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你这是干什么?!”疾控中心的几个老头冲将出来,打算急救,但让我一把拦下,挤不上前。于是便急急遥呼外科医生Brad,让他速来解围。
队医闻讯赶到,指着地上翻滚的年轻波特,扭住我衣领,咆哮道:“你们,你们对这个可怜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开枪的不是我,”我朝他举起空手,道:“一种叫狼毒针的药剂,他必须接受测试,如果他是无辜的话!”
“开玩笑,这会死人的!”疾控中心为首的老头大叫:“波特有严重的呼吸道疾病,这种毒药会立刻要了他的命!赶紧让开,让我们救人!”
说话间,坦克罗利打背后五步并作三步跑来,走至跟前,托着下巴围观,同时用肘子推了推怪人,问:“怎么样?见效了没?”
只见怪人额头淌下阵阵冷汗,他看着艾莉婕的“西门子”时间显示,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已经足足过了五分钟了啊。。。”
Brad和疾控中心人员再也等不了,推开我,架起口吐白沫已经昏迷的年轻波特往建筑物里去。我轻轻拍了下解码专家,让她紧跟人群,双眼一秒都不准离开将死的病人。
黑衣发言人此刻已经让速射枪等解除了武装,正抚着脑袋不明其解,他抬起头时无意与我视线交错,不免有些尴尬,笑了起来,说道:“我没事,一切都好。军校导教,你一回来就做出这些举动,总得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刀疤脸背着手来回渡步,也感到奇怪,不由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Besson人呢?现在如何了?这个怪物又是何方神圣?”
“这个你所说的怪物,名字也叫波特!”我见坦克罗利打算开口,连忙抢先一步,说道:“Alex没事,目前躲起来了,因为他得保护盘子!”
“什么?!他是波特?这个也是波特?!”这句话出口,众人犹如晴空霹雳,纷纷朝着怪人走来,上下打量,反而将Alex的生死以及盘子忘得一干二净!刀疤脸、掐烟卷的以及副总管雀斑脸异口同声高呼:“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很危险,刚才大家都听到摩萨利尔之柱方向传来乱战声,那些来历不明之人已经击退入侵者,或许下一轮就该到我们了!”我一把揪住掐烟卷和速射枪俩人衣领,叫道:“赶紧带人进入建筑里,封闭入口!老刀不善布阵,你俩去执行守备!赶紧去,一刻都不能拖延!”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柱子为何物,更无法明白敌人又是什么,却也懂得轻重缓急,闭上嘴跑回建筑深处。在两个小巨人指挥下,剩余的黑衣人关闭了厚重大门,然后在四周开始架设障碍物,做起了接仗准备。
尽管一路坦克罗利不停低声问我盘子在Alex身上是怎么回事?这与他听到的不符,我没有闲暇去回答他,只是摇头让他将马德兰尸骸先交给医生专家去辨别。他见问不出答案,只得跟着艾莉婕走去一间大屋观察年轻波特,剩余的几个管事人,我先将与我体型相似的刀疤脸剔除,叫上副总管、泰国人、生物学家和速射枪,押着黑衣发言人找个安静地方等待,等掐烟卷的忙完再一起叙事。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掐烟卷的满头大汗走进屋子,关上了门,面色肃穆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点燃一支烟,等我做出解释。
“这就是选你们几位来议事的原因,”我将变形人特征和这几天经历简单描述一遍,让Frank这小子在韩国人笔记本上做笔录,然后看着怪人,咨询他道:“你觉得这几位,都应该没有嫌疑吧?”
他眯着眼睛,瞥了眼生物学家,指着他道:“严格来说,这个人也有问题,他的体型与你很接近!”
“行了,总得有人记笔录,这小子除了能画得一手好素描,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个书呆子!”我见Frank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欲发作,连忙让他将速记文字归拢起来,同时安慰道:“今儿这堂课,是你不论在哪所大学里,都研究不来的实例,若受不了,就滚蛋!”
或许学者的宿命就是探寻未知,他脸色铁青,点点头,将一肚子委屈憋了回去。
“你真的是波特?”黑衣发言人坐得远远,团着手望着他,问道:“那么你认识这屋里哪些人?”
