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杭终于回到了京城,算一算,他离开京城将近五个月了,由冬到初夏,实在是很久了。
一回京,冯杭先进了宫,去给皇帝请安问好。司马衷见到他甚是高兴,亲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后,拍着他的肩膀直到:“先生起初要走,朕还不高兴,你是国师啊,要镇国的,朕生怕你离开京城那些妖魔鬼怪又来缠着朕,结果这五个月平安的很,朕都许久没有过过这样安生自在的日子了,这全靠先生护国有功,朕定要大大地奖赏你。”
“为陛下护国乃是下臣的责任,从不敢奢望什么奖赏。”冯杭淡淡地笑着。
“敢奢望,敢奢望。你是朕的大功臣,有什么不敢奢望的?”司马衷说道:“国师想要什么朕都有,除了这江山不能给你,朕什么都给的起,要金要银要女人,但凡国师想的,朕一并满足。”
冯杭深深地看了司马衷一眼,问道:“皇后娘娘如何?”
司马衷一愣,连连摆手:“那可不行,你怎么惦记起皇后娘娘来了?不行不行。”
冯杭一笑,说道:“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臣乃皇后娘娘引荐入宫,在宫中又深受娘娘重用,这份知遇之恩臣已经无以为报,哪敢再求陛下恩赏?况且臣孑然一身,那些金银也用不着,陛下给的俸禄就足够了,至于珠宝,更是无人可买,无人可送。女人嘛,臣单身惯了,觉得麻烦,也可以省了。”
司马衷又乐了,直夸冯杭不是个凡人,但凡他见过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金银珠宝讨好他,哄着他?就说这太极殿的人,每个人得了点赏钱都乐得不行,所以他就喜欢给人打赏,看人乐乐呵呵的多好啊。至于女人,旁的不说,先帝司马炎那可是大英雄,又将天下治理地井井有条,可还不是喜欢女人?宫里女人多的都快住不下了,先帝一死,那些殉葬嫔妃们的哭声都快将太极殿的屋顶给掀翻了呢。不喜欢女人?这冯杭可真是个奇人。
从太极殿出来,冯杭没有停留,而是快跑着直接到了显阳殿,在那里,羊献容听见师父进了宫,早已望眼欲穿了,听说他先去了太极殿,明知道礼数应当如此,可还是嗔怪了几句。一听说国师已经到了显阳殿,羊献容立马起身迎到门外,见他走了进来,赶紧快走几步到他的身前,轻声唤道:“师父,您可回来了。”
冯杭走了数月,除了胡子又长了几分,面貌没什么变化,连胖瘦都和几个月前没什么变化,羊献容打量了一圈他,便笑道:“师父真的不会变,如今的模样和我小时候见你无甚区别。”
冯杭笑道:“娘娘这是嫌弃老夫一成不变了。”
“我可有变化?”羊献容歪着头问道。
“容貌更加秀丽,”冯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更为年轻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向殿内走去,刚坐下,念儿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嘴里叫着“娘亲”就往羊献容的怀中扑去。
“小殿下都这样大了?”冯杭欣喜地望着念儿,说道:“果然是除了我,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冯杭说完,便伸出手想抱抱念儿,念儿警惕地望着他,不停地往羊献容的怀中缩去。
“容儿,这是师公。”羊献容柔声对念儿说道。
“莫要叫我师公,真是将我叫老了。”冯杭不满地说道:“就叫一声伯父不好吗?”
“岂不是差了辈分?”羊献容笑着问道。
“娘娘还计较这些虚礼吗?”冯杭凑到念儿身边,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笑着哄道:“小殿下,叫伯父。”
念儿怯怯地看了羊献容一眼,见娘亲并不反对,又把目光投向了冯杭,轻声喊道:“伯……”
冯杭哈哈大笑起来:“伯也行。”
碍着孩子在,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冯杭是真心喜欢念儿,一直抱着哄她逗她,没过多久就跟她混熟了,熟了之后的念儿不再怕他,而是一会儿骑到他的脖子上,一会儿冲着他做些怪动作,逗得他哈哈大笑。
“这孩子到底跟我是旧相识。”冯杭笑道:“对我不会那么排斥。”186中文网
羊献容便道:“明明是你哄她哄得好,你可知道能哄好她的人并不多,显阳殿上上下下都喜欢她,可她并不是跟谁都爱玩的,至于宫里的人,除了宣华和覃儿,她更是谁都不认呢。”
“那是小孩子识趣,”冯杭说道:“别看她说不出来,可谁对她真心好,谁对她敷衍她心里头都清楚。”
冯杭到底算是有一些年纪了,陪着念儿玩了一会儿便累得满头是汗,羊献容见状,就让奶娘将尚不满意的念儿抱下去了。整个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羊献容和冯杭也终于有时间能说说话了。
“河间王和成都王暗杀长沙王未遂,”羊献容说道:“如今都回封地了。”
冯杭点点头:“我知道。”
“您知道?”羊献容惊讶地问道:“你莫非算卦测字测到长沙王有此一劫不成?这可是绝密之事,除了少部分人知道,旁人都不知道。”
“您以为我此去东海只是为了祭祖吗?”冯杭饮了一口茶,说道:“当然,祭祖也是不错,可长沙王还于我另布置了任务。”
羊献容一愣:“你们竟然瞒着我?”
