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看着眼前两只伸出来的手,一边是周珏,一边是王缙之。【高品质更新】她知道前世的这个时侯,这里会有一场凤凰城中才俊的曲水流觞宴,也想到会见到王九郎。可她今日真正的目的是来见白鹿书院的柳三变。诸君中那个灰白头发的老者,想必就是她今日欲见之人了。
王缙之见她不上木筏,双眼在人群中扫过,在柳三变脸上定定的看了一会,俊美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会,想了想,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
“来吧,别怕,我拉着你,不会落入水中。”他温柔看着岸上的郑若。
周珏已经命令仆役将木筏靠近岸边,看他的样子准备直接上岸抢人了。
“阿若,来,到我这里来。你是不知,一日不见你,如隔三秋。阿若,我可想死你了。”
如此直白,郑若的脸不争气的腾的红了起来,慌不择路的一把抓住王缙之的手,王缙之用力一拉,她便上了他的木筏。仆役立即用力一撑篙,木筏悠悠的离了岸,往江心游去。
周珏一见,哇哇怪叫。
“阿若,阿若,你心中难道只有九郎吗?”
郑若虽然一直对外说自己倾慕王九郎,可当真被周珏这样当面说出来,心中难免又是羞又是恼。回过身,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气怒的斥道,“周郎君,怎可如此口不择言?”
周珏有些无赖的咧嘴一笑,“阿若,难道我说错了?你心中没有九郎?那为何你只上他的木筏,却不上我的木筏咧?”
郑若这会是想明白了,这个周珏哪里是名士,简直就是一个泼皮啊!
“九郎,阿若不再心悦你,不如你将她让于我如何?”周珏嘻嘻笑着对王缙之说道。
“哼!”郑若气的冷哼了一声,“我郑若虽出身卑微,却不是那任人随意欺辱!周郎君,我既已选择上了九郎的木筏,其中意味难道还要我一一言明吗?”
周珏一愣,随即抚掌哈哈大笑!就是周围的诸君也都哈哈笑起来,倒不是笑她不自量力,而是觉得她这样的羞恼,再配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那红艳艳的脸颊着实有些可爱。
“九郎,你这妇人真真是可爱!”谢炎笑着道,“周郎,你就莫要再戏弄于她了!”
周珏学那西施捧着胸口,伤心的道:“诸君是不知,我此时的心正在滴血啊!九郎,若有一日,你不再喜爱阿若,记得要将她转送于我。”
王缙之看了一眼气的脸色通红的郑若,淡淡的笑着道,“不会有那一日。”
他说不会有那一日,是指不会厌弃郑若的一日,还是指即便厌弃了,也不会转送的那一日?
郑若心头一跳,不禁回过头来看着王缙之。只见他眼眸中笑意点点,对上她的目光,柔情而蜜意。郑若心中一慌,立即低下了头。他的眼神,杀伤力太大,她觉得自己心中十分慌乱,一时间竟是没了分寸。
“唉——”周珏这时已经重新上了木筏,仆役已经将木筏划到了江中,和他们并排,周珏有些哀怨的看着两个人,“你们可真真是伤了我的心……唉,你们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我周珏也不好做那拆散鸳鸯的恶人,”他没个正经的说道,顿了顿,他看向脸若朝霞的郑若,有些正色,近乎低喃的说道,“若有那么一天,九郎身边有了新人。阿若,你来我身边吧。我不会亏待与你的……”
因为后面的声音极低,诸君离得远根本没有听清,只听见他前面的话,还道他有成人之美。
王缙之也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道,“你不会有机会的。”
“哈哈哈——”周珏仰天一笑,仆役用力的一划,木筏一个转身,激起极大的波浪,让王缙之他们的木筏晃了几晃。
郑若一时没站稳,身子也跟着晃了几晃,木筏有些窄,险些落入江中。忽然,腰际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背靠上了一个温暖而宽厚的胸膛。随之,她闻到一股非常的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像是上一世她喝过的那种野茶的茶香,清新。
还不等郑若做出反应,将她扶稳之后,腰际的那股力道已经收了回去。郑若看过去,王缙之已经侧过身对着江中其它的人高声谈笑。
她咬了咬牙,心中说不出什么味道。
“小姑子,方才那首诗可是你做?”柳三变不像王九郎他们是站在木筏上,他似乎永远没有骨头,总是懒懒的斜倚着,他靠在一张案几边,高声问道。
王缙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白鹿书院柳三变。结识他,或许对你大兄好些好处!”