“Freckles~我记得她,当年Puff曾在‘河边’分部,她晚来半周再没分到宿舍,和我,和马吕斯,那晚挤了一宿。”怪人指着副总管,满眼哀伤,流下泪来。同时直面发言人,说道:“而至于你是谁?这该我来问!”
黑衣发言人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闭上了嘴。
“可我从未到过‘河边’工作,一直在总部里,”副总管迷惑不解地望着他,惊异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那时的绰号?这太奇怪了!”
“我怎么知道?Freckles,你说这话太伤人了!”怪人抱着脑袋,绞着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号哭起来:“你不知道我为那事一直怨恨到今天?为什么你瞒着我偷偷堕.胎?我的孩子就那么不值钱吗?”
副总管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矜持。众人纷纷摇头,这样的试探,只怕答案问不出,反倒揭露许多隐私。正在众人闷头抽烟时,有人敲门,那是瘦子。
“老刀让我来告知一声,波特醒了。”
我让他们原地坐着,自己推门出去,沿路问他,瘦子一直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他是边缘人,黑衣人有大事都将之排除在外。到了临时救护站前,刀疤脸正在恨恨抽烟,瞧见我一把扭住,质问起来:“你干嘛不准我进屋?在打什么鬼主意?”
“总之,你目前不适合进去,在一切都未搞清前!”我挣开他的手,忽然想起在木门前的电话,不由问道:“你们曾打通过机子,黑客在说话,但不久便挂了,怎么回事?”
“一直连接不通你们啊,你们老是关机,而且这大楼里线路也不通,到现在都没搞完。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们,那中国女人在汇合前失踪了,若沿路看见,就将人带回,就这件事。”刀疤脸抖着脚,半笑不笑地说道:“你还信不过老子吗?跟他们说下,让我进去,我一句话都不插嘴,像个孩子般旁听。这总行了吧?若那怪物也是波特,我太想看这场戏了!”
刚走进急救站,我就和俩个出来的人迎面相撞。
“少校,那个波特,已经能下地蹦跶了。队医说散毒来得猛去得也快。但是,”坦克耸耸肩,说道:“但是他根本没有暴露原形啊!”
“什么?!”我大吃一惊,不由叫道。
“整个过程,我双眼一秒都没离开过他身子,就像监视你那样,始终观察着他,”艾莉婕惊恐地说道:“会不会是我们自己搞错了?”
“那位,少校吧。。。”我的背后传来一个疲乏的嗓音,侧过脸去看,是年轻波特正挣扎着走来,他指指自己,说道:“过来扶我一把,我仍很虚弱。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个波特,将这件事搞清。”
刀疤脸借机上前,一把挤开我,托着他胳臂,朝着大屋走去。
“少校,我想说,人都富有感*彩的,我知道,你、那位女士还有这个大胡子,目前都很怀疑我。”年轻波特看着我,气若游丝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们这几天都与他待在一起,可能共同抗过敌,也或许彼此扶持着走来。正因如此,相处久了便会产生感情,如果换个角度,在峡谷里带着你们的人是我,也会一样。”
我无言地点点头,他说的丝毫没错,时间就是一切情感基础。随着脚步移动,刀疤脸推开门,将他扶到怪人对面坐下。所有人都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将难以预料。
掐烟卷的甩出两包香烟,掷在桌上,厉声说道:“我先声明,嗯。之后不论什么结果,大家都不准动粗,这些天死的人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发生任何不幸!”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年轻波特和怪人波特四目交错,紧盯对方,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这是他俩的舞台,我们丝毫融入不了。
“不要剑拔弩张,有话好好说,”刀疤脸见俩人僵持不下,打起圆场,笑呵呵道:“就算其中一个是假,我们这么多人在场,他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假设他是打不死怪人们的帮手,目前他们也被击退,所以变形人是孤身一人。先说说你们的歧点。首先,如果某位是变形人,狼毒针测试下来,并无任何反常,这个要怎么解释?”
