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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折冲尊俎(1 / 1)

这时门外那人突然“砰”地敲了一下门叫道:“阿昭你在么?出了什么事了?”

这是白薇的声音。这几年不见了我也很少想到她们姐妹两人没想到一听到她的声音我还是一下认了出来。听她的口气似乎与郑昭的关系很不寻常当初郑昭就说来高鹫城是为了寻访她们姐妹也许现在的白薇已经是郑夫人了吧。

我正想着郑昭突然小声道:“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她我有读心术否则你知道后果。”

此时他的样子十分惶急倒象是我制住了他一般。随即我只觉身上突然一轻好像有一只压在我身上的巨手拿开了我立刻又可以自由活动心知郑昭已经解开了摄心术。我点了点头还没说话门被“砰”一声踢了一脚。

天驰号造得十分坚固门也很厚便是我也未必能踢开。但这一脚力量很大踢得舱壁也一阵震动。我连忙走上前拉开门闩门一天白薇正站在门口作势要再踢一脚一见到我她一下怔住了看着我一只举起的脚也放不下去。我淡淡笑道:“白薇好久不见了。”

白薇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敛枉行了一礼道:“楚将军竟然会是你!”

郑昭从我身后走出来道:“小薇楚将军是我旧友方才他有点不舒服我来看看他你急什么。”

白薇的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我虽然不算是她的男人但至少有一阵子她们姐妹二人都算我的侍妾看到我时多少有点不安。她定了定神低声道:“楚将军我听说郑昭进舱好久都不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郑昭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哈哈。好了我们回去吧。”他走过我挽住白薇的手臂有点迫不及待地要带她走。看起来郑昭似乎很害怕我会把他有读心术的事透露给白薇知道。白薇还是看着我道:“楚将军你病了么?”

郑昭道:“楚将军只是有点水土不服我已经在慕渔馆给楚将军他们安排了房间休息天也晚了今天你不要去打扰他。”

白薇看了我一下方道:“好吧。楚将军你好生休息。”她似乎还想说什么郑昭又拉了她一下道:“别打扰楚将军休息。”

看着他们的背景我有点好笑但心中也有些隐隐作痛。郑昭把白薇看得很重白薇嫁给他也是有了一个好归宿。可是我心口仍然象堵了块石头一样有种难受。

钱文义等他们走后才走上来小声道:“统领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心烦意乱道:“没什么。我们住到哪里?”方才郑昭说让我们住在慕渔馆里那大概是招待使臣的所在。

钱文义道:“叫什么慕渔馆。丁大人他们已经去了我们要和你一起去。统领你方才和郑先生在房里呆了好久真没出什么事?”

我道:“真的没什么。我们走吧船上呆得可真累。”

钱文义没再说什么跟着我向前走去。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方才的事。郑昭到底有没有知道文候的秘计?也许没有但我实在不敢保证。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文候有这样的打算恐怕我这一趟差使不会顺利。

刚集合了前锋营的三十人走下船有个身着长衫的男子走过来向我行了一礼道:“请问是帝国楚休红将军么?”

我点点头道:“我是。请问阁下是哪一位?”

这人道:“小人名叫冯鑫阁是五羊城远人司的郑大人已关照过我请楚将军随我来吧。”

冯鑫阁带着我们出了码头那里已安排了三辆马车。我道:“慕渔馆远么?”

冯鑫阁道:“不远约摸有半里地吧请楚将军上车。”

三辆马车一般大小不过冯鑫阁带着我和钱文义两人占了一辆其余两辆让士兵去挤。马车很宽大我进了车见里面还很宽敞总可以坐上十来个人便对钱文义道:“钱兄把那几个受伤的弟兄叫过来坐这车吧。”

和海贼一战前锋营有七人受伤其中三个的伤势重一些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钱文义答应一声跳下车去了。等他下车冯鑫阁却有点诧异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安道:“冯先生对不住我冒失了一点不要紧吧?”

