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开门声。
他侧头看一眼卧室墙上的创意时钟,怎么这么早?
七点都没到。
江依依是用胳膊开的门,举着两手就走了进来,头上戴了一顶焦糖色的渔夫帽。卧室里还是睡眠气氛,楚陶然刚想坐起来,江依依就直接趴在了被子上,压着楚陶然,把脸蹭到面前来,眨巴眨巴眼睛,委委屈屈扁了扁嘴。
楚陶然僵了一下,掖着被角把自己往上拔了拔,在江依依的唇上亲了一下,问:“怎么了?”
“三三,抱抱。”
掀开被子一角,楚陶然刚准备把江依依裹进被子里,接着就看见了她的手,眼神一凛,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拽过江依依的两手到面前来,沉着声音问:“怎么搞的?”
“我打架了。”
“输了?”
“我大意了。”
“怎么不叫我去打?”
“……”你怎么可能去打一个女生,江依依脑补一下那个画面,都感到无比魔幻。
江依依想到昨天晚上就浑身不舒服,使劲往楚陶然怀里钻,楚陶然自然地盘起腿,把她圈在了怀里,疼极了她,还摸了摸她的头,抚了抚她的脸。
把江依依的左手和右手拿到面前仔细看着伤口,左手撕掉了半块指甲,伤口看着有些可怖地外翻,右手掌上是一块擦伤。江依依昨天洗脸洗得龇牙咧嘴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右手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被球砸了之后,她摔在地上擦出来的……
贴着楚陶然的脖子,江依依哼哼唧唧地嘟囔起来:“可疼了,洗澡、洗脸、刷牙、穿衣服、化妆……都特别疼!”
“和谁打的?”
“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她怎么样?”
“被我打了两巴掌。”
“流血了吗?”
“不知道,摸黑打的,看不见,但她叫得挺惨的。”
楚陶然看了江依依一会儿,指腹在江依依指尖的伤口上轻轻摸了摸,江依依立即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在楚陶然怀里扭成了一个麻花:“我特别气!这伤还不是她弄的,我指甲上粘了一个钻,勾着她头发了,竟然一下子撕掉我半个指甲!”
楚陶然把她的手又反过来看了看,摸了摸骨头,确认了只涉及皮外伤,说道:“你打个人把自己打成这样?你还不如不要打呢。”
“不行,这个擦伤可是因为她!”
“可这个指甲比擦伤严重多了,万一以后长出来的指甲畸形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我不要!不会吧!”
楚陶然扫了江依依一眼,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下床穿衣服去了。
“你干嘛?”
“去上课。”
“……”江依依两手伸在前面,幽怨望着楚陶然打开衣柜拿衬衫的身影,问,“那上完课呢?”
“在图书馆看书。”
“要不要这么绝情……”
“不是绝情,你不是都能耐到黑灯瞎火去打架了吗?不是能耐到事后过了整整一个晚才告诉我吗?我现在对你很放心,你这么强悍,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三三,我真的特别疼……”
“疼一疼也好,不然不长记性。”
江依依看着楚陶然选衬衫时尤其大声的动作,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打了这一架,我也是有很多成长的,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以前想到和别人正面交锋还有点怂,我的安全领域就是靠一点小聪明,再用用小心机……但我昨天骂也骂了,扇也扇了,架也打了,好像突然顿悟了,觉得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我是武力值上特别弱,但不代表就可以拿这个欺负我,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但其实人有的时候该有点血性,脾气是要有的,骨气也是要有的,不战而降多没意思,怎么着也该让对方出点实实在在的血。”
“我保护你,是见过你受伤的样子,你小时候……我做不到,我就是把你看护得紧紧的,我就是见不得你受伤……”楚陶然站在衣柜前的背影一顿,回头说道,站得离着江依依好远一段距离。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但你会不会觉得委屈,要是不是我,或许你就不会是这么麻烦的恋爱了,你和谁在一起,不会比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轻松啊?”
“我不觉得和你相关的是麻烦。”
“可我觉得啊,包括我的这份觉得,我的患得患失,我的自暴自弃,我明知道自己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但还是成为一个越来越麻烦的人了,你知道吗,我觉得最恐怖的一点是,你这么好,我应该早就满足了啊,可我还是……”江依依用受伤的手指指自己的胸口,“这里……还是很不满足……更关键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想要什么……”
楚陶然没说话,静静看着突然冷静下来自我剖白的江依依,这个女孩,他最了解,可也有一些东西,他始终了解不到……
“慢慢来,只是一些心理阴影而已,别担心,我会一直在。”楚陶然望着她说。
江依依眨了眨眼睛,反复眨了好几个循环,伸着脖子小声问道:“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眼里闪烁着狐狸般的狡猾光芒。
楚陶然把一条领带重重摔进了垃圾桶。
江依依咽了咽口水,说:“宝贝,别气了,那条好贵呢……”
楚陶然不换衣服了,扔下白衬衫就走到床前,江依依立刻热切地把伤痕累累的手伸到他面前,楚陶然毫不留情拿开她的手,转而捏住她的脸,把她扁扁的嘴,捏成了金鱼嘴,低着声音说道:“还是应该按照我的方式来,现在就给我想,我嘱咐你的话是什么?”
“啊啊啊啊……松手……好好好,我记得的……不可以做危险的事,远离危险的情境,不要让自己受伤……松手……”
“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担心我。”
“你该不该听我的话?”
“该。”
“为什么该?”
“不想你担心。”
“那你还不听话?”
“那时候我生气了嘛,控制不住,就冲动得直接上去了……”
楚陶然手下有了力道,捏得江依依连眼睛都闭上了,闭着眼一个劲儿讨饶。
“你给我记住,暴力手段永远是下下策,你不是季月,用这种方法,大多数情况都是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