“这很好解释!”怪人望着他,说道:“当队里分出人去峡谷搜索,最终难免会和我们相遇,这是个漫长过程,汉尼拔有足够时间,将最糟结果考虑进去,他可能已拥有了抑制突变的药物!相似体寿命比常人多一倍,他最清楚自己的缺陷。而至于你,最好去接一管狼毒针,先证明你是你自己再说!”
“你一点不记得我?”刀疤脸吃惊地望着他,迷惑起来,道:“我只比波特晚进公司没多久,你毫无印象吗?放心,我会证明我自己,就在这里。”说着,他朝坦克一伸手,要了支针管,皮下注射起来。
“我见过你,但不认识,就这么回事。”怪人建议小巨人找皮带将刀疤脸拴在椅子上,以防毒发暴走,道:“老实说,我有些记忆,但都是几十年前的,近十来年,都很模糊。”
刀疤脸摆摆手让速射枪走开,表示自己扛得住。不多久,他大汗如注,满脸蜡黄,气息开始弥乱,手指紧紧扣住腕子,掐出血来,周身颤抖不已。
“你这情况,和我们小锐爷很相似,”速射枪指着我,说道:“他恰巧也失忆了!”
年轻波特扫了我一眼,取了支烟,抽吸起来,他望着怪人,说道:“好吧,你我描述的差异,先从御敌扭曲说起。你说刺豚舱时间是正常的,而我说过时间是混乱的,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舱子里大家都到过,三个月前你所谓的佣兵来过,那么请解释,他们的、同僚的,包括马吕斯等人的尸骸,为何会腐朽成那种程度?”
当初为搜寻坦克刚踏入刺豚舱,我曾踩碎好几具尸体的腿骨,按照风化腐烂程度,应该是数年,而不是三个月。年轻波特缓缓道来,不由另我一震,这才想起。
“翻个十二倍,三年以上,”生物学家举了举手,道:“这个我能初步判断得出结果。”
“石头机器啊,你会不知道?”岂料,怪人丝毫不惊慌,裂开扁嘴笑了起来,道:“连老板都叫你们这些叛徒给蒙蔽了,你当然会获悉核心机密,将御敌扭曲枢纽调节覆盖整片舱子,这很难办到吗?埃盖翁是克图斯的大哥,有那只畜生压阵,它能不乖乖俯首听任你爬入空穴去吗?这是个简单的障眼法而已。”
“好吧,既然你不承认才一年多,那么告诉大家,今年你多大?”年轻波特也笑了起了,挑衅似的望着他,问道。
“明年是六十,我也来问问你,一年多能研究出什么?还能跨科技进入传导领域?你在开玩笑吧?”怪人从破麻布里掏出照片,丢在桌上,指着他说道:“跟大家说说,那具假莱斯利的尸体,为什么是传导研究员赫伯?你不可能复制出另一个自己,所以又搞了套障眼法!”
“这种东西别以为光你有,我也有啊,”年轻波特开始掏裤袋,找出几张破破烂烂的照片,甩在桌上,道:“你自己看,解释一下吧。”
我们听得云山雾罩,根本无法理解这俩人究竟在说什么,看见开始相互搬出实物,不由凑近过去。只见照片都很老旧模糊,还是彩色冲印,拍摄时间是96年。年轻波特的照片上也有地底人,那就是他自己。
两个波特相互看了眼对方旧照,不由彼此一愣,都仿佛迷惑起来,异口同声道这不可能。
黑衣发言人打门外叫了个人进来,将照片取走,鉴别去了。
“至于尸骸,还是问问当事人,他最有发言权。”年轻波特手指发言人,同时转过脸继续盯着怪人道:“之后还会牵涉另一个问题。”
“这个,其实我说不上什么,我既可以说是我自己,但也确定不了,”发言人耸耸肩,叹道:“因为不光面部让金属腐蚀得辨别不了,就连全身也都被覆盖,以体型外观,确实像我自己。而为什么又说判断不了?因为它挂着的名牌有问题。我有些小癖好,在私人物件上,不会写名字,因为我打小就厌恶自己姓名,所以常会用penny、Ronnie等自己取的笔名。但尸骸上,写的大名,这与我不一致。还有一点,克图斯战死前,遗留下大量吸附着的死人,其中之一就有具叫赫伯的黑色焦尸。”
此刻的刀疤脸,似乎已经从忍受毒针侵蚀中缓了过来,他将剩余的一支提给发言人,让他照做,同时俩人离开屋子跑去急救站。
“你继续说,还牵涉哪个问题?”怪人见此案无果,问年轻波特。