冯鑫阁道:“不要紧不要紧。”他说着微微一笑道:“楚将军真是爱兵如子。”

我笑道:“不是爱兵如子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一向同甘共苦。”

冯鑫阁道:“是是以人为尚。”

这句共和军的套话倒也不让我反感。不管做得怎么样以人为尚以民为本这两句话本身还是没有错的。

等几个伤兵上得车来马车开动了。一路上行去我从窗缝中看着道路两边。虽然夜已深了街道上仍然很热闹隔了几年帝国终于又有使臣到来可是现在的五羊城却已经成了共和军的大本营如果五羊城的市民知道后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五羊城规模并不比帝国小五羊城统辖的广阳省虽然是帝国十九省中最小的一个方圆才两三百里但人口却很多全省据说已过两百万。南疆自苍月公反乱以来便战火不止以至于哀鸿遍野相对平静的广阳省倒成了避难的选现在只怕人口更多了许多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一个个神情安祥一副丰衣足食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五羊城主统治有方看来也有他的本事。我看着街上的行人和店铺叹道:“五羊城真是繁华好象也没什么影响。”

冯鑫阁道:“楚将军以前来过五羊城么?”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武候南征时路过。那一次根本没有到南门来而且那一次是为了征讨苍月公的共和军现在的五羊城却已成了共和军的大本营。我道:“第一次来。对了蛇人没来骚扰过么?”

冯鑫阁突然闭嘴不语我心知他定然不肯多说何况他也不会知道什么内情便岔开话头道:“现在五羊城有多少人了?”

冯鑫阁道:“有七十多万人吧。”

七十多万!我吃了一惊。当初武候以“为渊驱鱼”之策将南疆难民尽驱到高鹫城那时高鹫城也不过七八十万以至于高鹫城的粮草不继四月便告破城。五羊城在正常情况下便能有七十万人口这个城市到底该如何管理?我自己带兵最多不过五千人但也知道基中困难了若不是有钱文义和曹闻道帮手只怕我真要吐血。帝都有五十万人口有三万禁军维护治安的执金吾也有五千人五羊城的七十万人不知要多少士兵了肯定已远远不止以前大帝与初代城主定下的两万私兵之约。如果再加上共和军残部我想现在五羊城的军队可能已过了五万之数。

有五万精兵那才能成为与蛇人谈判共存的筹码吧否则蛇人定不愿在后方伏下这么大一颗钉子在。我想何从景也一定猜得到如果蛇人真的毁灭的帝国那下一个目标就是五羊城了所以他不会真心投靠蛇人的。可是如果蛇人真能权衡利弊它们会不会也在防备五羊城主与帝国的私通?

想到这儿我不禁又有点担心。我们来五羊城该是个秘密这消息会不会走漏?一旦走漏的话五羊城主是会破釜沉舟与蛇人正式开战还是把我们杀了以取信蛇人?现在这些都是变数。也许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变数都将使得事态急转直下现在我必须步步小心绝不能错得一步。

冯鑫阁说慕渔馆不远我只道离南门没多少路没想到马车七拐八拐走了大半天眼见周围越来越冷清马车才停了下来冯鑫阁站起身撩起车帘看了看道:“楚将军慕渔馆到了。”

前面是一大片宅院周围是一条丈许宽的河河的那一边还有一丈多高的围墙。这几乎是个城中之城占地也想当大。马车从一座小桥上驶过去院门口两个卫兵举起长枪敬礼等我们一进去院门又关了起来。冯鑫阁道:“到了楚将军请下车。”

我跳下马车只见这慕渔馆里鳞次栉比地尽是建筑。房屋虽多安排得却是错落有致一丝不乱到处都是绿树掩映只是灯火并不多看来慕渔馆里住的人并不多。现在已是八月未树上结着累累果实。那些果子大约有小酒盅一般大有青有红我从没见过。正看着冯鑫阁笑道:“楚将军城主已在丹荔厅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丁大人已在内等候请楚将军进去吧。”

那丹荔厅门两边的柱子上刻了副对联是“丹房养志荔树长青。”落款写着“照磨轩题”。字体很是圆转流畅如果薜文亦见了一定会说是个某某名匠所刻我却看不出门道来。

一到门口有个人已高声笑道:“是楚将军来了吧?草草不周还望恕罪。”

这声音十分清亮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声音。我踏入厅门边上冯鑫阁道:“城主楚休红将军到。”

