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处建筑物空地前的布阵,一瞧不见强力攻击性武器;二人群看来都很松懈,着实没有那种大战在即的感觉。若他们试图在此收拾埃盖翁,究竟要采用何种战略?
另一方面,眼前的怪人波特和远处的年轻波特,直至现在,我们仍无法判断得出究竟谁真谁假。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哪种关系,先假设其一是个相似体,那么玉碎自己强力帮凶埃盖翁这种代价,仅仅是为了获取他人信任,对势穷力竭的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你们之前是怎么商量悄然接近大部队的?”一时无措的我,转过脸望着Alex,问道:“就当我们都不存在过。”
他与怪人波特相视片刻,面无表情道:“我们本打算潜入神秘大楼,往上探索,设法进入设备间。然后将所有的大门弄开,搞清相似体究竟打算干什么。”
“总之你们总负责身份不明,我绝不靠近他!”怪人张着扁嘴道。
“不,你必须得面对,不然这件事永无法搞清!”不料,坦克罗利大叫起来:“你有否想过?或许恰如你老板说的那样,真身莱斯利已经遇害?而既然能有两个福卡斯,为何不能有两个他?虽然我现在头脑一团乱麻,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也是这个看法,终究要对质,这是件早晚的事!”艾莉婕指着远处人群,拍拍怪人肩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正是个绝佳的舞台吗?”
怪人傻站在原地,一时无话可说,问我要了支烟后,蹲坐地上。隔了许久,他才下定决心,慨然道:“不需要如此麻烦,一支狼毒针足以说明一切!也许,今天就是死期,我无怨无悔。但要回石巢做些准备!谁能料到,事态竟发生到这一步!”
我示意Alex留在原地,自己和怪人一起回鹰巢。一方面这几人心急火燎难以想全要带些什么出来;另一方面,打算私下问怪人几个有关我的疑问。
临行前,价码专家将我拉到一旁,说很难再有机会返回大隧眼,让我问怪人要颗鸟蛋,她实在喜欢这种夜枭。虽然时机不恰当,但难能瞥见她微笑,我只得回答说一定会去问,但怪人肯不肯给我保证不了。
“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我们折返后,还是用蛙叫这种方式。”待怪人再度吹哨子唤来两只头鸟,我最后对他们说道。
随着夜枭翅膀扑腾,我的双脚离开地面,峭壁的残垣在底下掠过,约十分钟后,我和怪人已然回到审讯室前峡谷绝壁。一路上,怪人显得有些慌张,或许在他眼中,我仍不可信,过去身边至少还能有个Alex壮胆,这会儿就剩孤家寡人。他远远地和我保持距离,并且时刻提防我忽起歹心。
其实,我与这人独处的惧意,丝毫不亚于他。翻着口袋,将剩下的半包烟提过去,就像在巧克力厂时中国人舒良说过,男人相互抽烟会放松下来。借着给他点火,我打算先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已减弱彼此紧绷的神经。
“火山礁洞底部的月台铁轨,应该也是刺豚舱的开发吧?”我后退几步,回到之前的距离,问道:“还有架铁索斜拉桥,既如此,为何还要开在河原地底?”
“那不是公司的产业,80年代进山时,铁道早已有了。”他享受般地抽了两口,打开话匣子,道:“至于是谁架设?无人知晓。我说过,火山礁洞不适合输运工程设备,以往都打水路走。对我们而言,那是个莫名其妙的遥远地方。铁索桥也是同一时期的,不过究竟怎么毁坏?我想只能是佣兵他们干的。”
“波特,你是否听说过一个组织?”我打口袋里掏出颗硬币,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这东西,你熟悉吗?”
“这好像是那些来不及收尸带走的佣兵身上狗牌吧。”他伸手接过,打岩壁上取下支骨头,擦亮后细看,就像当初的我那样问道:“你打刺豚舱里捡来的?这人是谁?”
“这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佣兵组织的名称。”我撇撇嘴,给自己点燃支烟。既然是试探,无所谓藏着秘密。我将硬币收回口袋,道:“这东西,是在罗马地下水道里某个警卫手里取来的。我在想,他们跑来这里,或许与你们有些联系。”
“从未听闻,这种佣兵组织全世界都有,谁知道他们什么来路!”怪人做着手势,道:“他们对舱子根本不熟,而是采用最粗暴的手段,炸毁船只砸破水下建筑外壁闯入的。或许是另一个福卡斯,打哪雇来的吧。”
“你今年多大?我看你腿脚不麻利,是受创的后遗症?”
