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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五官最是敏锐,顾长封最先察觉到院中有人。他抬头望去,眼神触及男子,前行的脚步立马顿住。苏青泽还奇怪他怎么不走,谁料一转头,毫无防备地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
苏青泽清亮的双眼蓦地圆睁,整个人傻了。
阿珩……
穿了一袭黑色襄金边长袍的男子,墨发高束,薄唇微抿,俊美冷厉的面容如冰雪堆就,然而那狭长冰冷的黑眸在映入少年俊俏的面容时,如春回大地冰消雪融旭日东升,一瞬间便升了温。
站在台阶下的他嘴角弯起一抹并不明显的弧度,用堪称柔和的眼神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苏青泽。
……阿珩!
苏青泽眼中的惊愕一点一点转化为欣喜的光,反应过来后猛地拽着洁白如雪的貂皮大氅飞快地朝男子跑过去。
男子眼中荡起涟漪,身后的手握了握,打算如果苏青泽扑过来便伸手接住他。可飞奔而来的少年并未如他所料地扑进他怀里,而是在他跟前匆忙站定,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荡漾着无尽的欢喜。
“阿珩!”
少年眉开眼笑喜不自禁,却未更近一步。
男子眉梢微皱,伸手抚上他脸颊,稍微用力捏了捏:“瘦了。”
苏青泽也不介意,呵呵傻笑:“是瘦了,但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好吗?”说着手从大氅里伸出来,还把袖子拉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苏青泽曲起手臂,把最近锻炼的成果展示给他看:“我现在可以穿骑马装和你一起去狩猎了!”去年他就写信告诉对方他瘦下来了,可以相约秋猎,可惜秋天的时候两人未能见面。
男子目光落在那光滑白嫩的肌肤上,眸色暗了暗,帮他把袖子拉好,把手塞回大氅里裹着:“即便不瘦下来也可以一起去狩猎,墨焰随时可以给你骑。”
“可是……”苏青泽双眼亮晶晶的,满是灼热,“我想变得和顾大哥那样强壮!”
两人几步之遥处,沈砚北挨着顾长封,在他耳边低声问了句:“皇上?”
顾长封点点头。
男子正是大齐的皇帝赵御。赵御还是皇子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只是如今站在眼前的人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稚气,变得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气势迫人。
两人正说着赵御的目光射了过来,扫了眼顾长封后又移回去。
沈砚北明显看到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纳闷。这皇帝什么意思?
赵御眼神复杂,揉揉苏青泽的发,温声道:“你和他不一样,不用变得和他一样。”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苏青泽一愣。
“以前也很好。”
赵御神色很认真,苏青泽很是怀疑:“以前也很好?可是肉呼呼的像个球一样,路走不了!”
“只要是你,怎样都好。”赵御看着他的眼睛道。
苏青泽顿时笑弯了眼。阿珩果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不管他是胖是瘦,从来都不嫌弃他!
转身看向沈砚北顾长封,苏青泽对赵御道:“阿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沈大哥和顾大哥!还有这位,是威廉先生。”
赵御对威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沈砚北顾长封身上,语气平和地道:“经常听青泽提起二位,多谢两位对青泽的诸多照顾。”
看皇帝没有要自曝的意思,沈砚北也不好戳穿他,干笑两声:“应该的应该的!”说完拉着顾长封要走,“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洗漱!”
苏青泽点点头。他是来游玩的,可沈砚北是来赶考的,必须要养好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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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见状,仆人领着沈砚北几人去安置。
苏青泽问赵御:“阿珩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猜的。”少年活泼好动,恰好顾长封夫夫要北上,如此机会定会随行。于是他去信给苏敬恒,交代苏敬恒少年若是要来雍京便给他打点行礼,无需阻拦。
闻言,苏青泽笑得更灿烂了:“阿珩你真懂我!”