五羊城主名叫何从景。何氏在五羊城一向是名门望族但人丁却不是太兴旺。我只道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多半腰宽肚大一副面团团的样子但何城主相貌颇为清瘦双眼不大却极有神采颌下有三缕长髯一个人甚是清雅。虽然他的样子让人一见便觉可亲但我心中却暗自叫苦。这样的人多半极富智计我在符敦城里被陶守拙摆了一道自始自终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下现在记忆犹新实在不愿与这种智者来打交道。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五羊城主虽然谈吐可亲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行了一礼道:“小将楚休红来晚一步还请城主恕罪。”

何从景笑道:“何罪之有!楚将军英勇无敌我主才听郑昭说起过了。还请楚将军入席吧。”

丹荔厅里设了不少席位当中是三桌偏厅还设了十来桌这个大厅仍然颇有空间。何从景坐在主席正中在他的左手边丁御史已然落座右边的位置空着大概是给我坐的。帝国尚在右边原本该是五羊城中的重臣的位置何从景却让我坐下了已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意思。我又行了一礼道:“小将谢过。”

一个侍者导着我到何从景身边坐下钱文义他们也纷纷落座只是他们坐的都是边上几桌这一桌主席上除了我和丁御史以外都是五羊城的人。

我刚坐下来侍者给我倒了杯酒何从景端着杯子站起来道:“今日天使下顾敝城蓬蔽生辉。今日得见两位天使尊颜下臣感慨莫名。列位我们先敬两位天使一杯以谢天使伏波越浪而来。”

他的话很客气但越客气的话越会言不由衷。我和丁西铭也站起了起来丁西铭道:“多谢何城主款待下官身在帝都之时久闻何城主是当世英豪如今一见更胜闻名。”

何从景笑了笑道:“干了!”自己先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我们也都喝了下去刚要坐下何从景忽道:“丁大人楚将军此间所坐皆我五羊城的股肱之臣。这位是我城中关税司主簿孔英大人。”

我也听说过五羊城虽然名义上是帝国领地其实与独立一般无二。与帝国的兵、刑、户、工四部相应五羊城也有六司分别是关税司、军务司、远人司、巡察司、匠作司和职方司。其中关税司相当于户部军务司相当于兵部巡察司相当刑部匠作司相当工部还有远人司是招待各处来人的部门职方司则负责大小官吏的考评。与帝国稍有不同的是五羊城以商人为本因此关税司的重要性为第一。而到五羊城来的外地商人极多也需要单设一个远人司负责职方司却是五羊城特有的。各司以主簿为长这孔人英是关税司主簿就是五羊城重臣之了。

孔人英端起杯子向我们一扬道:“两们天使在上下官先干为敬了。”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得爽快我们也喝了下去。这一桌有十个人除去何从景和丁西铭、我剩下七人中多半是各司主簿但我没看见郑昭在可能他官职虽大却还不是主簿只不知道那多出来的人是谁。

何从景一个个给我们介绍下去分别是军务司主簿王珍、远人司主薄林一木、巡察司主簿龙道诚、匠作司主簿秦豫和职方司主簿顾清随。每人一杯酒我酒量甚宏喝得头也有点晕了丁西铭的酒量却比我好得多脸色都不变。介绍到最后一个时何从景笑了笑道:“这位是我城中后起的名将丁享利将军。”

这丁亨利年纪很轻生具异相头是金黄色的双眼却是海水一般的蓝色样子虽怪却仍是极其俊朗让我不禁有点自惭形秽。听得何从景叫到他这丁亨利站起来道:“小将丁亨利见过两位大使。”

丁西铭笑道:“丁将军我们可是本家丁将军既有此名想来定于易学颇有心得了。”

丁亨利刚要喝酒闻言一怔道:“不知丁大人所说‘易学’是何学?