“今年我满六十,是个老头了。”怪人摇摇头,道。
“你能否给我颗鸟蛋?”我跳跃性地问。
“你要鸟蛋做什么?”他本以为我会继续往下问,但听到这个无关的问题,不由回头望着我,申明道:“这是猛禽,不是宠物!”
“我知道,但解码专家,在还未遇见你们前,逃亡路上就打算摸几颗带走,她太喜欢这种夜枭了!”我耸耸肩,道:“不过无所谓,我只是代她问问,你不肯给我就照实说,这不算件事儿。”
“一颗养不活的,不到成鸟就会死掉,夜枭必需雌雄两只才能存活。”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不再接话题。走至一处,他突然停下,摸着脑袋,迷惑起来,道:“怎么回事?”
我凑上前去,问怎么了。他指着眼前狼藉遍地的石块,说空穴塌方,走道结构已严重破坏,他自己都走迷路了。我让他闪到一边,指指自己眼睛,让他指明具体方向,寻路并不难。他左思右想了半天,说我们再回审讯室已没有多大意义,他所有的库存,都在那间我偷窥的仓库里头,那些东西,大多是他悄悄从刺豚舱和古怪建筑里搞来的。这也表示,我们将不再走直线,而要往下回到最初的空穴尽头。
我本以为需要搬开石块,但实际上前一看,就发现四周各种裂缝丛生。光靠肉眼深透,望进去都是七拐八绕的石头岩壁,深不见底。于是我让他在背后撑着我些,调出第三瞳。
只见眼前浮现出如丝般的平整绿线,它们穿透石壁,交缠起来,形成一条曲折的通道,这正是没有人味的路。我让怪人打起精神,行这种路将耗费大量体力,而且崎岖难走。他似乎急于要回到巢穴,丝毫不计较,只是催着赶路。长时间得到休息,头昏脑胀的感觉十分轻微,我不需他扶持,沿着死路爬走,大概一刻钟后,我们从乱石堆中钻出,回到岩壁上有道犬牙形状的库房外。
他对我的眼睛赞不绝口,说起先曾听Alex形容过,本以为是胡诌,岂料却是真事。我刚想喊他去开门,不料怪人四周张望,叹息起来,指着石道一侧,让我自己去看。果然坡道边有道破门,不过已陷在乱石堆里。这或许是我们离开不久后,空穴内再度小塌方,已经面目全非。一时之间,我们全无主意。
怪人背着手来回渡步,苦着脸抽烟,问我在看什么,没准还会有零星小塌方,逗留在此很危险。我四下环顾,若再气喘吁吁爬裂缝回去,这种受罪我不愿尝试。时隔不久,我在石道顶端瞥见个破洞,可能也是塌方造成,深透进去,可活动空间很大,它的另一端,则是室内墙面,那里让洞内坍塌挤破了缺口。
我招呼他上前,找来大石块在脚下垒起,爬入孔隙,再拉他上来,感觉怪人身子奇轻,未花多大精力,我们已然爬入了仓库。
只见里头各种器材物品十分充沛,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琳琅满目。枪械虽不少,但大多是轻武器。怪人让我自己去翻,他从屋内另一侧出门,不知忙活什么去了。我馋涎那些食物已久,趁着他不在,先饱餐一顿,在边上找来个麻袋,翻出登山索、匕首、各种罐头以及夜视望远镜等,装得满满,并且带上Alex遗留的那本韩国人笔记本。正在往弹药袋里塞子弹时,他打外边回来,手里提着一杆麻醉狙击步枪,同时将个大布袋交到我手里。
“拿去吧,”他指指袋子,道:“有麻点的是雄鸟卵,光洁的是雌鸟蛋。育成大鸟前,它们容易适应环境,不像这里的夜枭,生存空间尽被剥夺!”
说着,他走到远处墙前,按下个圆形推槽,一道暗门被缓缓打开。我只看了一眼,不由勃然大怒,指着怪人叫道:“你!”
