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说完从徐堂砚身后走了出去,没留给他一丝的解释机会。
他的视线随着宁暂临的身影追过去,看到小姑娘坐到周姝也旁边的位置,然后才低头看着被踩了一脚的鞋,上面的印痕还是小皮鞋鞋底的格纹。
徐堂砚脸上的一丝落寞被不动声色地敛起,他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我昨天等你了。”
昨天到了下课的点之后,徐堂砚见出来的学生太密集。他又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路过的人若有若无撇过来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于是背着书包走到自习室,坐在最左边的角落,正好对着宁暂临的教室。
他低头学着习,走廊上的学生还在混乱着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徐堂砚正写着博雅杯的论,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他怕吵到自习室里的同学,抬脚出了教室门,找了一个空教室,进去接听电话,是严宴舒给他说辅导班的报名费给他转过去了,但家里新生了小弟弟,可能生活费就要少给一点。
他等严宴舒挂掉了电话,看着微信里转过来的七千块钱,包括了这个月的生活费,点了接收。
等徐堂砚出了门,回到自习室的时候,看到隔壁的教室已经走空。
他想着宁暂临可能去上厕所了,回教室收拾好书包,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等她。
可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
陈展刚从另一个教室出来,准备去上一对一的辅导课,看到倚靠着墙的徐堂砚,笑着过去打招呼。
“诶!砚哥,你也来远洋上辅导班啊。”
徐堂砚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手里还拿着一大摞教材和厚厚的两本题,看来是个大工程。
“嗯。”
他这几天也算是跟陈展稍微有了一点交集,男孩又是个自来熟,并不需要徐堂砚自己去找话题。
陈展想着自己的一对一要开始了,刚想跟徐堂砚说拜拜,就听见他很冷淡地说了一句话。
若无其事的模样,像是在替别人问问题。
“你看见宁暂临了吗?”
“啊?”陈展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说道:“哦你说咱班小美人啊,她从自习室收拾完书包就走了啊。”
徐堂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没想到她已经走了。
“我先去上课了啊。”陈展本来顺手想拍他肩膀,但想起来徐堂砚不喜欢别人和他过于亲密的动作,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刚往前走没几步,就被人拽住了后脖领。
陈展回头一看,徐堂砚单手抄着兜,高个子的优势让他看起来异常轻松就牵制住了自己。
“咋、咋了?”陈展有些不明所以。
徐堂砚声音有些低,比平时听起来要更清冷一点:“你是不是一直叫她小美人?”
陈展愣了愣,如实回答道:“对啊,刚开学我们班男生给她起的外号,叫习惯了都。”
“以后叫全名吧,外号不礼貌。”徐堂砚说完,松开了他的后脖领,呼吸变得顺畅了起来。
陈展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理解,自言自语道:“我看她挺喜欢听我叫小美人的啊。”
……
班里的音响里开始播放熟悉的音乐。
徐堂砚也没再想辅导班的事情,从桌洞里拿出藏蓝色西装外套,穿到身上,衬得少年肩膀平直又挺拔,平白增添了很多贵气。
仁济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
能把白衬衣蓝西服穿得好看的人,那是真帅哥,但如果就连白衬都穿着不好看,那也无法拯救了。
杜韵走到班里,催促着同学们抓紧站好队,领着队伍往学校的操场走过去。
徐堂砚跟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看着身穿白边蓝西装、苏格兰小红短裙的宁暂临走在队伍前方。
小姑娘为了显得正式,马尾梳得高高的,白衬衣领口处带了自己新买的领结。
等到了操场。
杜韵让参与升旗仪式的同学到主席台后面的广播室去做准备,剩下的同学从高一、三班的位置站好。
七点正式开始。
宁暂临和班里的另一位女生拿着话筒与蓝色件夹走了台阶。
主席台上。
女同学:“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宁暂临:goodmorningdearteachersandfellowstudents.
女同学:我宣布,升旗仪式正式开始。
宁暂临:theflagraisingceremonyisbeginningnow.
女同学:下面进行第一项,升国旗,奏国歌。
宁暂临:firstly,raisetheflagandshowthenationalanthem.
