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坑大约有三米多高,以郑宜良的身高都要仰头才能看见上面,云言就更不用说了。坑四周全是土,一下雨就变成了滑溜溜的泥,想要借力简直比登天还难。
郑宜良的手机不知道丢哪去了,云言的手机又没有信号,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外界求援。
可是以这样的情况,要想让他们自救,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咕噜……”云言尴尬的捂住肚子,她和花花本来是要去吃饭,可是最后没吃成,又一路精神紧绷了这么长时间,早上喝的那一碗粥早消化得渣都不剩了。
郑宜良看着云言羞红的脸,笑了笑,“别急,我们一定会尽快出去的。”
云言没说话,继续盯着四周滑溜溜的土围成的墙,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这坑应该是最近新挖出来的,最下面的泥土还带着土腥气,坑里除了石头和树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找个工具都找不到。
“这应该是打地基用的,我听说北山最近有施工队在干活,估计就是这了。”
郑宜良不急不缓的说到,他周身狼狈非常,身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可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别的不说,稳定人心的作用倒是极好的,云言盯着郑宜良那张平静的不起波澜的脸,心里不合时宜的想着,也不知道车祸之后郑宜良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幅冰山面瘫的模样。
郑宜良绕着坑底周围来回走,不时停下来捏一撮土看看,云言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在旁边保持安静不打扰他。
郑宜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太阳一落山,山里的气温便开始转凉,更何况是刚下了一场大暴雨,正午时的酷暑难耐的燥热转瞬间消散,连一丝热气也没留下,夜间的寒凉逐渐蔓延,云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很冷吗?”郑宜良注意到云言的动作,他刚抬手想脱给云言一件衣服,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衫,多余的一块布都没有。
“别别,”云言看见他的动作,马上出声阻止,“我不冷,真的,”说着又是一个不由自主的骨骼肌战栗,她就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那会早就被雨打湿了贴在身上,现在冷风一吹,简直比空调的冷风还凉爽,云言脸色僵了一下,刚说完就被打脸,“好吧,我是有点冷,不过你也只穿了一件衣服,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吧。”
“好,”郑宜良低笑一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用身体包起来,“喂!”云言刚想反抗,却被郑宜良立即镇压了,“别动,我很冷,需要你帮我取暖。”
也许是身上传来的温度太过温暖,云言一时竟舍不得挣开。有时候直击人心的,并不是多么动人的语言,而只是一个滚烫的温度。
“这里一样工具都没有,只能靠人力出去,等下我试着往上爬一爬,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记得躲远一点。”
云言有些担心,“这么滑,你会不会摔下来啊?你身上本来就有伤,不能再摔了。”
郑宜良其实也没把握,最多只有一半的希望能成功,不过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让云言站远一点,然后后退几步,猛的一蹬,双手紧紧勾住突出的一块石头,他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四周都滑的很,所以他需要用的力气格外大。如果能这样爬上去,他就可以找根绳子吧云言拉上来,或者直接向人求救。不过,郑宜良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难度有点大。
郑宜良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双脚,尽量让自己多在石头上借力,四周滑溜溜的墙壁是抓不住的,越用力反而会适得其反,只有用巧劲把自己固定在滑溜溜的墙上,才能接着有所动作。郑宜良已经爬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他用的是标准攀岩的姿势,郑宜良无聊时曾经学过攀岩,甚至还和一帮驴友出去登山过,对此算是颇有经验。
“啊!小心……”
云言话还没说完,就听扑通的一声,先是郑宜良抓着那块石头掉下来了,悉悉索索的撒下一堆土和沙子,然后是郑宜良一分心,他上面没了借力处,脚下又忽然一个踩空,也嗖的一声掉了下来。
“啊……”云言一声尖叫都没成型,郑宜良已经坐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揉着脚了。
“脚怎么样?是不是扭伤了?”
顾不上别的,云言直接把郑宜良的裤子撸到膝盖,果然看见他肤色偏白的脚腕上已经红了一片,看情形还有些肿。
云言试探着按了一下,郑宜良疼得“嘶”一声,云言的脸色立马有些不敢看,如果只有些肿还好办,就怕郑宜良伤到了骨头,那就麻烦了,一不小心很容易就留下病根。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骨折?”
郑宜良苦笑,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就算没有骨折,恐怕也伤到了筋,他试着站起来走几步,却一个脚软差点没跪下去,云言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郑宜良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才勉强站稳。
“你不要再随便有走动了,我来想办法,你的伤需要马上治疗。”
云言不会急救方法,而且当下也没有条件,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措施,只是让郑宜良保持原来的姿势,不要动,不要让伤处受力。
郑宜良无奈,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乖乖听话,他心里十分懊恼,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现在他的伤简直是雪上加霜,最近的运气也真是差到了极点。
没有了郑宜良这个劳动力,两人的处境愈发堪忧。云言又不能像郑宜良那样往上爬,先不说她穿了一条极其不方便的裙子,就算她想爬,她也没有那个体力啊。
“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能听见吗?”
云言索性放开喉咙大喊,只希望如果有人经过,能听到她的求救。不过这种希望也十分渺茫,先不说云言的声音能传出多远,这么荒凉的地方明显是没有几个人经过的。期望着有人能听到声音过来进行救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云言才喊了几声,嗓子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望了一眼地上坐着的郑宜良,心里愈发焦急,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最后一声不小心破音了。“咳咳咳,”云言使劲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郑宜良听见那声破音格外心疼,云言讲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什么时候这样大喊大叫过,嗓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哑。
云言停下来看看手机,一如既往的没有信号,满天神佛此时仿佛都不在家,谁也听不见她的祈祷。
他们不能在这里过夜,这是两个人的共同想法。山里有没有别的危险不得而知,不过温度低是一定的,两人之前又淋了雨,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一晚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也就算了,万一高烧不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郑宜良的伤,哪一个都拖不得。
这样一想,云言顿时又有了力气,她刚要再开始新一轮的求救,却被郑宜良给抢了先。
“外面有人吗?我们被困在洞里了,救命啊!”
“怎么样,我说的还可以吗?”郑宜良笑了笑,“你歇歇,我来喊一会。”
云言看着郑宜良,神色复杂。他穿着高定的西服,虽然已经脏的不成了样子,外套还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可他往那里一坐,即使形容再狼狈,也遮不住那一身冷冽高贵的气质。这是成年之后的郑宜良,他是总裁,是人人畏惧的冰山大boss,一皱眉就有人无数人提心吊胆,数不清的人挖空心思的讨好他,云言与他相处至今,也曾经历过更加危险的生死一线,可他却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仿佛已经全然抛开了身份的束缚,彻头彻尾的表现为一个普通人。说一不二的总裁满身狼狈的坐在这里,形象全无的大呼小叫着求救的话语,这场面格格不入的分外明显,云言努力忽略突如其来的心酸,默默红了眼眶。
“我的外套应该是丢在附近了,如果有人过来,应该会顺着外套找过来,别太担心。坐过来点,离那么远我有点冷。”
说到最后一句,郑宜良够了勾唇,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笑,云言知道他是怕自己冷,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心里更加不好受。
郑宜良说的简单,有人过来可以顺着外套发现这里有一个深坑,顺便发现深坑里还有人。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人过来,北山人迹罕至,能在这个时候偶然经过这里的人实在太少,而他们自己的人,两人失踪还不到5小时,能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知道,等着他们发现这里也不太可能。说来说去,事情又绕到了僵局。
最要命的是他们没有办法向外届求救,却又一点自救的方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