只见暗门上方,就是他和Alex看着我受尽狼毒针折磨无动于衷的铁门!这间仓库根本与审讯室就是上下层关系!
“别生气,我已经可以确定你不是敌人了!”他由衷地笑起来,像个蛤蟆般张大扁嘴,道:“你不是‘他们’。”
见我迷惑不解,怪人竟有些得意,他比划着说道:“在未遇上你们之前,我们曾遭到袭击,其中有一个‘你’,噢,这么说很奇怪,应该是个与你相似的凶狠家伙,猛追不放。情急之下,我们走了许多暗道,这人最终被甩了。如果你是他,以那种怪物眼睛,不难发现行迹,我们将断无生路,所以,你不是敌人伪装的。”
搞了半天,原本想悄悄试探怪人的我,反中了他的计谋。
我叹了口气,跟着走回审讯室,推开铁门。或许误会被澄清,他解除敌意,话也多了起来。开始跟我形容劫走Alex之后的那段经历。
“我想问你,在审讯室里,”我拍拍他肩头,道:“Alex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儿,他问我,会不会出现在根本没有可能出现过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前曾到过摩萨利尔吗?”怪人转过头,忽然问道:“在加入你所谓的‘河边’分部之前?”
“从来没有,”我奇怪地望着他,道:“为什么这么问?”
“在我们逃命途中,在几乎从没走过的石穴里,看见有人曾刻下的标记,”他颤颤悠悠地翻开韩国人笔记本,找到一页,提到我眼前,道:“你自己看。”
只见白纸上画了个三叶草标志,底下写着字母H。
“这还是他发现的,只是怀疑而已,你别放在心上。”他解释道:“据他说,这个三叶草是月见草,是某座城堡里的贵族徽章,而底下的H,是你首字母Holeethmen缩写。而且,H后有个星形,是你所习惯的书写方法。当时与他一起进城堡见过标志的,只有你。所以感到奇怪,这就是由来啊!”
“这个,太奇怪了。我确实有写星形的习惯,源于少年时老写检讨书,一般签名弄得极大,用星型想要表现出自己的狂妄。不过,我从不画草,那种植物,不是他说,我都不知叫什么!”我摇摇头,问道:“都在哪瞧见的?”
“在某个石壁岩洞里,当时瞧见你们三人正在对面峡口睡觉。露宿的洞穴,连我都没走过。”走到峭壁前,他吹响哨子,转过脸说:“这只是小事,有同样习惯的人多得很,仅仅一个H又能代表什么?这不过是那晚太想让你们知道他近在咫尺,睹物思人罢了。”
“那道峭壁,实际是个巨大弹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回想起谷底眺望的震撼,问道。
“不知道,连地底人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摩萨利尔曾在很久前让人攻陷留下的吧。”他从怀里掏出些旧照片,上面是一堆人,个个都和他外貌相似,指着其中一个矮子,道:“不过,这个人可能会知道,如果他还留在这里,或许是下一代的族长。摩萨利尔原住民,长老临死前会将族群历史口口相传,不会告知旁人。”
“我也给你看张照片。”我掏出票夹,展开提到他眼前,那是离开“河边”最后一次与科学家波特的合影。
怪人看了看,一时语塞,呜咽起来,他抚摸着照片,感叹道:“这真的和我毁容前一样,不过他肯定是伪装的,是只相似体!你们千万要提防!”
与此同时,大鸟打附近飞来,他吹响哨子,让我骑上,开始一路往北,找他们汇合。
“你照片上那矮子是谁?”我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琥珀,我的好友之一。别看矮小,才是个少年,他的年龄或许比你我都大。地底人平均寿命150岁,人过七十刚进入青春期。”他让我在飞行时,不要分散注意力,这样很容易摔下深谷。当他转过脸来告诫时,猛然睁圆蛤蟆眼,惊呼道:“天哪,没料到这么快,一切都开始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第一动力源背后方向。此刻,那里空无一人,似乎都躲藏起来,空地和我离开前一模一样,实难搞懂究竟是什么将要开始了。怪人急忙吹响哨子,让大鸟就近降下我俩,说不能再飞了,现在要尽可能地远离。
“到底怎么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啊!你在害怕什么?”我看了半天,一头雾水,惊问道。
他让我闭嘴,自己细细去观察,即将发生在眼前的,远比他嘴里形容起来更具震慑力!我将信将疑地从袋子里取出望远镜,提给他一个,趴倒在地,看了起来。
“告诉我,你在空地上看见了什么?”他拍拍我肩头,问道。
“没什么异常,只是人都不见了。”我随口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往大铁门深处瞧,发现什么了没有?”
