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放下笔,看向一身喜服的商从安,剪裁得当,显得她身姿挺拔,让她难得多了几分英气,如果不是现在一脸幽怨的话。
他起身:“我先吃饭,你去洗漱下。”
商从安愣了下,洗漱?
她脸刷的一下红了,赶忙连滚带爬跑去沐浴,氤氲水汽周遭漂浮,乌黑长发披散而下,商从安紧张了,下面该干嘛,她太熟了,大喜的日子,虽然流程不太顺利,但终归是大喜日。
有些事,意义不同凡响!
所以,到底是她把季琛扑倒,还是要等着季琛来扑?
她纠结着,泡着水,浑身泡的发热,突然想起个很严肃的问题,谁扑谁,这个问题好像根本不用她考虑?从季琛恢复记忆后,压根轮不到她扑。
商从安脑袋垂下,一下一下玩着水,好歹扑一次恢复记忆的季琛吧。
她郁闷着,忽然某天季琛喝醉倒下的画面脑海中浮现,她“哗”的一下起身,换上寝衣,唤来童童。
半个时辰后,季琛已经又开始看书,吱呀一声大门推开的声音响起,再是珠帘掀起,他抬头,女子穿着轻薄寝衣,长发湿漉漉的垂在一侧,现在正在不远处垂头,微垂着脑袋,露着白皙脖颈。
“过……过来。”季琛声音暗哑了下,商从安“哦”了一声,挪啊挪的向着季琛挪去。
季琛起身,两步走过去,赶忙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再抱起她到床边,拿起巾帕拢起她长发,慢慢擦着。
温香软玉靠在怀里,带着丝清香,季琛眼眸逐渐深邃,呼吸微重,这好像是他头一次看她行为举止像个小姑娘。
“对了,虽然为妾,但我说过,能按正室的流程就按正室的走,交杯酒喝吗?”商从安一手勾住季琛袖子,其他的有皇上盯着不敢违反纳妾的规制,但喝个酒他也不好说什么。
季琛愣了下,看着她嫣红朱唇一起一合的,缓缓点了点头。
童童赶忙端来酒放到二人面前,然后果断退出去,再去找红红跟柳柳吃饭。
柳柳:“你送什么去了?”
童童:“酒。”
红红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们房中就有酒,你何必再送?”
童童笑了笑,不说话,酒那也分品种的好不?
屋内,酒杯“啪嗒”一声,碎地,季琛一手按上额头,眼前商从安开始晃悠。
商从安戳了戳开始微晃的季琛,笑了,她特地让童童找的最烈的酒,按季琛这点酒量,实在是太容易倒了。
她手轻轻一推,季琛半点挣扎都没的,倒了。床上的人一脸通红的乖乖躺着,还睁着双小鹿般朦胧惹人怜爱的眸子,商从安心头微动,咽了下口水,下定决心,以后天天给他喂酒,她趴过去,凑到季琛泛起红的耳边,柔声着:“乖,我今晚温柔点。”
季琛迷茫的看着她,微湿长发扫过他脸颊,再看着自己衣服被件件解开,一手握上商从安不安份的手,清雅嗓音带着困惑:“你要做什么?”
商从安被喝醉的季琛蠢笑了,她轻咬了下他唇角:“你猜?”
果然,酒是好东西。
过了会,商从安还没高兴完,忽然的一下子,乖巧季琛翻了个身,一手捏起她下巴:“我懂了,所以,让我试试。”
商从安彻底懵了。
大清晨的,季琛起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看向床内眼皮都睁不开的人,紧抿了下唇,带着无奈开口:“下次别喂我喝酒。”
清醒的时候他还能自制下,喝醉了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本来没打算让她起不来的。
商从安强行睁了下眼,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她扑倒了季琛,季琛睁着双湿润润的眸子哭唧唧着喊着不要,然后现在她醒了,想起来一切都是梦。
原来根本不存在她扑季琛的可能,就算是醉了的季琛那也是一样的。
她睡了回去,准备接着做季琛哭唧唧的梦。
季琛穿好,一回头就看到她又睡了过去,轻叹了口气,她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醒不了。
他们今天就得离开,京中不能待,最好别在皇上面前晃悠,只能先回书院,毕竟快科考了。
“姑爷。”童童进来,季琛洗漱完,道:“我出去趟,你们给她收拾东西,我们中午就走。”
童童看了眼还没起来的商从安,又看了眼神清气爽的姑爷,茫然了,小姐把自己喝醉了?