少年神采飞扬,看得人心也不由跟着欢喜。赵御给他拢了拢大氅:“外头风大,进去再说。”
苏青泽和他并肩而行:“这里的冬天可真冷啊!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这几日融冰,过两日就好。”一年多不见,少年长高了许多。以往只到他肩膀,如今已长到他下颚的位置。
屋里烧了地龙十分暖和,苏青泽进门便把大氅脱下来。
明亮的灯光下,一身锦衣的少年肤色如玉,唇红齿白,眉眼含笑,看得赵御眸色越发深沉。
今年少年已经十九了,尚有一年及冠。
“阿珩你待会要走吗?”苏青泽在包袱里翻了翻,掏出一盒棋子。
“不走。”
“那真是太好了!”他很久没见赵御,虽然一直都有通信,可心里还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对方说。
“阿珩你看!”献宝似的把军棋摆开,苏青泽像个亟待夸奖的小孩子般眼睛闪亮亮看着赵御。
他喜欢打牌,可军棋也很好玩,他想赵御一定会喜欢,便请沈砚北做了一副送给他。
“挺有意思的。”赵御修长的指捏着那小小的棋子,其上一个鲜红的“令”字。
“这是沈大哥做的!他可真厉害!什么都懂!”苏青泽小小感慨了句,翻了个棋子,是他阵营的兵。
赵御微微蹙眉,声音淡漠:“的确是个有才华的。”
“希望他高中,这样他就能娶顾大哥了!”苏青泽赶忙把兵挪走。
“他们不是成亲了吗?”赵御操控己方校尉去吃他的兵。
“是啊,可沈大哥说他们之前的婚礼做不得数,他得风风光光地把顾大哥娶回来。”苏青泽眼里有些艳羡,“他们的感情可真好。”
赵御凝视他:“我们的感情也好。”
苏青泽笑着“嗯”了声,絮絮叨叨地给赵御讲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赵御神色柔和地倾听,深邃的眸光落在少年五官精致的脸上,微微闪动。
虽然知道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亲耳听少年给他讲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不过少年对他的感情似乎和他想要的不太一样……
那头沈砚北和顾长封洗去一身风尘,双双趴在热乎乎的被窝里。
“皇上为什么要对青泽隐瞒身份?连带他家里人也一起瞒着?”顾长封心里很疑惑。
沈砚北的手不老实地在他劲瘦的腰身流连:“君心难测,我也不知道。”
顾长封抓住他的手,脸色微红:“昨晚才……”
沈砚北亲亲他耳朵,哑声道:“长封,我饿……”
青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顾长封面红耳赤,只觉得触碰到的某个地方灼人心扉,连带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滚烫起来。
“长封……”沈砚北顺着他的喉结往下亲吻。他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他能抱着媳妇躺一个被窝里比当皇帝还要爽!
……
三更天后,顾长封轻轻把沈砚北翻了个身,从他身边轻手轻脚地下床去。
再次回到京城,心中思绪繁多,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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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
起身去院中,天边挂着一轮弯月,几颗明亮的星子点缀在周围。
一墨发玄衣的男子从主卧的方向走来,顾长封低头行礼:“见过皇上。”
赵御看他一眼,冷漠的语气里多了丝关怀:“可有想过回镇国公府?”
顾长封摇摇头。顾青瑶杀他,继母不喜他,他遇害后她们给他立了衣冠冢,镇国公府大公子已死。
“你父亲出征前曾去宫里找过朕,”赵御神色怀念,“他上奏朕请封立你为世子。”
顾长封心中一痛,眼眶忍不住发涩。
“前朝本朝并未出现过双儿继承爵位之事,朕心有顾虑,并未答应。”赵御眼里有些愧疚,“大将军追敌深入以至于病发,和此事不无关系。”
“啪啪啪……”顾长封双眼通红,双拳骤然握紧,其上青筋凸起。
“是我的错。”父亲最后一次归家,因为没有事先通知府里人,这才发现继母苛待他的事。父亲自觉有愧与他,才想着立他为世子,以此震慑继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节哀。”
顾长封心中酸涩难忍,眼中蓄满泪水。
“国公夫人请人上奏欲立其子为世子,朕压下去了。”赵御怅然,“大将军为我大齐抛头颅洒热血,最后还为国捐躯,朕不忍拂了他的心愿。”
“父亲……”顾长封竭尽全力才不让那泪水滑落。
一双微凉的手把他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披着外套的沈砚北搂着他,对上赵御幽深的眼,不卑不亢地道:“天色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请早些歇息。草民先行告退。”说完拥着顾长封回了房。
“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没事的。”沈砚北心疼地亲亲他泛红的眼角,柔声安慰。此来雍京,他已料想到顾长封或许会触景生情,可一路上顾长封只字不提镇国公府之事,他还以为他看开了,原是藏在心里。
“砚北……”顾长封呜咽了声,有滚烫的泪落在沈砚北颈边。
“是我的错,如若不是我太无能,父亲也不会想着用军功给我把世子之位挣下来……”
沈砚北轻拍他的背:“你父亲一心保家卫国,有铲除蛮夷的机会他断不会放过,并不是因为你。出了意外只能说是天意,和你无关。”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砚北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叹了口气,“你若是觉得心里过不了这道坎,那就去把你父亲未做完的事做完吧。”
“砚北……”顾长封眼睛微微睁大,心情激荡。
“还有你父亲想让你继承镇国公府世子之位,我们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青年的眼神包容而温柔,顾长封沉重的心像被温水包围,一下子轻松不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