“一共是两个!第一个问题,你自称自己资历不够,在大型勘探任务中,甚至连末席都轮不上。但传导研究部的人,都签保密协议,住独立舱,和其他部门不往来,哪怕吃饭都不在一起,你是怎么认识那个赫伯的?”年轻波特轻蔑地望着怪人,问道:“还有一点,你至始至终都坚称见过相似体以莱斯利面貌出现,而你很聪明的,撒谎说相似体拍拍你肩头,又变幻成你。既然它要伪装,为何要变成你年轻时而不是你中年时的模样?汉尼拔,你来说给大家听听。”
“这也是我困惑不解的,”怪人一时无语,复述道:“相似体知道我住址,甚至海外住所地址也有,说见过年轻的我,以我妻儿作为要挟,这问题我回答不了。至于赫伯,是因为他听说我养小鸟,自己偷着找我带他去部落。我的照片里也有他,就这么认识的。”
“波特,你难道不记得80年代伯尔尼大火灾吗?”雀斑脸跳起身来,淌着热泪,叫道:“他们早就死了啊!你以为你妻子那天没来,结果她在更衣室里,被烧成了黑炭!为什么你会忘了这一切?你会毫无公司所有的记忆?而你,却又让我感到如此真实?为什么?”
年轻波特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他低声呜咽,绞着头发,一时失控。
“不可能!我妻儿都还活着!”怪人波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我将埋葬于这片青山翠谷,只要我不具威胁,他们就不会伤害娘俩。而且,我有证据!证实他们俩活着!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他们所在说的,仍然是“公司”历史上的大悬案,老楼被人纵火焚毁。屋内的我们,都不怎么清楚整件事由来,只得闷头抽烟,唉声叹气。
怪人从麻布包裹的脖颈上扯下条吊坠,不让人碰,晃晃悠悠举在众人眼前,道:“这是05年年末在中国长城拍的照,你们怎么说他们死了?”
这张镶嵌在吊坠中的小照片,没有年份,但确实有个“河边”波特般年纪的老汉,和一个金发中年妇女合影,雀斑脸凑近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惊呼道:“老天,这可是见鬼了!到底怎么回事?”冲着表情,我基本可以判定,照片上那女人,正是他妻子。
虽然我们对这帧小照片还未理出头绪,但他们早已跳过这一话题,开始争论起摩萨利尔土著的问题。一个坚称部分地底人已经离开;而另一个则坚称刺豚舱和地底人交过战。
“你对他们说书信有往来,东西在哪?”年轻波特不甘示弱叫道。
“在我鹰巢里,来得匆忙,不曾带在身边,”怪人指指房门,道:“他们取走的照片里,仍有一张地底人少年在人类社会的生活照。”
“这又算得了什么?那种光头,遍地都是,你有什么证据?”年轻波特指了指两个小巨人,道:“他们也是光头,难道说都是地底人?”
“仅仅是光头而已吗?你当然知道照片里的是谁!有些话,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无需知道,知道了也没用!”怪人指着年轻波特,上前一步,道:“空口无凭,你以什么来证实舱子里的人曾屠戮过它们?”
“你问问他们俩个,沿路奔逃回来,都看见了什么?”
“在第一动力源四周,有许多被焚毁的地底人聚落,还有不少积尸坑,里面的尸骸,都是被步枪子弹杀死,屠杀确有存在。”速射枪低垂着头,哀声叹道。
“这不可能,舱子建在河原,就是为了表达一份诚意,和土著互不侵犯,不然他们离开时也不会求助老板,帮助融入人类世界!”怪人坚决摇头否定,道:“我们和地底人们相互保持着尊重。”
“那么悬镜计划是什么?你可以昧着良心否认,但这世上需要正义,正气!你的谎言,掩盖不了刺豚舱曾犯下的滔天罪恶!”年轻波特也走上前来,质问道:“这部计划,你总听说过吧?”