丁西铭道:“《易》开章有云:乾元亨利贞。丁将军既名亨利令尊大人定然精擅易学了。”

《易》这本书我也听说过所说是上古传下来的一部包罗万有的奇书但文字艰深内容隐密根本没几个人能读得懂我也没读过什么“乾元亨利贞”之类我更是闻所未闻。只是丁亨利虽然名从《易》中所取看来对《易》也并不知晓瞠目不知以对。何从景打了个哈哈道:“丁大人真个饱学。丁将军祖籍在极西之地上代方才定居五羊城丁大人神目如电也能一语道破以易学得名真个佩服佩服。”

他一打哈哈边上那六主簿也纷纷举杯这个道:“丁大人学究天人”那个道:“丁大人学问高深”丁西铭被他们的马屁拍得晕头转向只是微笑。

丁亨利忽道:“家父曾说亨利之名在我故乡极多本是常用之名今日听得丁大人所言小将方知自己名之所出多谢丁大人指点。”

丁西铭微微一笑道:“本官只道易学是我独得之秘不料万里以外亦有流传。丁将军英武不凡定是当世奇才。丁将军令尊既攻易学说不字我二人祖上还颇有渊源。”

我看了看丁亨利。他虽是男人肤色却白得异乎寻常一杯酒下去脸上已泛起红晕。只是他长想英武虽然脸色泛红仍没有半点阴柔之气一双手的手指也长而有力把空杯放下去的时稳稳当当。

这丁亨利的兵法不知怎样但他的刀法枪术定是一时之选只是不知和我相比如何。第一轮介绍下来何从景道:“二位大使远道而来何从景无以为敬唯此水酒一杯还望二位海涵。”

丁西铭道:“何大人客气下官感激莫名。南疆多事何大人固守边陲使万民安居乐业真国之干城来下官与楚将军共敬何大人与到位大人一杯。”

何从景守的可不是帝国的边疆而是他的祖业吧。我心中暗忖脸上也堆出一副笑意道:“城主请。”

何从景笑道:“多谢多谢。”他喝下一杯拍了拍手道:“上女乐。”说罢笑道:“丁大人楚将军五羊城僻处南疆粗茶淡饭女乐也粗糙得很还请两位大使莫要见笑。”

声音刚落从厅后出来十来个女子都手持乐器到席前空地上施了一礼到队整齐后乐声响了起来奏的正是一曲《坐春风》。

那些女子个个都是绝色容貌非凡一个女子手中领头唱道:“南国秋来八月间芭蕉阶下绿、荔枝丹。”

她的歌声柔美动听清脆悦耳丁西铭听得呆了。我虽然不是很爱好音律也觉好听与当初在太子席上听到的那个花月春的歌声相比亦不遑多让而她的相貌比那花月春更是美丽。数句唱罢另几个女子也应声和道:“红楼隔水卷珠帘。人如玉、翠袖待谁怜。”

这是一段了。唱罢这一段她们不断交错穿插变了几个队形。她们舞得千变万化乐声却没半点阻碍仍是一气贯下只是变得幽渺了许多。这时先前那领唱的女子又唱道:“可惜好容颜。明朝风雨后总凋残。”

这几句唱得低徊宛转让人回味不已。女子以色事人想必也如春花灿烂却无几多时。她唱得优雅我听得却觉心如刀绞。在不知不觉间我又想起了她。被锁在深宫中的她现在还好么?现在太子爱她如珍宝她的日子也许还好过一点。可是假如日后年长色衰不为太子所喜她的命运又将如何?也许正如歌中唱的那样“明朝风雨后总调残”了。

我听得痴了眼里似乎有泪水要落下。不论是她的命运还是我的命运都一样脆弱而不可靠的吧。即使是武侯曾经权倾一时手握重兵身死之后一样水流花谢尽付阙如。如果我们的命运注定是那么微不足道那我们还要坚持什么?