压下心中诧异,她对着柳三变遥遥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回先生,倒不是我做。是我大兄前几日偶然而得,今日拿来与姐妹们一起顽笑罢了。”
“哦?你大兄?倒是不错的一首游仙诗,不错,不错。”柳三变接连说了三个不错,“你大兄是何许人?”
“还是个白身。郑瑾潇,未及弱冠还未取字。”
“才情不错,我凤凰城中由此俊杰,士林中有多了几分仙气——啊?”他笑着询问似得看向诸君。
“院士说的是,方才阿若吟诵的诗,是沾染了几分仙家之气。”王缙之笑着答。
“可不是。”谢炎也附和。
见他们都这么说,另外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郑若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今日的事儿办成了,出乎意料的顺利。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王缙之,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为大兄谋划的心思?
像是感觉到她的疑惑,王缙之转过头,对着她清浅的笑了笑,清风朗月也似。不同以往,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可攀,他望着郑若的星眸深处,是真正的欢喜。
郑若困惑,再看时,他已经转过头去。
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别人或许不知,难道你还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有着名士的外表,可是内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这样一想,她心中方才的慌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沉淀下来的只有那刻骨的憎恨。
她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敌意,王缙之若有所觉。他回过身来,看着她,有些困惑,有些好奇,他一脸正色的问道,“阿若,我以前真的没有得罪过你吗?”
“啊?”不防他这么一问,郑若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慌乱,她真的没有想到王缙之是这么敏锐的一个人,她笑着摇了摇头,“九郎顽笑了。九郎救了阿若的性命,阿若心中感激不尽,怎有会得罪阿若的地方?”
“没有吗?”王缙之不解,“那为何你看我的眼神里总有一股抹不掉的仇恨?阿若,你真的确定之前我没有得罪过你?”
郑若心中“嘭嘭”乱跳,却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见她不承认,王缙之也不勉强,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诸君,风光无限好,不如你我就此泛舟湖上,如何?”
“使得,使得。【高品质更新】”
“九郎,只有你有美相伴啊——”
“就是啊,我等好生羡慕。”
“哎呀九郎,你的卿卿双颊染霞,想必是害羞了。哈哈——”
“九郎,我真真是羡慕啊——”周珏有些妒忌,有些不甘的说道。
“九郎,不若就让你的妇人为我等弹奏一曲,如何?”
王缙之回首望着郑若,笑着问:“可以吗?”
郑若心中对他们称自己是王九郎的妇人有些抵触,可面上依旧笑着对诸君说道:“诸君不嫌阿若琴技粗陋,阿若就献丑一会了。”
“哈哈,女娃娃,你尽管弹奏便是,不必过谦。我等最是随性之人,不喜那套虚文。”
“敢不从命!”郑若应了一声。
木筏太窄,稍稍一动就会左右摇晃。郑若脸色发白,有些为难。这个样子该如何弹琴?莫不要一不小心就翻了船才好。
王缙之见状,挑高了一侧眉头,有些邪恶的晃了晃木筏,一边已经从船头拿出了一张琴。对她再次伸出手。突然摇晃的木筏让郑若一时慌乱,犹豫了一会,压下心中些微嫌恶,极力说服自己,这才扶着他的手,坐下了。王缙之将琴放在她的腿上。
“焦尾琴?”她惊讶。
“喜欢?”王缙之轻声问道。
她笑了笑,没有答话。
“九郎,你在作甚?卿卿我我的,为何还不奏琴?我等可是一直在等那天籁之音啊,是不是啊诸君?”有人高声调笑。
“是啊,九郎,快快奏琴才是正理啊。”
坐在木筏上的郑若,心中长叹。这些名士狂士,有些时候随性而为,实在是让人有些难堪啊。静下心来,她摒除杂念。她感受着清风,江水。手指一拨,琴声汩汩而出,飘荡在山谷中,如那浩渺星空中水般柔和的月光,极尽清华。
诸君的调笑声纷纷停下,有人斜倚着,闭目静静享受;有人盘腿而坐,浅饮清茶;还有人,手指随着乐曲轻轻拨动,像是要记下她的琴谱。
王缙之立在船头,一手负在身后,江风鼓荡着他宽大的袍袖,浅笑着面容,正是那天边而来的仙人,淡雅,温润如玉。
周珏铺开了纸,仆役放下竹篙,为他研着墨。浓墨处,正是那奏琴的女子,玄衣在阳光下泛着微金的光芒,双眼微阖,她和这天地,这缓缓流淌的江水,还有清渺的琴声融为一体,惊为天人。立在船头仙风道骨的男子,他吝啬的只淡淡的着了几笔。可即便是几笔,也描出了他的风华,高雅。
“有琴,怎可没歌?九郎,不如高歌一曲吧!”谢炎高声说道。
“当如是,当如是。”诸君附和。
王缙之侧脸看了一下身后的女子,她正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目光如同这江水一般。他哂然一笑,她掩饰的那么好,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怨恨。转过身来,他弯下腰,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道:“我为卿卿高歌一曲,可好?”