“听说过,但是还未执行,刺豚舱就被毁灭了!你知道什么是悬镜计划?这是针对地底人的?还是第三度深考?”怪人已经气极,指着年轻波特的鼻子吼道:“你就尽管忽悠在座的人吧,因为他们一无所知!我来问你,地底人有多少?分几个族群?”
“80年代时最多一千五百人,分三个族群,”年轻波特朝我们环视片刻,问道:“各位,他从未跟你们提起,地底人也分附庸、奴隶层和统治阶级吧?”
“对,基本不怎么谈地底人。”坦克插嘴道。
“这就是了,有一种地底人骨骸其实是木料,还有一种就像我们那样,是骨质,当然更有一类,”年轻波特说到此,突然停顿,转向怪人,叫道:“就是因为要在别人领地建造堡垒,才导致土著为捍卫自由和大家开战,你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连曾做过的事都不敢面对。我觉得没必要隐瞒,究竟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未知数,我不认为需要顾忌些什么。”
“第一动力源随着闪电无端出现,而你就是这栋鬼建筑里出来的人,那些事与舱子无关,少泼污水!”怪人丝毫不让,争锋相对。
随后的俩人,不再辩论,相互谩骂对方是叛徒,是相似体,是汉尼拔。我们一干人等手足无措,正想上前拉架时,房门被打开,刀疤脸扶着跌跌撞撞的黑衣发言人进来,说测试结束,没有异变一切正常。然后抬起手腕,说现在是早上十点,快开饭了,这般吵下去,就连午饭也赶不上。然后让手下暂时将两人分别反锁在男女厕所里,一切等用过餐点后再说。
“你们怎么看?”在过道中,黑衣发言人头昏眼花就地坐下,喝起水来,询问道。
“我感觉让他们绕得更糊涂了!”坦克罗利思索半天,说:“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依旧隐瞒了大量信息,不打算对我们澄清,这将导致我们无从判断,最后还是判定不了。”
“你们知道,我更倾向正常的波特,”刀疤脸抚摸着脸上疤痕,叹道:“不过我也愿意相信那怪物的话。怎么说呢?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俩人,似乎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都坚信自己所见才是真。而以我多年相人经验,若一个人撒谎,他根本不会扯得那么离谱,而且使自己陷入被动。”
“或许,这正是高明之处,”雀斑脸上前问我要了支烟,也摇着头参与进来:“尽管你们带来的怪人,所说的事和公司历史严重违背,我却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真实感,这很奇怪。不过俩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目标福卡斯以及第五支队伍,全员尽墨!甚至还有具马德兰尸骸在屋里摆着,如果这是事实,他们都死了,莱斯利,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一切都未判明前,我们还是贯彻原定计划,”他站立起身,扶着脖子,感慨道:“等用餐完毕,对质将继续,我想象得到,会更激烈,更出人意表!”
话音刚落,他就自愿举着手让刀疤脸看管起来。我在鹰巢早已吃饱,不觉得怎么饿,瞥见掐烟卷的正蹲在厕所门口当看守,就走上前去。他像变戏法般塞过来一棵烟,帮着点燃,开始描述起我们分别后他的经历。
在峡谷中段他与前来搜寻的几个人见上面,便马不停蹄地与速射枪驰援正在地下河区域苦战的帕顿。但当俩人来到瀑布前,发现石桥已然沉入水底,隔着河岸,发现了有群人在汇集,其中之一就有帕顿。
此刻的入侵者,已纷纷窜入峡谷内,河原以及火山礁洞,已全部放弃。帕顿似乎有急事打算告诉俩人,无奈瀑布水声太响,往里走综合机又没有信号,因而,听不完整他到底想表达什么。隐隐约约听见帕顿在喊,似乎是被转往附近市镇的前期搜索队员贾维尔已经苏醒,他知道变形人外貌,但这需要帕顿立即出洞,前往医院才能获悉。
这便是他明知有个内奸,却说不上来究竟是谁的原因。
“你是说河原洞口全线都解放了?那你为何不设法渡河过去?”我大吃一惊,不由埋怨起来:“早知就应该让速射枪去追查,起码他爱看报,稍许有点文化。而帕顿笨嘴笨舌,怎么能办得好事儿?”