这时乐声又变得复杂起来那些女乐又和道:“劝君且放两眉宽。杯中酒、以尽一宵欢。”

唱完最后一句乐声戛然而止余声袅袅不绝那些女乐围成一图便如组成了一朵大花的样子当中那女子便如一朵花蕊双手高举袖子落下来露出双臂皎然如玉。

厅中静了静方才出一片叫好之声。我算是见过点世面的前锋营和水军团的士兵们却想必从来不曾见过这等歌舞不住声地叫好我被这阵叫声惊醒了只觉眼眶有点湿漉漉的只听得何从景对丁西铭道:“丁大人这点粗俗歌舞让大人见笑了。”

丁西铭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哪里她们都好得很好得很。”他似乎也看得有点呆先前的滔滔舌辩一时也没了只是满口子地道:“好得很”。何从景微微一笑道:“来再来一个以尽一宵之欢哈哈。”

这一次她们跳得要活泼许多几乎所有人连那六司主簿都看得有点呆了想必就算是他们也不是经常可以看到何从景私人乐班的歌舞。但在那些看得双眼直的人中我看见那金碧眼的丁亨利却沉静之极脸上带着点微笑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看着。

这丁亨利确非常人!

我正打量着丁亨利何从景忽道:“楚将军不喜观看歌舞么?”

我没想到何从景会这么问我忙道:“哪里。小将行伍出身是个粗人却也知道这歌舞不同寻常。”

何从景笑道:“这一班女乐是自幼练习而成她们日日习歌练舞只是颜色粗陋舞姿寻常见笑了。”

我也淡淡一笑道:“岂敢小将生性疏懒未能领会妙处而已。”

何从景笑道:“无妨无妨楚将军若要领会她们的妙处我会安排的。”

我没想到他会会错了意不由有点苦笑不得道:“不敢小将就不必了。”

“楚将军不用客气远来辛苦这是应该的。”

何从景似乎认定了我是言不由衷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道:“英雄美人相得亦彰妙哉妙哉。”

我正要力辞丁西铭忽道:“既然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何大人美意了哈哈。”

他一直看歌舞看得入神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话我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耳朵倒是很灵。只是丁御史虽然比不上卫宗政有“铁面”之名却也素来道貌岸然说出这等话来实在让我意想不到。只是他这般一说苦我坚辞倒显得与他不齐心了。

我闭上了嘴丁西铭却又道:“何大人那位领舞的小姐叫什么?”

何从景道:“她是我的爱妾叫剪梅。丁大人欲亲香泽下臣安排便是。”

丁西铭怔了怔道:“唉呀西铭冒昧了不知那位剪梅姑娘是何大人小妾下官不敢唐突。”

何从景微笑道:“不妨丁大人自古有云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一介小妾何足挂齿哈哈。”

我听着他的话心头猛地怒火升起。何从景相貌清雅高贵本来我对他很有好感但他说出这等话来分明是不把女子当人看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对他的观感登时一落千丈。丁西铭却是大为感激道:“何大人真是当世英雄西铭敬佩不已。”

英雄!英雄就是把女子当成玩物和食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玩弄饥饿时可以吃掉的吧。我心头怒意更甚杯中的酒也象突然间失去了滋味仿佛一瞬间成殷红的鲜血那股血腥气让我恶心欲吐。

这些达官贵人不把人当人看。共和军虽然在走上绝路时也会把女子当食物吃掉但他们总还宣称“以人为尚以民为本”也号称男女贵贱一律平等。现在的何从景虽然名义上是共和军领袖了他的所作所为却连共和军那点面子都不要了。

丁西铭已是乐不可支脸上尽是笑意想必在打算今晚的**了。何从景居然连爱妾都可以随意送人这个人也的确非同寻常。我虽然不喜他的为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吧。帝**、共和军、蛇人谁也无奈他何。在各种势力间游刃有余一直保持独立的确有他的本事。

不去想这些了我拿了个桌上的水果。这水果正是我在外面看到过的那种只是鲜红欲滴。拿在手上才现原来外面长着一层粗糙的壳样子并不如何好看。我伸手剥了一下本以为这壳不好剥哪知一剥居然把里面的果肉也剥下一大块来手指上沾满了果汁。那种果肉是半透明的如凝乳一般我把一块果肉放进嘴里只是一抿居然全然化开一股极其鲜甜的味道溢满嘴里。

真是美味的水果。我几乎要惊呆了边上何从景低声笑道:“楚将军没吃过吧?这种水果便是方才她们歌中所唱的‘荔枝’现在正好红熟。”

“真是好吃。”我讪讪地一笑。这种奇异的水果我以前从没吃过而我尝到过的水果中以鲜甜而论这种荔枝可谓当世第一。

我正想着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惨叫。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此时别人都全神贯住地看着歌舞这声惨叫声音并不大似乎在竭力压抑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丁亨利闻声浑身一震扭头看过来正好和我目光相对。他的目光锐利已极我被他扫了一眼心头不知怎么便是一悸也转过头去却见何从景一脸惊愕。我道:“城主生了什么事了?”