……
仁济的升旗仪式历来都是两位同学进行双语主持,锻炼同学们的英语口语表达能力。
徐堂砚第一次听到宁暂临在他面前讲英语。
他感觉话筒里传出来的标准英音在自己耳边围绕,加上甜甜的嗓音,消解了一大半今天早上的情绪。
升旗仪式结束后。
宁暂临把蓝色件夹和话筒交给负责的老师,瞥到了徐堂砚正往食堂方向走着。
小姑娘想追过去,但又看到了那双白色帆布鞋上很明显的脚印子,思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少年要是报复自己踩回来怎么办。
她的小皮鞋可是新买的。
宁暂临回了班,班里有几个人陆陆续续进来,还有不爱吃早饭的女同学扎堆讨论着唐维旭的结婚官宣。
她们这么一讨论倒是让宁暂临想了起来自己的博雅杯报名表还没去送。
她弯腰从挂着的书包里找到自己的一式两份报名表,站起来准备给唐维旭送过去。
宁暂临走到徐堂砚位子旁边,看到桌面上放着的两份报名表,她怔怔地看着,没注意到身边凑过来好奇的男生。
“看什么呢?让我瞅瞅。”陈展扫了一眼徐堂砚的桌子,不明所以地问道。
宁暂临猛得后退了一步,抵到桌腿上,和陈展拉开了距离,眼睛里的防备在看到他的时候才收起来。
“没看什么啊。”她弯弯眼角,露出整齐的贝齿。
陈展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升旗的时候,看到徐堂砚帆布鞋上那个明显的脚印,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宁暂临,我怀疑砚哥这两天有事。”他煞有其事地说道。
宁暂临皱了下眉:“他能有什么事?”
陈展环顾一下四周,往小姑娘身边站了站,用手挡着嘴,跟她说:“据我判断,他可能被校园暴力了,昨天我看他的情绪就不对劲,今天还有脚印子在他鞋上。你说他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在班里也不见砚哥和谁说话,咱要不要帮帮他啊。”
宁暂临听陈展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小皮鞋,又眼神无辜地盯着陈展,一本正经地问道:“踩他一脚就是校园暴力吗?”
“当然不能这样理解了,我这是属于透过现象看本质。主要是,你想啊,谁会平白无故踩他呢,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人啊。”陈展给她手脚并用地分析,还差点演示踩自己的鞋面。
宁暂临静静地听他讲完,嘴角上扬:“你真有趣。”
“啊?”陈展没能理解宁暂临突如其来的夸赞,笑着挠了挠头:“我也觉得我挺幽默的。”
“哦,忘了跟你说。”宁暂临把徐堂砚桌面上的两份博雅杯报名表拿到手里,然后歪头笑笑:“鞋印是我踩的。”
陈展听到这话,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有种一通推理猛如虎,回看自己二百五的既视感。
“原来是你不小心踩啊。”他没了刚刚的兴致。
“不是啊,没有不小心。”宁暂临摇了摇头,否认了之后又说到:“我是故意的。”
“你别担心,砚哥应该不在意,他昨天在辅导班还问我你去哪了呢,给他道个歉就行了。”陈展根本没把她说自己故意的这话放在心上。
“他问我去哪了?”宁暂临重复道。
“对啊,我当时看你背着书包出了自习室,然后上一对一去的时候看见徐堂砚在走廊上站着,就跟他打了招呼。”陈展给她把事情掰扯清楚。
宁暂临愣了愣,舔了下嘴唇:“他还说什么了?”
陈展想了想,好像也没在说啥,又忽然记起来自己被提住的后脖领,说道:“哦对,我还得给你道个歉,以前老是叫你小美人儿,砚哥说起外号的行为不礼貌,你别介意哈。”
宁暂临指尖摩挲着手里薄薄的报名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觉得心脏处闷闷的,像是被湿透的卫生纸裹住,喘息困难。
她连忙坐回到座位上,翻出书包里的药盒,拧开水杯的盖子,吞了一片药下去。
班里已经回来了很多人,宁暂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她看着手里的四张报名表,站起来往外走去,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
宁暂临走过去,在少年进门之前堵住了他,拉住他的白衬衣袖子往接水的地方走过去,那边还没什么人,她走到拐角处后停下了。
“你干什么?”徐堂砚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他以为这两天宁暂临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宁暂临仰头和那双浅茶色眼眸对视上,发现刚刚那种气闷的感觉消减了许多,她觉得这次开的药好像比之前要管用一些。
如果自己漂亮的洋娃娃不高兴了,给他踩小皮鞋玩,哄一哄好像也是无所谓的。
“阿砚。”少女把她心爱的小皮鞋伸到徐堂砚面前,笑意盈盈地说:“你踩我一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