温凉的气息扑在脸上,郑若再次问道了那股淡淡的茶香,清新悠远。这一次是真的脸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真的害羞了。琴声,突然升高了一个音,乱了。
深深的,深深的,她吸了好几口气,平静了心境,正欲开口回答。王缙之已经淡笑着直起了身子,他的歌声,低低而来,丝丝而入,不疾不徐,低沉,醇厚,如同细沙穿过指缝,轻柔而温软。配合着她的琴声,相得益彰,非常契合。
她的琴音清越而过,他的歌声便清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琴声停,歌声停。
“哈哈哈——九郎,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种啊——”
“哎呀呀,九郎,今日才知,你竟是对这个妇人情根深种啊——”
周珏这时也停下了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手下的画卷,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在一起居然是如此的和谐。他抬起头,略带酸意的说道,“王九郎,何以处处炫耀你对阿若的情意?”说着,他又转过头对着郑若高声说道,“阿若,将情意挂在嘴上的人,可未必是真心。你可不能被他欺骗了。”
王缙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哈哈,周郎,心中不服?”有人调侃道,“若是不服,将她抢过来便是。”
面对诸君的调笑,王缙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边始终是淡淡的笑着。
郑若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侧着头看着他。许是听他们调笑多了,她已经习惯。脸没有再红起来。看着王缙之的神情有些困惑。
王缙之今日的举动,真的让她迷惑了。他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对自己有情?秀眉微蹙,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厌恶,有些嗤之以鼻,也有些微的雀跃。如果,他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爱上自己,到时候自己再将他狠狠抛弃,那岂不是报了上一世的仇?
对一个人的恩惠,是爱上他;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是以为你还爱着他的时候,你早已抽身远离。
偶后,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幼稚天真。情爱,于他们这些贵族是最廉价的东西。兴许,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情爱。妇人,于他们而言至多不过是物品。想到这里,她有些泄气。因为忽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来报复王缙之了。渐渐的,她想到了李赟。她想如果,她真的能如石越嘴里的那个高人一样,辅佐李赟成就一番霸业,那时是不是就有机会为自己报仇的机会?
恍惚间,她笑开了。心中郁闷一扫而空。
“你在笑什么?”
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声音如同柳枝婆娑湖面,涟漪圈圈,让人心底一痛泛起一种痒痒的感觉。郑若沉溺心绪,被他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不曾想,王缙之这次身子伏的很低,离她很近。不经意间,她的双唇碰触到一片柔软,温凉的。他的唇。
两人都一愣。
郑若的身子轻颤,那是由唇及身的颤粟感。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火,偏偏还未来得及发泄,那人已经抽身离开,有些慌乱。
幸而,此时,诸君正在高谈阔论,听柳三变谈天地之法。他们这里并没有人关注。王缙之重新回到了船头,像方才那样,一手负在身后,看着满目青山,苍翠葱茏。可他身边撑着篙的仆役,却看见他脸上千年难得一见的慌乱,还有耳后慢慢透出来的粉红之色。他低下头偷笑,九郎居然害羞了。
一直关注着郑若的周珏自然看到刚才两人的轻吻,心底划过一道极不舒服的涟漪。正想开口讥讽几句,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下。转了头,不再去看。免得心烦。
“九郎,天之道,该如何融入你我之间?”柳三变突然向王缙之发问。