何从景皱了皱眉道:“楚将军且安坐我去看看。”

他离座站了起来丁西铭这时才回过味来道:“何大人要更衣么?”

何从景道:“下臣去看看丁大人请安坐。”他转身向后厅走去两个侍者跟在他左右。过了一会儿何从景已转出来坐下后微笑道:“是一个切菜的下人不小心切到手了没事。”

丁西铭“噢”了一声道:“这般不小心啊有事么?”

“没甚大碍丁大人不必在意。来叫眩目戏上来。”

他拍了拍手那队女列队施了一礼退了下去。接着上来的是些装束奇异的男男女女看来是异国之人。五羊城以商为本各地商贾不断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

眩目戏颇为奇妙一个头上缠着白布的男子从掌心喷出各种颜色的烟气然后又用手抹去另一个女子仿佛身体里没有骨头一般可以钻进一个口子很小的坛子里。这些表演极为精彩我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那是怎么回事好像那些人有妖术。只是丁西铭虽然也看得入神却明显不及对那班女乐有兴趣。

虽然看着我心中却在暗自盘算。方才真的如何从景所说只是一个下人切伤了手么?如果真的只是这么件小事他为什么要如临大敌亲自去察看?

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何从景到底打什么主意?他想做什么?

我入神地想着这时何从景忽道:“楚将军这些人来自极西的天方国以前见过么?”

我“啊”了一声道:“以前从没见过。”

何从景笑道:“天方亦是古国所说那儿大多是沙漠各部落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因此难得一见。这些人也是第一次来五羊城倒是颇可一观。”

我道:“那和秋人也差不多吧秋人也是逐水草而居的。”

何从景点点头道:“不错。如此想想上天待我们可真是不薄有这一块土地让我们休养生息男耕女织丰衣足食我们自不能辜负上天的一番美意。”

他是在说自己吧?我突然觉得何从景的话也有他的道理。我自然可以指责他如墙头草一般随意倒向另一方势力但对于他来说什么立场什么信念都不及五羊城的繁荣展更重要。如果历代五羊城主都要对一派势力忠心耿耿那五羊城也不可能展到今天的程度了。何从景坐上了五羊城主这个位置那就意味着他也只能万事以五羊城的利益为第一。

想到这儿我对何从景又有了几分理解觉得他也未必不可原谅。我们是帝国使臣现在帝国和蛇人的战争仍然没有分出胜负他也不能割断任一方的联系仍然要竭力讨好我们又不能被蛇人觉他有异心。在五羊城与爱妾的比较下一个爱妾自然也可以轻易舍弃了。

宴席持续到了后半夜才算结束。散去后丁西铭打着饱嗝向何从景和六司主簿告辞。他对何从景欲言又止一副心痒难忍的样子何从景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丁西铭登时眉开眼笑想必是说那叫剪梅的女子已经安排到他屋里了。我也向何从景告辞但心里已经决定绝对不去碰他给我安排的那个女子。

何从景刚要走出去丁亨利走过来向我抱了抱拳道:“楚将军告辞了请好好休息。”

此时厅中的烛火灭了一些已暗淡许多他的一双眼睛似乎灼灼亮。我也向他抱了抱拳道:“丁将军好多谢款待。”

丁亨利笑了笑道:“小将久闻楚将军大名如今得蒙赐见真是三生有幸。”

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以为自己的名声真个已传到了五羊城里那多半是丁亨利的口头之辞。我淡淡一笑道:“是么?在下倒觉得籍籍无名不足挂齿。”

丁亨利道:“楚将军我确是听好几个人说起过你。他们说那时你虽然只统领数百人但日后必定会大放异彩。嘿嘿。”

他最后笑的两声大有深意也不知是取笑还是别的总之不会是真心赞许。我也不以为忤道:“丁将军见笑了。”