“一些类似垃圾箱般的金属箱子,很旧。”在望远镜里,我的眼睛无法深透,只见阴暗的大门内侧,有着三、五只贴边放着的大箱子。我不由问道:“你觉得他们都在箱子里?”
“没错,那是金属钛制成的箱子。你们人数较多,能躲藏在内的没几个,其余都在建筑深处。”他调节着焦距,说道:“不必去管这些,他们很安全,你发现空地有什么不同?”
“空地还是老样子,噢,等等。”我的视线在空地上来回扫荡,猛然停留在某处,叫道:“我看见了,空地正中央,有不少白色尼龙袋子!”
“这其实也不重要,只是诱饵罢了,”他摇摇头,道:“那些袋子里装着的,是琥珀酸钠,一种添加剂。是埃盖翁最需摄取的营养。我让你看的是空地地面。”
“地面嘛,还真没什么可奇怪的,都是峡谷那种碎石子,除了四周被清理过,露出底部黑泥。”我顺着他的指引去看,答道。
“答对了!”他对这一答案,显得很满意。突然,他伸出枯柴般的爪子,将我头压低,惊恐地叫道:“来了,来了!”
只见空地前通向地底深谷的峭壁上,慢慢在爬着一只东西。它通体深紫色,浑身上下被无数粗硕管子扭成麻花,移下望远镜,它巨大的体态仍看得异常清晰。这东西总长度起码有三、四十米,外形像条海鳗,前细后粗。不多远,它爬上绝壁,趴在空地前,既像观察动静又像在思索袋子是不是陷阱。
猛然间,它头部位置撑开许多像腮般的触须,之间连接着的薄膜高速颤动,顿时数百把金属汤匙相互敲击声响彻深谷!这个畜生,正是屡屡捉弄我们的巨兽,那只阴险狡诈的埃盖翁!
它在原地嘶吼了一阵,开始慢慢靠近尼龙袋,当走近至三十米处,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条管子,重重砸过去,袋子随即破裂,大量白色粉末洒了出来!埃盖翁得意洋洋地伸出更多管子,掀翻其余尼龙袋,然后整个头部像花瓣般裂开,伸出条肠子似的管状物,朝天仰起,开始吸吮,白色粉末随着气流纷纷腾起,让这条大肠无一遗漏吞入庞大身躯中去!
正在此时,空地四周产生起强电流,似乎形成了道无形电网,使得埃盖翁惊起!它左突右撞,企图逃跑,但稍稍靠近边缘,就被逼退回到中央,它发狂般地悲鸣,这才知道自己中伏,想要离开,已不可能!
“我记得上次瞧见这玩意儿,与你的夜枭小鸟打架,落败后能遁地逃窜啊,”我急切地问道:“它现在瞎忙什么?为什么不钻到土里?”
“是啊?为什么不钻土里?这就是让你观察的原因!”怪人微笑起来,比起哭更难看,嘴角淌着止不住的口水,道:“你们到过月台和刺豚舱,难道就不曾看见过一种通电箱子吗?”
“噢,老天!”我顿时明白过来,那种箱子在螺旋黑屋录像里瞧见过,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炸弹!
我只感到那片地方传来阵阵低沉声响,甚至感到自己脚下泥地也传来震荡,空地碎石子下的黑泥地,仿佛灼烧起来。一颗颗钢珠像烧红的白炭般,从地底腾空而起,高速旋转颤动,然后朝着埃盖翁四面八方射去!它就像块巨大的磁石,浑身沾满这种铁弹子,痛苦地在地上翻腾扭曲!不停挣扎,不住吼叫!
但是这阻挡不了更多的钢珠朝它吸附过去,没多久,它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动作开始变得机械,运动幅度越来越小,钢珠子就像具有生命般,开始发出高亮!