“你该自己去河原看看,”掐烟卷的哼了一声,说:“我告诉你,嗯。河水泛滥,连我们起先的营地都被吞没了!”
“诶?你稍等等。”我突然想到个主意,走到男厕所前,故意问起里头的年轻波特,道:“我晓得还有条水路通到城垣下,你也应该知道吧?如果打那里走,要绕回赫希利斯,该怎么办?”
“你想这么绕出去?”里头的人吃了一惊,说道:“这么说吧,如果有直升机,二十多分钟就回到洞口,而走陆路,找到公路线最起码一天多,绕上一圈回到市镇,最少花费半周。”
我又走回到女厕前,轻轻叩门,将男厕听来的答案咨询怪人,他说得也是一样。总之,如果想靠这条线索得出结论,到时我们早死透了。不过怪人好似生怕我离开,暗暗说道:
“你别相信那个怪物,你一直在误导你们。我很清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仍会不停撒谎。接下来我可能会越来越艰苦,但我要你明白,虽然这么不温不火对质,它用意难辨,但肯定有阴谋,千万别让他知道镜子的事,这才是这些家伙的主要目的!”
一个小时后,铁门前守备完成,除医疗团队外,几位主要参与者再度回到屋子里,两个波特在速射枪的押解下,走到桌前坐下。
新一轮对质,就此展开。
刀疤脸此刻成了全权代表,他像个大领导般冲下摆摆手,吸着鼻子发言起来:“我首先要两位知道,我们与你们并不是敌人,也不打算成为敌人。不论你们内心在想什么,难以启齿的,或无法言明的,都可以说出来。若彼此利益没有冲突,为何不放下成见?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你们也损失惨重。如果双方都不愿听这些,那么少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来些实质性的,也能快速判定真假。”
不得不说,这完全是黑衣发言人的口吻,只是他默记在心而已。
“你为什么要劫走马德兰儿子?”年轻波特冷冷地望着怪人,道:“这总有个理由吧?”
“那是因为,你在糊弄这群人,药剂本身就是舱子开发,这栋莫名其妙的大楼里哪来的解药?”怪人答道:“经过金属改组基因实验品的零型角蝾螈,除了攻击性大为提高,毒素相反是减弱了,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在救人,而是想要夺取其他东西。”
“是吗?”年轻波特指着他,从口袋掏出一些密封针管,丢在桌上,说道:“我要打开科学院大门,仅仅只是为了救他一个?你为何不告诉在场所有人,我们现在都已患上绝症了?”
通过刀疤脸说明,桌上的药剂,只是起到抑制作用,这种东西,确实刺豚舱内就有,但如果出了洞就会失效。这也就是说,即便给伤员打完针,他仍活不了多久。而要真正控制病毒滋生,需要更先进的药物。当然,这药物也根治不了,但可以起到压制细菌爆发,期限是两年。
“请你脱下靴子。”年轻波特望着解码专家,说道:“还有掀开你背部的衣服。目前只有你和那位少校没有再进一步护理。”
艾莉婕将信将疑脱去步兵靴,抬起脚丫,他让脚板对准众人,让我们去看。只见解码专家脚底就像生出许多鸡眼似的,满是斑斑红点。接着掀开衣服,只见艾莉婕光洁的脊背,也密布红点,更甚的是有些已呈孔洞,内里隐约可见金属丝,已经化脓!
她大叫一声,浑身颤抖,双眼惊恐地望着年轻波特,说不出话来。
“照这样,你至多还能活两周,而且得待在山里。”他淡然说道。
“你拿给医生的,仅仅是稳定剂,那只能维持半年,而且也是刺豚舱里搬来的,”怪人团着手,毫无表情地说道:“在另一个福卡斯带队闯来,这之前和之后,你们整天躲在舱子里,搬些物品转移地方总比我孤身一人容易。不好意思,稳定剂我也同样给那小子打了,他一样能保半年命,而且不需要把镜子交出来!”
