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楼了,拜拜。”
一句最普通的道别,也要看是跟谁说,如果是跟恋人,再普通的话也能觉出甜蜜来。花花和她的那位,现在便处于这样的甜蜜时刻。
“我看你上去,我再走。”
花花羞涩又甜蜜的笑了笑,然后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等她终于平复下热恋中的激动时,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爽约时的那一点愧疚,于是她拿起手机,准备问候云言一声。
花花拨了五遍云言的手机,无一例外的是温柔的提示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她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二十分了,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大半,这个时候,云言怎么会不在服务区?她在哪?她有些坐不住了,连卸妆也顾不上,盯着手机想云言其他的联系方式。
花花不知道云言家的地址,也不知道她有哪些朋友,更不知道她亲近人的联系方式,所以即便此时再担心云言,却无计可施。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那通电话,那头好像还有呼呼的风声,心里更加不安了。云言跟自己分开后,到底一个人去哪了?这么晚竟然不在服务区。她不死心的继续拨打着云言的号码,可电话里依然是温柔冰冷的女声,一直接不通。
花花急得想报警了,她其实不太了解云言的过去,他们的关系也就只还是不错的同事而已,但是她却快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万一云言没有亲人,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也许她现在正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自己,那可怎么办?可是现在距离人失踪还不到24小时,就算报警也不会立案的。
“啊啊啊!”好好的头发快被她抓成鸡窝了,她绞尽脑汁,最后却依然没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云言如果知道花花这么担心自己,恐怕会十分感动。可她现在一点别的心情都没有,夜晚的山里越来越冷,郑宜良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两个人的彼此取暖才勉强好过了一些。
云言的手机闪了闪,却并不是接到了来电,而是因为它快没电了,身为一只智能手机,它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云言安静的靠在郑宜良怀里,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如非必要,现在简直一个字也不想说。不过好在心里状态还算镇定,并没有极度恐惧绝望之类的情绪。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经历这种场面了,自从她回国以后,这样的状况就层出不绝。云言觉得自己别的本事没学会什么,这抗压的心里状态着实好了不少。可此时又不同于客车中途遇上泥石流那次,她身边有个郑宜良,情绪上多少又有些变化。
那次她孤身一人,十分想得开,即使泥石流下一秒就会砸下来淹没一切,她也觉得挺平静的,甚至还想着遗书要怎么写,可是现在,她却迫切的想要出去,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身边还有郑宜良,她一点也不想和郑宜良死在一起,她更想要是他们平安无事的出去,然后各自回到各自的轨迹上,不要再有纠缠。
郑宜良此刻也不太好受,他觉得身上头有些昏沉,胃里也不太舒服,不过这些都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他把怀里的云言搂的更紧一些,低声道,“看这个坑的深度,应该是专业施工队的手笔,他们明天来开工的时候,就能发现我们了。”
云言没说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在郑宜良的头上摸了摸,没感觉到热度,不过也不知道是郑宜良没有发烧,还是两个人在一起发烧。
“对不起,这次都是我连累你,要不是我被人骗,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云言有些懊恼的说。
“我倒是很庆幸当时叫住了你,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恐怕我会疯的。
郑宜良没有说完,不过云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那次泥石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就仿佛是救兵从天而降,就算云言再看淡生死,那一瞬间的安心和感动也无法忽略。郑宜良总是能让她安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千万人之中有那么一个人,只是站在你身边,就能让你有勇气,去面对各种各样糟糕的情况。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也许你现在已经把我救出去了。”云言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她靠在郑宜良胸膛上,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郑宜良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一笑,两人间竟有种平和的意味,尴尬竟然被冲散了少许。
郑宜良的记忆里,两人平和共处的时候少,可每一段日子都是想放在心里珍藏的记忆。也许这就是爱情独特的地方,无论怎么吵架,怎么伤害彼此,可那一点渗入骨子里的甜蜜,就叫人心甘情愿,忍受这些折磨。
云言的猜想是正确的,能及时发现两个人失踪的人少之又少,比如花花,她就算怀疑云言不见了,也没有办法确定,而且她没有任何关于云言的联系方式,就算想报警,也要等到24小时以后。而另一个比较靠谱的人,云函,他这两天在公司忙的不可开交,云言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也大约知道这两天正是关键时刻,如果没有意外,云函也许连家都不会回,更顾不上云言了。郑宜良这边,跟他保持联系的人不少,但是能通过电话打不通就发现他失踪的人,还真没有。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到明天施工队过来,然后救他们出去。到了这个只有一条出路的境地,心情反而平静下来,郑宜良甚至想,这样的一晚也算不错,如果不计狼狈程度,应该是一场符合他心意的艳遇。有多久没把云言搂在怀里了,她生死未卜的时候郑宜良一颗心不安的恨不得要跳出心口,可如今把人抱在怀里,郑宜良才知道,他有多想念云言。他想如果不算三年前的事,他已经是第二次爱上她了。
云言不知道郑宜良的想法,她已经很久没有与郑宜良独处过这么长时间,最初的尴尬过去之后,竟然从中觉出了一点记忆中的温馨,这个词语和眼下的环境极为不搭,可却莫名的符合心境。
可云言同时又清楚的知道,他们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郑宜良身边有了lynne,lynne和任何一个别的女人都不同,她是郑宜良的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云言是相信的,他们之间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可也许是这样封闭的环境造成的错觉,又或许是山里真的太冷了,郑宜良的温度是那么鲜明,叫人实在舍不得离开,只有这一晚,她允许自己有过动摇。
“尽量别睡,很容易感冒。”
郑宜良见她沉默,还以为她是困了,叮嘱道,同时尽力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云言。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漫长,无数次挣扎着睁开眼睛,外面却还是一片漆黑,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晚上却又很短,在真的听到施工队吵吵闹闹的声音之后,竟然有种恍惚的错觉,这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施工队半个月前开始在这开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雇主非要他们往下挖,收了人家的钱,他们自然是奉命干活,一群人正叽叽喳喳的抱怨着,昨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今天的山路恐怕更难走了。
“刘哥,这有件衣服。”一个眼尖的工人突然说到,其他人往那一看,还真是一件西服外套,皱巴巴的扔在地上。
“这哪来的啊?不会……有人掉下去了吧?”那工人看了眼西服,又看了眼旁边的深坑。
“不会吧……”
“怎么可能?”
一群人七嘴八舌,却压不住那种不安的感觉,以昨天的大雨,看不清路是正常的,也很有可能一时没看清而直接掉下去。
“都别说了!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个被叫刘哥的人是施工队的头,他一发话,果然议论声小了很多,大家纷纷朝那个坑围去。
这一晚云言和郑宜良都没有睡实,半睡半醒之间,寒冷几乎要钻进骨子里,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凉了,郑宜良改好,云言本来就怕冷,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
她听到施工队的声音的时候是兴奋的,他们终于能出去了!
“救命!下面有人!”
云言用尽了力气在喊,可这是她以为,在别人眼里,这声音还不如蚊子叫声来的大。云言嗓子早就哑了,又这么熬了一晚上,现在发声都很费劲了。
“这下面有人吗?”刘哥喊了一声。
“咳咳,有人,救命!”
郑宜良的声音也大不了多少,刘哥在上面根本听不真切。往下看又是一片黑漆漆,根本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郑宜良无奈,他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走到洞口正中央,使劲朝上面挥舞了几下。
白色在黑漆漆中还算显眼,刘哥总算看见了信号,他骂了一句,没想到下面还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