只听得成百上千个手雷同时炸响,钢珠子猛然爆炸,埃盖翁周身管子四下横飞,洪水般的汁液从躯体中喷涌而出,漫天的血雨还未来得及降下,就让钢珠持续爆炸烧成丝丝青烟!它最起码被撕裂成了数百段,不停吸附过来的钢珠将之炸得更碎,不多久,那片空地已然焦糊满地,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焰,黑烟缭绕!
我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人们常说挫骨扬灰,或许就是这种地狱般的景象!埃盖翁不论给我们造成多大伤害,都是它动物的本性!以及作为某人帮凶,严格并且坚定地执行逼杀!说穿了,它也是个牺牲品,与我们实质一样!
而如此强悍恐怖的生物,在钢珠攻击下,就像堆泡沫塑料般被炸得稀烂,连还手机会都没有,这个过程半分钟都没有,拦路虎已然成了灰烬!这种可怕的通电铁箱,究竟是什么?
“干掉了!”怪人猛地跳将起来,就差手舞足蹈。或许他之前吃尽这畜生的苦头,虽明知消灭不了,仍让他大呼过瘾!不论埃盖翁究竟还能不能殖生,总之,暂时是被消灭了,短时间里不再构成危险!
“这种钢珠子,到底是什么啊?”我望着那可怕的破坏力,不禁大叫起来。
“去问老天!我也不知道。”岂知,怪人翻翻白眼,手指苍穹,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道:“这东西在我们营建舱子前,就已经有了。福卡斯注意到它们存在,进一步深挖,才找到三个石卵。你想要答案吗?可惜他早死了。”
“难道不是四个吗?”我抬头看着他,问道。
“三个,一共带出来三个,而且还出了事故,产生反作用力,将铁道前的床车吸到土层里,死了好几个人。”他像看着怪物般望着我,笑道:“哪来四个?你在发梦吧?”
在我记忆中,录像里出现过四个石卵,最后一只巨大,石质表层是酒红色。但怪人为何坚称只有三个?围着看的人很多,我敢肯定不是自己眼花。
“我们当时还在非洲,他们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大家这个重大发现。而且,纽约时报、泰晤士报,都有过大量篇章报道,你难道从不读报吗?”他似乎不愿与我争辩,俯下身子,说道:“知道它们在哪被发现的?我告诉你,就在火山礁洞古罗马兵城壁上方,一个瓮子般的石穴内!它们被嵌在石灰层里!取出一周后,福卡斯下令用混凝土浇填,谁都不知他用意所在!”
密室被填塞的悬案,在怪人口中缓缓谈及,终于得以告破。我不曾想到,做这件事的人,竟是刺豚舱老板福卡斯!
“该去找他们汇合了!然后,揭穿相似体的身份!”我一时还未回过神来,怪人已在边上催促,道:“我现在比起任何一刻都愉快,再没有比那虫子遭重创更让我开怀的了。”
他掏出哨子,正打算呼唤两只在附近徘徊的夜枭时,猛然间,耳边传来一阵激烈开火声!我与他面色大变,急忙端起望远镜朝第一动力源空地扫去,不料那里依旧平静,建筑物里躲着的人甚至都还没出来。跟着,我们望向Alex他们的方向,只见那里也是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阵极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我只感到开火声此起彼伏,难以辨别位置,好像四处都在接仗。这种交火程度,比起之前数天的总和,还要激烈!只听得一片炸雷声响起,怪人朝着峭壁中段开始迈步,同时要我跟上,脸上满是惊恐。
“究竟是哪在射击?”我东张西望,竖起耳朵辩听。
“摩萨利尔之柱方向!”他颤颤兢兢指着远处那条擎天巨柱,高声大叫道:“不是你们的人,而是那些杀手、刺客,追捕我们的人!”
我一把推开他,快步走到峭壁前,往下观望!北大门广场距离我们目前位置并不远,四周没有了那种喷吐孢子的“卷心菜”和发亮苔藓,显得一片漆黑。怪人端着望远镜紧张地关注战况,看得十分费劲,而这种环境,对我而言,简直是种天赐。我瞪大双眼,开始极目远眺!