王缙之的食指无意识的婆娑了一下双唇,听见他的发问,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刚才被搅乱的心湖。轻笑着回话。片刻间,谁也看不出,一直波澜不惊的王九郎刚才被一个吻而乱了心境。
看着那些渐渐远去的木筏,岸上小姑子们的心情,甚是复杂。
凤凰城里的最杰出的俊杰争相恐后的对郑若表现出来的好意,让她们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尤其见王九郎亲自伸出手来接郑若,更是一个个的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来。更有的人对她露出了一种向往的神色。恨不得自己能够代替了她。
郑婉手中紧紧的攥着鞭子,骨节发白,胸口剧烈的起伏,双眼更是盯着江心的那艘木筏,就快冒出火来。猝不及防的,“啪”的一声,她已经挥起了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一个下人的身上。那人痛的身子一颤,立即跪下来,也不敢喊痛,身子瑟瑟的发抖着。
“阿婉!”郑茹轻声的喝了一声,用眼神制止住。
“哼!”郑婉起身,将食案推到在地,怒气冲冲的往马车走去。
她一走,其余的小姑子都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江中那些木筏,依依惜别的离开了。
“阿茹,我气难平!”在马车上,郑婉气恨难平。
郑茹的脸上亦是布满了阴翳,却沉默着没有说话。郑若显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郑若了,以前的她木讷,好欺负,自己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哪怕心情不好打她一巴掌,她还会笑着将另外一边的脸凑过来让自己打。可是现在的郑若,胸膛挺得很直,一身气度,端庄娴雅,不卑不亢。不仅琴艺了得,就是今日做的诗自己也是望尘莫及。她忽然之间觉得,郑若说是为了凤凰于飞簪才来这里和府里的姐妹一起玩耍的,可是,到现在全是成全了她!
这紫山一行,郑若恐怕在士林中都要声名鹊起了!
可恨!可恼!
这郑若居然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机,偏偏自己傻得成了她的陪衬!
郑婉见她不说话,不悦的说道,“阿茹,就这么便宜了她吗?”
郑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今日之事,怎可就此放过?我郑茹怎可做了她的垫脚石?”
郑婉见她有了主意,立即来了精神,“阿茹你说要怎么做?”
郑茹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敲了敲车厢壁,她让马车停了下来。
“女郎,有何吩咐?”一个仆役小跑着过来,恭敬的问道。
“将我的拜帖送到谢府。请谢府的四姑子过府一叙。”郑茹淡淡的说道。
“喏。”仆役教过她递出来的拜帖,在他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又听见郑茹叫道,“等等,还是我亲自上门拜访吧。”
“喏。”仆役应着离开了。马车继续前行。
“阿茹,你要找谢府姐姐?”郑婉不解,“找她作甚?”
“自然是找她帮忙。我打听过,谢婉莹对王九郎一往情深。若是今日之事被她知晓,你觉得她会怎么样?”郑茹阴笑着说。
郑婉想起那日谢婉莹来府中说的那一番话,恍然大悟。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笑了一会,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阿茹,如果谢婉莹真的对王九郎情根深种,那,王九郎日后会不会娶了她?毕竟他们的家世相当。”
“王九郎是琅琊王家嫡子,谢婉莹即便要嫁过去,恐怕也还是个妾。”
郑婉一听连谢婉莹这样高贵身份的女子嫁给王九郎都只能是个妾,那她想嫁给他,岂不是一个幻想了?想到这里,她更是恨极了郑若。凭什么她一个庶女就能和王九郎把酒言欢?
她犹豫着开口,“阿茹,如果阿若嫁给王九郎,你我是不是要成为陪嫁的滕妾?”
郑茹冷笑了一声,反问道,“怎么,阿姐,你想成为阿若的滕妾?”
郑婉脸上一阵发烧,低声的说道:“如果阿若嫁给他,我们成为他的滕妾,日后还是能和王九郎在一起。再者说,嫁给他后,我们可以将阿若挤走,让九郎成为我们两个人的啊?若是谢婉莹嫁给他,那我们岂不是没有指望嫁给九郎吗?”
“阿姐!”郑茹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尖锐,“你用脑子想想好不好?那日谢婉莹上门已经是为郡守给阿若说亲来了,难道阿爹会拒绝即将到手的官职?退一万步说,谢婉莹看上的人,谁能抢得过?”
郑婉被郑茹骂了一通,倒也不生气,有些为难的问道,“可是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我也心悦九郎,凭什么要让给谢婉莹?”
