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郑芷他们就要启程回柏府了。母亲和乳母依依不舍地和郑芷话别。临行前一日郑江德曾私下找郑蕊说了好些话,出了门后郑蕊的眼睛是泛红的。
本来郑芷以为郑江德那个老狐狸也会找她,但最后没有。
回到柏府后,柏子逸开始忙起来,白天经常奔波于商号,晚上和账房先生对账看账。经常要到三更才能歇下,而回府后的头两日他还在秋棠院,之后他就开始睡在书房。
回来后郑芷的日子很清闲。除了早起请安,其他时间她就照料之前柏子逸命人送来的八仙花。喜热的八仙花被安放在屋内,点了暖炉,整个房间也在花球繁茂的粉色和紫色多重花瓣中生动起来。
而有柏子逸的帮衬,柏老爷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繁忙,在府中他常喜赏花逗鸟,院子里养了两只八哥,他可以花一下午教他们念诗。柏老爷听闻郑芷爱养花,还找过她一起交流心得。柏老爷是个性情豪爽之人,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待人接物很是随和。郑芷觉得可比那郑江德可爱多了。
祭奠之后,郑芷每次去秋棠院时,郑蕊不是自顾自描眉就是对镜贴花黄,面对她时话语一次比一次少,让郑芷很无奈。
柏子逸睡在书房后,每日都由小厮服侍洗漱穿衣。有一次郑芷清晨来到书房,刚想接过小厮手中的脸盆毛巾,结果柏子逸看到后只淡淡地说这是下人做的事,让郑芷以后不要做这些。
郑芷想,她和郑蕊这样算不算失宠了。那老狐狸郑江德千算万算是不是没算到这点,郑芷心底自嘲地笑笑。
这一日郑芷歇了个午觉,起来时春光依旧明媚。小岚说老闷在宅中不好,不如出去散散步。郑芷想了想也有道理,让小岚给自己穿上厚套袄,又梳了个牡丹头,简单地插了珠翠,推门而出。
二月里的空气寒冷清冽,腊梅星星点点开在枝头,风中有淡淡的梅花香味。江南的冬景没有白雪皑皑,除了梅花只有光秃秃的树杈纵横于天地间。
两人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她们来到了柏子逸的书房附近。
”小姐,我们要进去吗?”小岚鬼头鬼脑地轻声问道。
郑芷想了想,”回头我炖了汤再送来吧。“
转身刚想走,发现石板小路上来了一人。这人看着怎么那么熟悉,是凌霄!自上次的祭奠之后,郑芷还是第一次再见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也看到了她们,脚步生生顿住。
凌府最近和柏府走的很近。凌霄更是有事要经常找柏子逸,他没想到在此处遇到了郑芷,本想绕路避开,但是又觉得这样会显得太刻意。
自上次祭奠后,凌霄一想到帮郑芷推拿的情形就非常窘迫,他凌二少何时帮女人按摩过,何况还是友人的妾,虽然当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做了。
凌霄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郑芷,既然遇上了想必不好意思的也不是他一个,他一个男人怕什么。
凌霄慢悠悠走到郑芷他们面前,看着郑芷对他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大方。她白皙清秀的脸庞上神情平静淡然,晶莹的杏眼柔和得毫无波澜。
凌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这个女人平时看着挺懂礼数,面皮倒是比他想的要厚,见到他连一点女儿家的害臊之情都没有。
凌霄故意清了清喉咙,状似关心地问:“嫂夫人这是来看柏兄的吗?”
郑芷低眉颔首:”路过此处,就想着来看看相公,怕他太劳累了。“
凌霄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说:“柏兄这几日一直在书房,是该多关心才对,哪有新婚没多久就一直独守书房的……”说完,凌霄满意地看到郑芷逐渐僵硬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这是柏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只是我看他那实在太冷清,啧啧。“说完还不忘摇了摇头。
当凌霄恶作剧得逞般满意地抬起脚步准备往柏子逸书房去时,郑芷却叫住了他。时近日落,夕阳的金辉洒在了世间万物上。凌霄回头就看到发梢和脸庞上泛着金色柔光的郑芷,她抬眼真诚地说:”祭奠那天,谢谢凌二公子的出手相助。“说完郑芷就带着小岚离去,独留下怔在原地的凌霄。
郑芷在往回走的路上越走越急,跟在后面的小岚喘着粗气:”小姐,你等等我,后面也没人追我们呀,干嘛要走那么快?”
郑芷突然停住了脚步,小岚一个酿跄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姐……”小岚委屈巴巴。
郑芷往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柏子逸的书房。她们此刻在花园的一座小桥处,过了桥,就是曾经盛开过的那一地波斯菊。现下波斯菊都已经凋谢,远看只见一片枯黄草丛。
方才凌霄的话语扎在了郑芷的心头,让她所有关于柏子逸的思绪一下子汹涌泛滥,让她整个人再也无法冷静自持。一直关在心门内的相思,如潮水般泛滥决堤,倾泄而出。
小岚看着平日温柔平静的小姐脸上突然变得表情丰富,从挣扎慌乱,到逐渐平复坚定,好像下了个什么决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