“看见什么了?底下到底在干嘛?有多少人?”怪人见我一脸肃穆,推搡起来,喘着气说道:“我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舌。”
“难以想象!”我惊异地叹道:“果然那些打不死的家伙们,相互内斗起来!”
只见摩萨利尔之柱附近,出现了大批此前躲躲藏藏的追兵,尽管遭受老麦等人突袭,残存下来的总人数仍不下十多人!几乎是倾巢出动,一改过去行动中人数极少的窘态,此刻正与另一群鬼鬼祟祟的人进行死战!
按照甬道内听来的对话,追兵们似乎是猎物,而另一伙人是狩猎者,按常理他们应该规避才是,但这会儿,追兵已经杀红了眼,正奋不顾身纷纷绕开荒墟掩体,直直地朝着狩猎者冲去!他们中许多人都是狙击手,还有俩个手上端着那种墙雷枪!只见抛射线频闪,交叉火网密布!
一个有着金色长发般伪装物的家伙,不慌不忙,直接穿过墙雷光束,举起手中的怪枪,朝着冲上前来的两名追兵一扬手,他们来不及喊出,就化成了一堆齑粉,随风飘散!而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穿过墙雷弹头间的镭光束,炸弹毫无反应,依旧嵌在石壁上闪着蓝光,对他而言,根本无效!这家伙或许就是众人所形容过的“我”,但这种精度的射击,和神经反应能力,与我天壤地别。倘若黑衣人与之是敌人,就算查理在身边,也难以应付!他的速度很快,穿梭不停,始终背对着我们。
“你所说的有个‘我’,曾不断攻击过你和Alex,是不是三点钟方向,站在柱子前的这人?”我拍拍怪人,指引他去辩,问道。
“没错,就是这家伙!我不明白,两者为什么要内斗?如果他攻击那些刺客,按理说该是我们的朋友,可为什么一见面就逼杀?”怪人摇摇头,不解地自语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无冤无仇,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瞧,那家伙是个老头,而且步伐矫健,一看就是职业兵出身,而且还能像那些怪人那样瞬移,”我指着自己脑袋,质问道:“你再瞧瞧我,三十多岁,短发,除了眼睛还能顶点用,基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且正站你身边,这怎么解释?”
“在仓库里,我已经给你道过歉,是我搞错了。”怪人指指自己眼睛,叹道:“我被怪建筑里的人摧残,加上年迈,视力早已不行,不过不能怪我。这么说吧,逃生路上,你朋友一直希望能被自己人找到,所以,他在夜宿的石洞发现标记后,又隔着峭壁远远眺望你们,已经神经质了。而后,他远远瞧见有人在城墙中段走来,就大喊你的名字,老实说,我根本看不清外型!但就是这个怪人,一言不发,立即举枪射击,不得已,我们才东躲西藏。”
正在说话间,底下胜负已定。猎物们已被逼退,全线溃败,开始往后撤退。那些狩猎者已然占据主动,正在零散攻击!其中有个倒卧在地的追兵,好像伤势严重,正趴着不断呕血。金发怪人伸手往后招呼了下,打摩萨利尔之柱背面又跑出个人来,似乎在狂笑,慢慢走到重伤号边,抬起手里的枪,瞄准他脑袋!
“佘羚?!妈的!我就知道,又给这个鬼一般的女人给骗了!”我望着那窈窕的身材,和那一脸令人厌恶的得意,将怪人揪上前来,让他去看,同时高声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教皇密探和狩猎者,接阵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你赶紧辨别下,有没有见过那个东方女人?”
“诶?怎么多出个人来?明明只见到有六人随着电光出现在鬼楼前空地上,这女的是打哪来的?”怪人纳闷地看了半天,嘟囔道。可见,他也不知答案。
与此同时,佘羚手里的枪响了,那名重伤号,还没来得及求饶,头颅已被击碎,**四溅,含恨死去!
“毙了?就这样毙了?老天哪!”我虽一路对这个神婆素无好感,认为她是个假把式,但没料到她竟这么残酷冷血,毫不迟疑地处决了一个“追兵”,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潜伏在我们队伍里?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见狩猎者中走出另一个女人,或许就是甬道内调侃我们的那人,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追兵”尸体上一撒,顿时那人就化没了。其他躲在角落里的怪人纷纷从石头废墟后渡步出来,围成一圈,加上佘羚,共计七人,正在密谋着什么!而就在这时,退却的“追兵”中有个女人,狂叫着折返回头,发了疯般地朝他们冲来!