“这种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也不一定能成的。”冯杭道。
冯杭此去东海,本来的确是祭祖的,此次祭祖乃冯家的大事,冯家子孙不论人在哪里,一律回到了东海,所以尽管宫中是这样的情况,冯杭仍旧不得不抛下一切事情回去了。同长沙王司马乂辞行时,司马乂备了酒菜,郑重地请他帮个忙。
长沙王心里清楚,自己坐上这辅政之位,不满意不服气的人多的很,河间王和成都王不会放过他,以他的兵力,若是守城倒是能抵挡一阵,可是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一切都难预料。长沙王势单力薄,需要一个愿意帮他的人。
司马乂看中的人是东海王司马越,司马越乃是晋宣帝司马懿四弟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高密文献王司马泰的长子,晋武帝司马炎的从兄弟,论起辈分来,司马乂应该叫他一声叔父。之所以看中了司马越,实在是因为他虽为司马族人,可并非近支,又一直在封地当他的逍遥王爷,这样的人入京帮他,他没有太大的顾虑。另外,司马乂虽未见过司马越,却素闻他为人谦虚且有很好的品德,在晋朝宗室中口碑很好,这样的人一般爱惜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做出遗臭万年的决定。
司马越一直在东海封地,东海远离洛阳且物阜民丰,他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太参与洛阳朝政,更是对京城的争权夺利,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悠闲的王爷,因为手中有兵,所以还是被长沙王盯上了。
长沙王拜托冯杭,此去东海,结束了祭祖大事,务必替他拜见东海王一次,劝说他入京拜官,助自己一臂之力。
“我虽为东海人,可从来没在东海呆过,并不知道这位东海王真实的性子,”冯杭犹豫道:“我不介意替王爷走这一趟,可是我却不能保证此人没有野心,您要知道,有些人越是显得自己淡泊名利,其实心中对权力的渴望甚于常人。”
“先生说的不错,只是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司马乂叹口气:“京城中的王爷数量已经不多了,剩下的真的是没有实力与我相争的,索性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在封地的王爷们,倒是都想到京中争个高低,这些人我可不敢引狼入室,如今他们在封地内斗不止,所以尚不敢入京闹事,可是河间王同成都王实在是我的心头大患啊,若无人帮我,只怕早晚有一天,我这位置,”司马乂摇摇头:“不,还是陛下的位置,甚至陛下的性命,”司马乂看了冯杭一样:“还有皇后的性命,都得葬于他们的刀下。”
“王爷想孤注一掷?”冯杭问道:“为何不杀了河间王和成都王,以绝后患?”
“许是我迂腐,总还想保留些身后的名声,他们无罪被杀,我怕……”司马乂说道。
“王爷不是预计他们会暗杀于你?既如此,为何不做好准备反杀之?”冯杭问道。
司马乂摇摇头:“一旦我死了,仍旧不愿意将这天下交给他们,若有个东海王前来捣乱,且不论成败,总能让他们闹心不已。而一旦我没死,还是那句话,我总有几分不忍心。”
冯杭长产地叹口气:“王爷这份仁心用的不是地方啊。”
“我意已决。”司马乂从位置上站起来,给冯杭深深做了一揖,说道:“还请先生答应我的请求,请东海王入京。”
冯杭终究还是答应了司马乂的请求,不管长沙王如何迂腐,他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他的确需要一个能帮他的人,而冯杭答应他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在羊献容才能好好地活着,而他,仅仅希望的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