郑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甘心,所以,有些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需要慢慢谋划罢了。”
郑婉一听还有嫁给王九郎的可能,双眼一亮,道:“好好,阿茹,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能够嫁给王九郎,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嗯。”郑茹随意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马车停在谢府,仆役拿着拜帖递给门房。不消片刻,就有一个侍女出来迎接。郑茹一看正是那日和谢婉莹一起来,始终伴她左右的侍女。郑茹带着郑婉下了马车,快步的迎了上去。
谢婉莹正在院中,面前摆着一张书案,悬腕提笔,双眼看着前方湖中的白鹅。忽然,她凝了凝神,笔若游龙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鹅”字。看着写好的字,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狼毫,立即有侍女捧着净手的棉巾送上来。
被称为辽西第一才女的她,才貌兼具。
净着手,再次看了看书案上的“鹅”字,她侧头问道,“阿丽,我这字,较三兄书房里那一副如何?”
被唤作阿丽的侍女认真看了一下,想了想道,“女郎,有过之犹不及。”
谢婉莹扑哧一声笑,点着她的额头,笑着道,“你懂什么?三兄那副字可是王九郎所书,我怎可比得上?”
阿丽谄媚的说道,“女郎,也只有你才能写出和九郎相媲美的字了。就像九郎身边就应该站在像女郎这样的仙女一样,这样才圆满。”
谢婉莹嗔怪,“瞎说。”
“奴可是实话实说。”
谢婉莹脸上的笑更盛了。这时,郑婉郑茹已经走了过来。将她们请到了湖心亭中,上了茶果点心。
刚一坐下,郑婉就迫不及待的说:“阿莹,今日我们去紫山遇见王九郎了。”
原本对她们淡淡的谢婉莹,听了之后,对她们热情了几分,笑着道:“三兄今日说过有一场曲水流觞宴,原来是去了兰江边?”
“是呢。”郑婉点了点头,“阿若也去了,还上了王九郎的木筏。”
郑茹一直没有说话,却仔细观察着谢婉莹的神色。果真,当他听见郑若上了王九郎的木筏的时候,她的脸色一僵,像花一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拿着纨扇的手,指节有些发白。然而也不过是须臾间。
“九郎这人就是有些心善。想那阿若妹妹定是要落水了,九郎才搭把手的吧?”谢婉莹说这个理由的时候,就是自己都不信。
“不……”郑婉急急分辨,却被郑若抢了先,“阿莹说的是呢,九郎这人就是心善。原本初识阿若也是他将她从湖中救出来呢。我看当时,九郎见到阿若,颇为欣喜。阿若也是呢。”
“啪——”的一声,纨扇的手柄竟然被她硬生生的折断,她把扇子扔在地上,怒斥,“你们这些狗奴才,为何给我一把破扇子?”
阿丽和那些侍女立即跪在地上,不断叩头请罪。
“不过一把扇子,阿莹气坏自己身子可不好。”郑茹见状立即劝道。
“还不退下!”谢婉莹轻喝。
“喏,喏,喏。”阿丽和那些侍女们一边应着一边退了下去。
转过脸来,她已经不见怒意,脸上的笑容一如方才那般,如花盛放。
“过几日,郡守府有宴,让刘夫人别忘了。”她笑着道。
郑婉不明白方才明明是在说郑若的事情,怎么断了一半扇子,她怎么说道郡守府的宴会上去了?