由于距离过远,我只能勉强瞧见人形,这位女“追兵”的面容无法看清,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冲着那模样,是打算拼命了!或许重伤员是她的亲人或挚友,女人显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只见她在身上按下个什么东西,狂号着前突!那七人猝不及防,正待转身,那一霎那,女人周身发光,撞向摩萨利尔之柱!
随着一声巨响,整条黑沉柱子被冲天烈焰包围,顿时土崩瓦解,炸成一堆废墟!随着碎铜块纷纷扬扬坠下,一切化为乌有!整片广场都是火光,刺激得我眼泪直流,不由背过身去!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这个女“追兵”,是颗人体炸弹,她爆破了自己,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我不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能深刻感悟到,这些人也有血有肉,他们在干尽坏事的同时,也在延续着普通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一行热泪不由夺眶而出,悲惨的血战,我自认见过不少,但惨烈到这种程度,几乎闻所未闻!总之,广场底下的两拨人,完全赌上自己的性命,为着各自生存理由苦苦相争,以血祭天,用碎骨和躯体,谱写了一出战士们,最后的挽歌!
正在我感叹他们生存意义何在时,怪人猛力拽我,惊慌失措起来。
“那组胜利者,突然消失了!只有多出来的那人,自己追赶刺客去了!你还愣着干吗?我们得赶快与你朋友汇合!他们异常的举动,绝没有好事!”怪人拉着我开始奔跑,双脚发出令人发麻的“咯咯”声。
“不呼唤头鸟吗?”我上前扶着他,问道。
“没时间了,谁知道那些怪物现在都躲哪里?夜枭体型太大,飞在空中就是个活靶,太容易被击杀!”怪人气喘吁吁地指着前方石穴,疲倦地说道:“好在,这里是北大门区域,我很熟悉,咱们可以走小路回去坟场,只是需要多花点时间!”他干呕了几声,说道:“你别再问东问西,好好看着点路,刺客们被打跑,下一个目标,就该轮到你们了!”
我只得闭嘴,紧跟他步伐。我们越过城垣中段,跑入一个空穴中,里头挂着许多草标,他边走边四处张望,最后来到片平淡无奇的石壁前,伸出枯爪,在个圆石头上一推,伴随着阵阵闷音,眼前山石颤动,一个大石轮子朝边上移开,露出隐秘的下阶梯。
“原来将我们封死在石穴内的,就是你。”我朝石阶看了眼,疑惑起来,不由问道:“既然你在防备我们,又为何要用石轮截断退路?老实说,你不这么做,好几次我们都打算原路折返了!”
“那不是我干的!沿路只可能封住继续往前的密道,阻挡你们退却干嘛来的?”他迷惑地望着我,思索起来。突然冷汗直下,怪人不由惊恐万分,加快脚步,大叫起来:“不好,不好,那些怪人可能已经发现了地底人密道,我们的情况越发危险了!”
之后,我们穿过这种密道好几处,花了一个小时,回到了与他们分别的坟场前。我让怪人学蛙叫,掏出烟来烦躁地抽着,东张西望。他“咕噜噜、咕噜噜”吼了一阵,他们才从小溪背后窜了出来,跑到我们跟前。
“刚才怎么了?我这里只能瞧见自己人把那只大畜牲给杀了,峡谷其他地方传来的乱战声是怎么回事?”坦克罗利接过麻布袋,倒腾起来,拿出步枪、子弹、电筒和望远镜,抹着冷汗问:“难道你们遭遇上什么?和其他东西干起仗来了?我还以为你俩再也回不来了!”
我只得将所见的怪事,简略描述一下,然后环视他们,不解地将烟蒂吐掉,问道:“Alex人呢?”
