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医唏嘘的把着胡子,感叹了一句,“当年我家那小子脾气不好,就是靠着这个药方,老夫才给他治好了。”
“动怒了,喝上一碗,见效极快。”
金沙眼皮抽了抽,拿着药方便出去抓药了。
姜太医又慢慢踱步到了李蔓之的床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女娃子体内死气颇重,用来试药倒是不错,以毒攻毒,恐怕还没有什么毒,能比得上她体内的死气了。就连周小子,都不如她。
奇也怪也,体内死气这般足,却依旧能走能跳,看起来无甚大碍。不过若是不想办法祛除,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
“你好生休息着,明日老夫再来看你。”说完冲着周晏一点头,姜太医嘴上挂着笑容,走出了房间。
疑难杂症,对于一个医术极佳的大夫而言,不亚于无价之宝。
周晏心中却是一惊,姜太医的脾气十分古怪,若非同皇后有些交情,六哥恐怕都请不动他,竟然主动要求为这个小姑娘治一个区区的风寒入体。
他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看着小姑娘垂着头,不知再想什么,低声笑道,“你大哥的事情,我听说了。早就听闻江州府素来出才子,你大哥在才子中也是佼佼者,我相信他不会干出这等事来。”
李蔓之抬起了头,眼中露出几分不解。
周晏神色不变,继续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也不方便。莫要再忧心了,我既看见了此事,就不会坐视不管。你且好生休养,等我消息。”
说完冲她一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李蔓之眨着眼睛,虽然觉得这个少年热情得有些过分,心底却悄然松了口气。
方才少年虽然嘴角带笑,语调也柔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被蛇盯上的老鼠。
垂头不语的牛三,嘴角露出一个看穿一切的高深笑容。
爷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心疼蔓儿小姐!
他恭恭敬敬地向着李蔓之行了个礼,“蔓儿小姐,您好好休息,属下告退。”
听见这话,一道灵光划过她的脑海,低头一看,身上衣物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李蔓之略有所思。
牛三是这位七爷的人。
那天她留下玉坠,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拿不出银子,自己要被卖去当童养媳。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并没有用的上玉坠。
思及牛三当时的表现,她竟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想必这位七爷,早已通过牛三,得知了她曾救过他一命。才会在李青柏一事上,表现的这么热心。
早些主动还了这个人情,总比等她日后狭恩图报要来的好。
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李青柏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想通了前因后果,感受着久违了的柔软床铺,李蔓之幸福的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书房之中,周晏淡淡的吩咐道,“去把李青柏带出来。”
先前拖着,是为了不显刻意,如今既然已经被李蔓之抢先一步,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李青柏可不是什么蠢货。
闭眸沉思片刻,周晏拿起一旁的琉璃杯,细细观赏片刻,眼中看不清神色,蓦然,他沉声吩咐道,“让秦雅和金山过来一趟,准备回京。”
父皇的寿宴,可是要到了呢。
上辈子的寿宴上,可是上演了一出好戏。只是这辈子,看戏的和戏子的位置,恐怕要调换过来了。
今天的县衙,注定繁忙。
先是马家来人,明里暗里地敲打了县令一番,听得他胆战心惊,当下便命人去拿了那两个狱卒来认罪。
而后便是石家的家丁,压着一个千娇百媚的丫鬟,送来了县衙之中。说是这大胆的丫鬟背主,勾引不成便谋害自家少爷,还与外人勾结,威逼他人认罪。
县令一听这话,心中一个咯噔——这是要给李青柏翻案呀。
诚然,他管辖的地区内出了李青柏这样一个天才,心中自是欣喜,奈何上头有人看不惯他,他自然也只能扼腕叹息,将他收押。
李青柏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若非他自己一口否咬定人是他杀的,马家要动他,恐怕还要颇费一番周折。
眼看事成定局,哪曾想石家在这个当头,竟跳出来翻案了。
其中必有变数。
“来人,给本官磨墨。”
提起笔来,县令斟酌片刻,将石家来意一一道明,命人送去了马家。
当今的吏部侍郎,便是马家之人,他得罪不起,乐得交好。
跑腿送信的前脚离开,后脚就见一个衙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大人,有人求见。”
县令一皱眉,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来者何人?”
“是,是,是七皇子殿下。”
县令手一抖,揪下两根胡子来,一双眯眯眼瞪大,呵斥道,“你脑子进水了吗?竟然敢让七皇子殿下候着。速速带本官过去,参见七皇子殿下。”
他早就听闻这尊大佛来了江州府,想都不敢想能见上一面,却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来了这个小地方。
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的大人物。
传令的衙内吐出一口气,“不是殿下本人,是他的小厮,拿着一张拜帖。”
“可知他为何事而来。”
“似乎,似乎也是为了那李秀才而来。”
县令心中一个咯噔,加快了脚步。
走到待客的大堂之中,县令毕恭毕敬的给金沙行礼,口中告罪。
两人你来我往的虚伪了一番,金沙这才道明来意。
闭门交谈片刻,金沙便起身告辞。
伏低做小的送走了金沙,县令脸色一变,随手指了个人急声道,“你牵一匹马去,速速将先前传信之人追回来。再去将师爷唤来,本官有要事相商。”
“这李青柏运气倒是好。”县令感叹道。
可不是运气好,眼见就要永无翻身之日,恰巧七殿下路过此地,听说了他的才名,再一顺手将他救了出来。
在县令眼中,李青柏山没杀人不重要,只要七殿下愿意保他,这个罪名就能洗得干干净净,更何况石家那边已经撤诉——民不举官不纠,他也省心。
从明日开始,李青柏还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学子。
胆战心惊被押来问罪的两个狱卒,得到一句,“大人正忙,哪来的回哪去。”便吃了个闭门羹。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却都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
本以为要被问罪,这身衣裳都保不住的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走走走老哥,喝一壶去,今天小弟请客。”一个狱卒拍着胸口喘着大气道。
另一个自然连声应好。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监狱门前,金沙拿着县令的手令,顺利的进入了牢中。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中,李青柏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精神也还不错。他背靠墙,一条腿屈起,一条腿平摊在地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底层的官差,最是会察言观色。
见了县令大人的手令,又看见了监狱外停着的马车,心中知道,这李秀才怕是要翻身了。一改往日冷嘲热讽的姿态,奴颜卑膝的谄笑着打开了牢房门,
“我的李小秀才老爷,您还坐着干什么?”
“您瞧,来接您的人都到了。赶紧起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两日若有怠慢之处,那也是上头命令,小的没办法,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个屁放了吧。”
李青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蜡烛的火光晃得他眼睛有些不适。微微眯起双眼,他站起身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前面带路。”
狱卒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几分没底,只能讨好的笑着,高高举着手中的蜡烛,将他带了出去。
好在如今夜色已深,只有夜幕中的星星闪烁,倒是让他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李青柏抬头看向天空,恍惚间宛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