“镜子究竟是什么?!”我和坦克异口同声问道。
“钥匙,打开主城必须嵌入的钥匙。”年轻波特取过支烟,似乎在提醒我们,说道:“还记得我当初遇见你们时,一直说他们都死了,劝你们不必再去,这总没错吧。那么你们说,我要钥匙干嘛?若不是福卡斯复制了主城那种机关锁,我们早就进入研究院拿出疫苗了!”
“不论如何,镜子绝不能给他!”怪人再三提醒道:“别忘了我在厕所说的话!根本不存在什么研究院,这栋建筑与‘公司’无关!”
“与舱子无关?你凭什么说这不是‘公司’产业?”年轻波特激动得站起身来。
“很简单,如果这里是‘公司’一部分,那么为何你们只能打开底层可怜的几处大门?你不是员工吗?总会有通行的门卡吧。”怪人例举起四周设施,道:“打开的又是些什么?健身房、食堂、地下车库等等无关紧要的大厅屋子。这就像你领着一群人声称让参观自己盖的酒店,却只叫他们站在Lobby里喝咖啡。”
“你说得太好了!”年轻波特狠狠掐灭烟,突然指着我,问道:“少校,你的眼睛比起常人厉害得多,是不是?”
我不知这家伙打算做什么,刚想开口,他已经站立起身,让掐烟卷的押着,一起去某个地方走上一遭。
我们三人来到底层通往二楼的一堵金属门前,他停下脚步,并说到了,从这里就被截断,黑衣人尝试过用炸药强行轰开,但也不奏效。
“请你尝试去深透,”他做了请的手势,同时说道:“我听他们形容过,知道很困难,但你必须得明白自己看到什么,然后告知大家。”
我让他站在身后撑住,调出第三瞳,努力去透。这道大门厚实无比,一点都不比福卡斯逃生门差多少,而且还通着微电。我的眼前一片血红,不过尽管如此,我仍然看到了一件震慑心灵的东西!
那就是,与舱子内Logo一模一样的司标,五条紫色荆棘草环绕成一个圆球,底下赫然写着Puffer.Hatch(刺豚舱)!
这不是简单的牌匾,而是在一块巨型花岗岩上的镂刻。不仅如此,边上还有道往上攀伸的楼梯,扶手侧面玻璃上都是这种Logo。
这也间接说明,不可能是现弄的作假,上面二层,乃至三层,都是整套统一装潢,对于搞阴谋的变形人,需要具有充沛资金,还能找来施工队才能完成。而且铁门内物件都有些年头了,这里也是刺豚舱!
我震骇得双腿一软,不由瘫倒,掐烟卷的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我,好奇地问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只是摇头,一时难以言语,挥挥手,让他们跟着回屋子。
“波特,我真的迷惑了,”我坐到怪人身边,叹息道:“他说得没错,这里也是刺豚舱,绝不是现弄的!”
“什么?!”怪人大吃一惊,跳将起来,质疑地望着我,高呼道:“你绝不能撒谎啊,这难道是真的吗?”
我无言地点点头。至此,对质的天平,开始倾斜于年轻波特。
“我也感到很奇怪,看他的模样,根本没在撒谎。如果他是变形人伪装的,不可能会不知道这栋建筑内部其他地方。可为何,偏偏拖着唯一能洞悉所有的军校导教跑来这里,而不是趁人不备暗杀了他?”不料,黑衣发言人却在一旁做起白领的关节保健操,喃喃自语道:“这说不通。”
怪人瞪圆双眼,发呆地望着桌面,一时无法接受现状。
趁着送艾莉婕和我去救护站注射稳定剂,一干人等再次渡出屋门,纷纷在走道里吸烟,只将他们留在里头。两个波特似乎有着默契,都在担心屋外有人偷听,一言不发,相互仇视着对方。
等到从Brad那里注射完针剂出来,恰好黑衣发言人在高谈阔论。
“你给了我一个提示,”他伸手拍拍雀斑脸,说道:“刚才你好像说过,这俩人,好像都活在彼此的摩萨利尔记忆里。”
“对,是说过。”副总管点点头。
“或许事情还原下来,也许是这样。首先你们要牢记,这里一切都是非正常的。”他深吸一口烟,在墙缝上掐灭,道:“我大胆设想了下,可能这栋建筑离奇出现是真事,正常波特认为它就是‘公司’产业也是真的,他们俩人谁都没有撒谎,都不是相似体,而是不同的两个波特,有没有可能?”
