居然每况愈下,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哎,现在如何是好呢,只能是有什么说什么了,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糟了。想到这里,审食其脸色一凝,身形一振,把赵曦吓了一跳,以为审食其要动手打自己了,赶紧撒开手退后两步,但审食其怎么可能动粗,只听审食其正声说道:“曦儿姑娘,食其绝非食言之人,既然给了姑娘话语,自然不会违背,姑娘觉得小可是那种在人后说坏话的小人吗?我虽然不是什么王公贵胄,但也是懂礼义廉耻之人,我第一眼见到姑娘便觉得颇为面善,不曾想每次与姑娘的相遇都让我俩误会愈深,所以才会用这个办法来弥补,希望和姑娘的关系能缓和一些,再者说了,若我去和夫人告状,我能得什么好吗?姑娘毕竟也是家里人,又不是什么奴婢下人,难道夫人会因为我而责骂你吗?”曦儿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审食其也不管赵曦的反应,反正今日索性就把话说透了,免得又横生枝节。“姑娘,我在你面前说的话,没有一句虚言,若是我蒙骗姑娘,任凭天打雷劈。”审食其说话的时候,还把右手抬了起来,等说到最后这句,猛的一下把手臂横到了胸前,看这意思是想说如果违背誓言,就身子倒地而亡,估计也是因为身边没有枝条,否则拿起枝条折断,应该会更好理解一些,赵曦确实也没明白,瞪大了眼睛死命的眨,显然是没明白这手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手势了,吕雉还在外面等着呢,这审食其要再不出去,只怕是越来越不好解释了。赵曦一边瞪着审食其,一边嚷着说:“行了行了,别管你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你若是在夫人面前损毁我,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其实赵曦说这话的时候,看似霸道,其实心里怕得要死,只不过是面上逞强罢了。
审食其也懒得再多说,微一拱手便闪身从赵曦身边错过去,出门直奔大厅。庖厨到大厅并不远,审食其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到了门口,吕雉听到脚步声,也正好转头过去,俩人目光一对,顿时都错愕的盯着对方。吕雉错愕是正常的,因为赵曦根本就没提起审食其已经来了,所以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赵曦走来了;而审食其就纯属做贼心虚了,本来就是来见吕雉的,没什么大不了,可这四目相对之时,看到吕雉那犀利的目光,想起刚才发生的窘事,始终还是心虚的。这一心虚,他就不敢再看着吕雉的眼睛了,灰溜溜的低下了头,往里走了几步躬身说道:“小可失礼了。”
吕雉此时恢复了平时的神情,这么一个聪明人,审食其这点事哪能看不出来有问题,奇怪的是,吕雉却平静的说道:“审公子既然早来了,不如在厅里歇息,让你一个客人去后厨帮手,失礼的是我才对。”审食其此时哪里敢说别的,吕雉料事如神,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只能回道:“哪里哪里,我也没早来多久,既然来了,见到赵曦姑娘还在四下张罗,便自作主张帮了一下她。”
“哦,原来审公子去帮曦儿了,好奇怪,我回来时曦儿却在厅里,留公子一人干活,我得好好说说她才行。”吕雉这个时候开始发难了,这话说得审食其是百口莫辩,还好他没抬头,吕雉看不到他那灰白的脸色,更看不到那眨个不停的眼睛。审食其虽然看不到吕雉,但心里已是紧张得要死,但又不能支支吾吾回答,否则更是难糊弄过去这一关了,于是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继续回道:“夫人莫怪,本来是俩人一起想快点把活做完,最后涮洗炊具这种活,曦儿姑娘力有未逮,所以我便让她出去休息,俩人挤在里面反而误事。”
吕雉听他这么说,嘴角诡异的动了动,随即说道:“审公子来寒舍做客,却让公子受累,实在过意不去,公子快快入席,曦儿去给公子盛点水吧。”曦儿听吕雉这么说,正愁没理由躲开这尴尬气氛,立刻转身就去了后厨,还故意慢悠悠的烧水,巴不得多耽搁点时间。这一来,厅里就只剩下吕雉和审食其俩人了。审食其此时已然坐下,可面前什么也没有,想找个物事掩盖自己的慌张都没办法,只能干巴巴的坐着,还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吕雉的眼睛。吕雉当然明白此时如果自己不说话,那俩人就只能尴尬的坐着了,这确实不太像话,若是一会刘季回来,看到这怪异的场景,怕是也会有些怪异,只能自己开口说点别的了。
“公子年岁几许?”吕雉突然问道。审食其听到吕雉开口,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与其这么憋着,还不如说点什么,虽然自己也很怕和吕雉说话,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说几句终归是好一些的。“回夫人,小可今年二十有六。”审食其忙不迭的答道。
“哦,比曦儿大了九岁。”吕雉这话听起来稀松平常,可又把话题扯到了赵曦身上,审食其立时吓得又不敢吱声了。吕雉也没注意审食其,继续说道:“公子平日可有何爱好?”审食其心里暗暗叫苦,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点,前一句扯到了赵曦,后一句又变成了问爱好,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但是既然吕雉问到了,那就赶紧回话吧:“小可平日忙于农活,倒是没太多闲暇,所以爱好不多,若是偶然得闲,多半都在读书和习武。”吕雉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显然是非常赞赏,就寻常普通人,有点时间一般也都用于游乐,更何况自家夫君那是成天游手好闲,审食其这一对比,形象立刻就显得高大不少。
“公子真是上进,假以时日,必然出人头地。”吕雉说话也是客气了不少,开始那客气,话中带刺,审食其哪里会听不出来,此时这句,就不再话中有话,显得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夫人谬赞,我这读书习武也有十数年,可从来也没派上用场,等以后年岁大了,只怕更是没有机会了。”这话说得也不错,都二十六的人了,没有混到一官半职,基本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老老实实在家种一辈子地是大多数人的毕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