丁亨利正了正神色道:“楚将军好生歇息。此番楚将军若有闲暇不妨请来指教一二让小将一观楚将军高才。”

我心中一凛他是在挑战么?只是他的话仍然说得温文尔雅不卑不亢。我道:“多谢丁将军关心。丁将军也请早点歇息吧。”

丁亨利又施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又转过头道:“留步不必送了。”其实我根本不是送他只是何从景正要上车丁西铭已经到了门口送行我也不能不去。

何从景坐上了车撩开车帘微笑道:“两位大使敬请安歇事情我们后日再行详谈明日多睡一阵吧。”

他的这番话中也有党章吧丁西铭已是得眉开眼笑道:“多谢何大人多谢。”

这慕渔馆不知是派上什么用场的好象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第却只住了很少的下人。我和丁西铭的住处被安排在两幢楼的三层上。进了屋我推窗坐到窗台上。那两幢楼相对而建小巧玲珑掩映在荔枝树间。晚风徐来微风中似乎也有荔枝的鲜甜香味。

我看着外面一棵荔枝树离窗子很近有根树枝斜伸过来上面累累的满是果实。我伸手摘了一颗小心地剥着。这种祥和平静的气氛我已很久很久没再经历过了。

正剥着门上忽然有响动。那多半是送水的下人我道:“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女子。我登时想起了何从景所说的让我“领会妙处”的事了她就是来陪宿的吧?我从窗台上跳下来走了过去那女子见我走过来跪下道:“楚将军妾身春燕见过将军。”

她的模样十分清丽可人我的心头却是一疼。我道:“是何城主让你来的么?”

“禀将军城主命我陪将军更衣。”

这话我也懂那些达官贵人把登厕、玩女人都叫成“更衣”大概也是因为“妻子如衣服”这句话吧。我叹了口气道:“不必了你还是回去吧。”

她抬起头却吓得脸色煞白道:“是是春燕自知容貌丑陋不堪服侍将军还望将军慈悲收容春燕。”

她长得那么美丽居然还说什么“不堪服侍”我真是笑话了。这大概是因为何从景跟她说过一定要把我服侍周到否则要治她的罪吧说不定还会杀了她。我心头一阵疼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如果我和她地位相等我大概根本没机会能近到她左右可现在她却象一头可怜的小兽一样即使我侮辱她那也是她的荣幸。

我走到她跟前扶起了她道:“春燕起来吧。如果你回去何城主要怪罪你的是吧?”

春燕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水眼中却有点诧异不知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她看得大是不安道:“坐吧坐吧。”顺手把手中剥了一半的那颗荔枝递给她道:“你吃吧。”

春燕拿着那颗荔枝更是莫名其妙。可能以前她为客人陪宿那些客人早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去了我却大不一样。她坐在椅子上仍是一派惊魂未定的样子。我不敢再看她自己走到窗前又摘了几颗红熟的荔枝坐到她对面道:“春燕姑娘你别害怕。”

春燕仍然惊魂未定我听得到她的喘息声大概她仍然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睡在这儿要被何城主怪罪那你早点上床歇息吧。”

我一说这话春燕才算松了口气腮边也泛起一阵红晕道:“多谢楚将军。那我为楚将军宽衣先服侍您沐浴吧。”

我笑道:“我自己来吧你休息好了。”

这套小楼造得极是别致一边有一个浴间。虽然是在三楼却已备好热水一边的衣橱里还有几件新制成的绸缎袍子。我洗了个澡只觉神清气爽大是舒服。换好衣服出来窗子已经关上了烛光也已吹熄床上春燕已缩成一团躺着。我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夜风清凉宜人极其舒适。我坐在窗台上又摘了颗荔枝。

吃完了荔枝我走到一边把几张椅子拖过来拼在一起。这几张椅子都很宽大三张拼在一起就够我躺下。春燕听得我在拖椅子的声音低声道:“楚将军您不上床歇息么?”