“嗐,都一早声明了,哪怕有假也不会枪毙他们,这俩人都在惧怕些什么?我们又不是畜生,是文明人!”刀疤脸耸耸肩,表示听不懂,狠命抓头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怪物般的波特曾形容,先后有过两次超级电网,原雇主去了深谷已身亡,而后,又来了个福卡斯,或许现在也葬身主城里。”发言人狡黠地眨着眼睛,道:“所以既然能有两个福卡斯,为什么不能有两个完全不知对方存在的波特呢?噢,严格来说,是三个波特,还有‘河边’处理人波特,这却奇怪。”
“要是这样,那就更糟了!这也就是说,变形人仍旧潜伏在我们之中啊!”雀斑脸颤抖了一阵,嘴角哆嗦,指着人群道:“别管体格大还是小,不分男女,包括疾控人员,全都得做狼毒测试!我们先要确保大家仍是自己人!”
“进门再说吧!嗯。”掐烟卷的一扬手,让众人进屋。咨询起两个波特,狼毒针剂测试完成,怎么可以排除相似体的伪装。
“24小时内,残留在人体的附子草浓缩剂,会产生一股让相似体相当厌恶的气味。狼毒草本身就是起到驱赶兽类的作用,所以相似体不敢靠近!”俩个波特异口同声说道。
年轻波特撩起自己破衣,让众人去看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上面还是之前的孔洞,并未像怪人所说有逐渐痊愈的迹象。
但同时,这俩人又坚定否决了黑衣发言人的天方夜谭,指着对方说相似体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
“何以见得?”刀疤脸见这两头倔驴丝毫不买账,恼怒起来,质问道。
“我有确凿证据,可以说明他就是相似体幻化的!”年轻波特站起身,指指天花板,说道:“好在这个狡猾的汉尼拔,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本想给他留点脸,但他却是无知猪羊入屠房,一步步偏要往死里来。那么对不起了,我带你们去看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众人一头雾水,跟着他走,来到个电梯井前。只见电梯门被强行扒开,顶部已被揭去,这需要顺着钢缆往上爬。两个女人只得留在底下,我们几个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开始费劲爬行。十分钟后,我们灰头土脸地来到三楼。
电梯井四周也都是那种金属门,只有一个过廊可以走人。他指指尽头一间亮着灯的屋子,让小巨人看严怪人别让他趁机跑了,朝前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怪人东张西望,心有余悸地问道:“又是你那间金属管子的刑房吗?我记得这走道,当初你们就是在这让我照镜子的!”
“胡说八道,何曾对你做过这种事?”年轻波特对我们解释说:“这间屋子,目前只有Blade和罗尼知道正在使用。你们看门前一大堆电瓶,猜到是哪里了吗?”
从屋内闪出个五人组老大,对着我们打招呼。原来,这是个通讯口外加大楼监察室。由于这栋建筑没有电力,所以用大功率电瓶代替,勉强可以使用。但无法重设上下行链路,完不成通讯畅通。
黑客正在里头拼命抽烟,一见到我,兴奋不已。
不过年轻波特却不那么感慨,他走到一部电脑前,开始输入密码。
我不由“诶?”的一声,他的密码恰是罗马水道里石棺上刻写的0254。
他转过脸来,望着众人,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刚进入这里时,有一个小组被封闭在地下机车库里?我想告诉你们,那并不是警报防卫系统,而是有人故意捣鬼。好在,地下库闸门关闭启动时,让所有剩余电力都输送去了那里,无意之中激活了两部监视摄像头,若这个人不多此一举,或许就能更好地隐藏下去了。”
电脑显得很慢,监视器一帧帧地在播放,不断有斜纹雪花掠过。大概读到三分零五秒时,只见镜头外鬼鬼祟祟走来一个干枯的身影,他提着斧子,正在东张西望。在某堵墙面上,抡起钝器对着圆形警报钮砸去,然后四周管道开始冒出白气,他立即仓惶逃跑!
而频幕上的这个人,正是站在眼前的怪人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