“他?已经躲了起来。临走前,说在一切仍未搞清前,不适合跟着乱窜,他有种危险机,”艾莉婕也翻着袋子,抬头答道:“你们不需要管他去哪,到了恰当时机,他自然会出现。现在,重中之重,是接下来,大家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应该以最快速度,赶去建筑物空地,与大部队汇合!”我手指着摩萨利尔之柱的方向,叹道:“那些人,打退了‘追兵’,很快就该轮到我们了,在他们抵达前,得通知大家,立刻布阵完成守备。只可惜,那条柱子倒了,我本该去好好欣赏一番。”
“林,我都拍照了,在等你和Alex过来时,我无事可干,用综合机拍了许多照片!”艾莉婕兴奋地从怀里掏出机子,朝我扬了扬,道:“我见到大铜柱子上密布镂刻,仔细观察下,竟发现与壁画上一样的螺旋齿轮浮雕。然后一口气全拍了来,只是很可惜,顶端最大的一块,早已毁坏,难以知道起初刻着的是什么。”
坦克罗利带头狂奔起来,我们紧跟其后,以目前速度,需要持续跑上半小时,才能抵达建筑物背后。
我从怀里掏出布袋,提了过去,道:“你要的鸟蛋,他给了两颗,说光一只养不活。现在,你把你的综合机交给我。”
艾莉婕接过袋子,对着我和怪人连声道谢,同时将机子给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在你身上,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夺走。打不死怪人们将柱子彻底破坏,没准里头仍蕴含着许多信息,”我揣入怀中,道:“总之这些东西,目前不知所谓,往后有时间慢慢摸索吧。对了,波特,你知道那张牙舞爪的齿轮在哪里?壁画实在瘆人得慌。”
怪人摇摇头,说自己只熟悉城垣北部一带,其他地方都不曾怎么走过,而且也走不完。整片摩萨利尔极度辽阔,就算是平地没有任何障碍,少说也得走上好几周才能到头。至于其他区域有没有齿轮?他不知道,或许有也或许没有。总之,无幸遭遇上,是件好事。
四十分钟后,我们已然跑到建筑物背后,从那里过去,不消两分钟便能与大部队相逢!此刻的空地前,站着许多人,他们都在相互议论,同时脑袋都朝着摩萨利尔之柱的方向。
“把你的麻醉枪给我!”坦克站停脚步,一把拽过怪人,从他肩头取下枪,说道:“就你这副鬼样,肯定打不中那个波特。你只需告诉我,该打哪里见效,就都行了。这种事,还得我来干!”
怪人摸摸脑袋,若有所思地从破麻布里掏出几管狼毒剂,塞到他手里。
“射击相似体的颈椎,所有大动脉的汇集点,胸口也行。只要药液流入血管,它就将暴露原形!”怪人在自己身上比划几下,道:“祝你马到成功!”
坦克朝我们摆手,让快去空地汇合,他射完狼毒剂,自会赶来。
为防万一,我让怪人走在艾莉婕身后,这样可避免黑衣人们不由自主扬手射击,在一切仍未辨明前,怪人很容易会丧命!此刻他决心已定,不再踟蹰,跟着我们飞奔。两分钟后,我们三个跳过一道大裂缝,稳稳当当站在空地人群面前!
“小锐爷,解码专家,天哪!”速射枪、刀疤脸两个率先发现我们,喜不自禁张开双臂,激动万分跑来。人群一阵骚动,纷纷转过头来,一时间,人潮涌动,每个人眼中都带着兴奋的泪花。
但同一时刻,他们也瞧见了蛤蟆一般的怪人,呼啸起来,倒退数步,纷纷开始掏枪。
“住手!”艾莉婕闪身挡住怪人身前,高声疾呼。
年轻波特也在人群之中,我本以为他会十分慌张,但他只是略略吃惊片刻,很快定下神来。走到众人前压下枪管,团着手望着我们。
“军校导教,真没想到你们还能活着回来。”黑衣发言人打人群后走来,似乎也很激动,朝我张开双臂。
“老刀,速射枪,还有你,掐烟卷的!”我指着面前几个黑衣人,高喝道:“你们立即解除发言人武装,在一切仍未弄清之前,先将他看管起来!”
同一时刻,远处传来一声清脆枪响,那是坦克罗利,他瞄准年轻波特,射出了狼毒剂!
药剂正中他的颈椎,年轻波特瞪大双眼,迷惑地望着我们,手脚乱颤,嘴唇哆嗦,狂叫一声,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