我转过头却见她坐了起来一条毯子盖在胸前露出肩头如雪的肌肤。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道:“不必了我睡在椅子上吧。”

春燕吃了一惊登时不再说话。我躺了下来拿我的战袍盖在身上。现在天气很热原本不盖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有女子在要我宽袍在袖地躺着实在有点局促。在船上呆了一个多月日日在海浪声中入睡现在总算睡在了坚实的地上虽然椅子**的我仍然感到无比舒服。春燕身上的幽香一阵阵袭来我心中绮念顿生怎么也睡不着。

正迷迷糊糊地半睡不睡时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哭泣之声。一霎时我仿佛又回到了被蛇人包围的高鹫城里似乎觉得武侯下令将各营中的女子集中斩杀后充当军粮苏纹月正哭得梨花带面。我吃了一惊翻身坐起却忘了自己躺在椅子上差点摔下来。定了定神才想到现在是在五羊城的慕渔馆里。

可是那哭声却不是我的幻觉。我疑惑地看去只见春燕坐在床上正低声抽泣着。我走过去到了床边又站住了低声道:“春燕姑娘你睡不着么?是不是我打呼噜吵了你了?”

春燕抬起头看了看我。房里很暗她的脸却出奇的白在黑暗中象一朵盛开的白花。她抹了下眼强笑道:“不是楚将军是我不好。”

我叹了口气道:“春燕姑娘我不是不喜欢你只不过我不想做那种让自己心中有愧的事。”

春燕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楚将军您真是个好人。”

说这话的人她也不是第一个了我苦笑了一下。在这世道这种话我都不知道是夸我还是骂我。我是好人么?可是也未必。很多时候我这个好人反而害死别人。

我沉默了一会低低道:“春燕姑娘你睡吧天亮还会一会儿。”

春燕呆呆地看着我我转身又要回到椅子上去春燕忽道:“楚将军你也睡到床上来吧。”

我道:“不必了”话刚出口却见春燕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我心头一软道:“那你穿上衣服吧。”

春燕脸也红了红抓过了睡袍穿在身上。她在穿衣服时我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一会儿她道:“楚将军你转过身来吧。”

我转过身却见她已穿好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袍。虽然穿上了衣服但这衣服很宽松从衣缝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更是诱人。我只觉得额头也一阵烧道:“算了我还是睡在椅子上吧。”

春燕急道:“楚将军你过来吧我还有话跟你说。”

她会有什么话要说?我虽然觉得自己还是睡在椅子上为好可仍然不知不觉地向床边走去。一到床边我躺在她身边她身上的幽香一阵阵飘过来我只觉更是热得难受。

正在强自支持春燕忽然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把头靠在我胸前。我只觉脑子里“嗡”地一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一只手便要向她的衣服里探去。

哪知还没伸进去她突然用极小的声音道:“隔壁有人。”

这句话象一盆冷水把我的满腔热火尽都浇灭了。我诧异地看着她只道听错了她点了点头嘴张了张没有出身但出的声音仍是“隔壁有人”这四个字。

隔壁有人?这幢楼是给前锋营住的但三楼只有不多几个房间但是钱文义也和士兵一起挤在最底层隔壁怎么会有人?我只觉身上出了一阵冷汗。

这是何从景的圈套!

可是何从景到底想做什么?隔壁有人想偷听我和春燕的对话么?到现在为止我根本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想听什么?

我把想伸到她衣服里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在她耳边极小声地道:“谁?”

她摇了摇头。忽然闭上眼喃喃地道:“楚将军睡在你怀里真是舒服。”

我差点又要把持不住了。但是在脑海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不住提醒我:“隔壁有人!”

春燕不会知道太多底细的但她既然说隔壁有人只怕这也不是第一次。隔壁的人到底是谁?他要做什么?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身子也猛地一颤。

我想到了那人是谁了!是郑昭!

一定是郑昭!他想要窥测我的心思!这定是何从景安排他做的以前肯定也有过也有人睡在这儿郑昭就在隔壁施展读心术。我记得郑昭说过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就可以用读心术怪不住床是放在这堵墙边的。在这人生第一诱惑跟前再强的意志也会有缺口郑昭的读心术更容易施展怪不得何从景如此大方爱妾也可以随便送人想必她们本来就派这种用处。

只是郑昭读出我的心思了么?我用摄心术摄住他时给他的暗示到底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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