“阿莹,我和你说,当时王九郎和阿若可亲热了……”她有些急切的说道,生怕谢婉莹不知道一般,想要将一切细节说清楚。
“阿姐!”郑茹打断她,转身过来,笑着道,“阿莹,叨扰过久,我和阿姐告辞了。郡守府的宴会,阿母不会忘的。”
“嗯。”谢婉莹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两位姐姐请稍待。我这里有一身新作的裳服,请将我送给阿若。到时,她穿上定会艳惊四座的。”
郑茹想到最近郑若都穿了一身玄黑色的裳服,点点头,道:“阿若确实需要添置新衣了。阿莹对阿若真是好,不仅送了她凤凰于飞簪,又送她华美的裳服。”
“这裳服配上那琉璃簪,才是最美的。”谢婉莹笑着道。用手指了指阿丽刚捧上来的裳服,华丽的浓紫色,金线绣着云纹。
不止郑婉,郑茹看见了如此美丽的衣服,双眼发出了亮光。
“好看吗?”谢婉莹问道。
“好看。”郑婉说道,眼巴巴的看着她。
谢婉莹嫣然一笑,“府中的诸位姐妹,每人都有。”
郑婉双眼一亮,高兴的道,“阿莹,你真是好极了。”
送别了郑府的双胞胎,谢婉莹跪坐在席上,看着湖里优哉游哉的白鹅,一时发愣。跪坐在她身侧的阿丽,守着泥炉,水沸一边后,轻声说道:“女郎,水沸了呢。”
谢婉莹刷的一声回头,阿丽看见了她眼中炽热的怒火,吓了她一大跳,身子往后一坐,跌在地上。
“女郎,水沸了。王九郎说过……泡茶的水……三沸最好,”阿丽被她怒气所慑,说话也有些磕磕碰碰。
“哼!他携美游山水,却还要我为他学分茶?你当我谢婉莹是什么?”她发怒,甩手就是一巴掌。
阿丽脸上吃痛,抚着脸颊,连忙跪坐好,不敢多说什么,就连小声啜泣都不敢。因为,一旦她哭出了声音,等待她的将是更多的狂风暴雨。
过了一会,谢婉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怒火发出来之后,她平静了些。想起三兄说的话,王九郎最好茶道。忍下心中的郁怒,她坐好了身子,将茶研成末,拎起茶壶。
做着,做着,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茶汤里。想起王九郎对自己的冷漠,反观他对郑若的热情,她心中就有些气愤难平。
阿丽见状,小声的说道,“女郎,九郎定是被那郑若所迷。等郑若进了郡守府后院,九郎又怎会再贪恋她?女郎的容貌,才情,放眼整个辽西有谁比的上你?女郎,那九郎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听了她的话,谢婉莹心中郁结消散了些,变得更为冷静。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让一旁的阿丽,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看着跪坐在席上静静的如同一幅画一般的自家女郎,阿丽身上没来由的一阵发冷。每当谢婉莹脸上有这个表情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人会因此而遭殃了。
而这个人,就是和王九郎一起游山玩水的郑若。
郑婉郑茹回到府中之后,将那一车的裳服拿到了刘夫人的院子。摸着那些如水一般的绸缎,她叹了一声道,“谢府不愧是高门大阀,这些的绸缎说送人便送人了。”
“阿母,阿若的那一套才是好呢。”郑婉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阿母,反正阿若也不知道,不如将她的那一套衣服换给我吧?”
郑茹白了她一眼,道:“阿姐,你想被送进郡守府,成为郡守的第不知道几任的小妾?”
“才不要,谁不知道,郡守府的后院那是有进无回?我才不要做那冤死鬼。”
“那你还要换吗?”
郑婉立即摇了摇头。
刘夫人看着斗嘴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心中欢喜。
“阿茹,果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王九郎对阿若也是情深款款吗?”
郑茹想了一刻,点点头,“我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
刘夫人为难了,“若真的是这样,我们将阿若送进了郡守府中,岂不是要被他嫉恨?他可是琅琊王氏啊——”
“阿母,一则,王九郎并未开口下聘;二则,看谢婉莹的架势,是要嫁给王九郎为妻的,你敢得罪她吗?阿母,说到底,那是他们谢府和王府的事儿罢了。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退一万步说,得罪王九郎总比得罪谢府好。”
“这话怎么说?”
“王九郎是琅琊王氏嫡支,他来此不过是游历,到时候还是要回到琅琊去。他又是品行高洁的人,怎会记恨我们这些小事?可是谢府不一样,他们可是凤凰城里或者说是整个辽西的第一望族,想要报复我们,可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阿母,如果是你,你选择得罪王九郎,还是得罪谢府?”
刘夫人想了想道,“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有几分道理在。”她摸了模郑茹的身后的长发,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阿母是在想,若是得罪了王九郎,你们又怎么才能嫁给他呢?”
郑婉一听不能嫁给王九郎,立即嚷嚷道,“阿母,我要嫁王九郎,我要嫁王九郎的!”她拉着郑茹的衣袖道,“阿茹,想个法子吧,想个法子吧。”
郑茹有些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拉回衣袖。
刘夫人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耐,轻轻的打了一下郑婉的头,道:“大家闺秀的,也不知羞。”
郑婉有些不服,“阿母,那日王府的客卿说了,这才是真性情,这样的人他们才会欣赏。”
郑茹白了她一眼,对刘夫人说道,“阿母,放心吧,这事儿我心中自有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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