季琛先去跟商祜还有肖容幼问安,再出府,直往相府走去,恰逢季丞相要去上朝,两人对望了下。
季丞相狠了狠心,扭头上马车,直向宫门而去。
季琛理了下衣袖,朝着马车方向下跪磕头,他今后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再与相府有瓜葛。
他磕完头,刚起身,季菲忽然从一侧扑过来,抱着他的腿,睁着双圆溜溜的眸子望着他:“哥哥。”
季夫人从里面走出,神色暗淡着:“猜到你今天走,跟她一说,她今天就起了大早。”
季琛一手摸了摸季菲脑袋:“以后少吃糖。”
季菲瘪了下嘴,就被季琛重新交回到季夫人手中,季琛行着礼:“以后相府有劳您了。”
他得罪皇上,又没了太子庇佑,书院那点人情再太子回归那事上也被他差不多用完了,相府如若出什么事,他也不能再向以前那样那么容易插手。
季夫人点了下头,目送着季琛离开。
季琛一步步走着,四周皆是赶着上朝的大臣,各种探究视线从那些车马轿子里传出,他一手负后。
御史大夫程中林,吏部尚书云延以及太尉谷吕,以上都是皇上的人。
那剩下那些恐怕就是太子的人,其他皇子的人没那么谨慎会来这看他。
季琛指尖微微缩紧,太子也终究不是以前的太子了。
他抬脚就要向不远处商府的马车走去,他们想看的他已经给他们看了,他该回去了。
“季公子这是被厌弃了?”
一辆马车停在他旁边,季琛眉头轻蹙,往后退了几步,拱手:“卓姑娘。”
卓茹一手掀开帘子,嘴角痛快勾起:“你处处为她,她却这样羞辱你,还害的您跟相爷反目,季公子现在感受如何?”
季琛垂眸:“不劳姑娘费心,从安待季某很好。”
卓茹正要再讥讽下,眼角瞥到季琛脖子那点若隐若现的痕迹,唇齿紧咬了下:“季公子还真是能屈能伸?”
季琛行完礼,转身就走,一身淡然,不欲与她多做纠缠。
卓茹见他要走,急道:“要我帮你吗?”
季琛一手负后,冷淡着:“不用。”
卓茹掀着帘子的手穆然缩紧,掐的厚重帘布直接变形,她咬着牙,不甘着:“季丞相跟你断绝关系。”
季琛脚步微顿。
“你得罪皇上,又没太子保你,季琛,你以为你还回得来吗?”
“你高高在上惯了,走到哪都有人供着你,惯着你,你以为你什么都没了,还能跟以前一样?”
卓茹:“你以为那个商从安会要什么都没了的你?”
季琛没有理她,他笃定商从安不会看这些,因为那个估计是看中他的脸。
卓茹嘲讽着:“你给人为妾,你觉得你总监院的位置还坐的稳?”
“你在文人心中的地位也不知道落到哪去了!”
“或者说你打算重新科考?你觉得皇上会让你过?”
季琛:“卓姑娘要说的就是这些?”
卓茹指甲快被自己掐断:“季琛,你什么都没了,你到底清高到什么时候!”
“明明有我国公府帮忙,你可以轻而易举拿回一切。我不再奢求你,我跟宋帆即将完婚,你也不必再怕我对你做什么!”
“就当我把以前欠你的还你,你来国公府,我爹自会帮你!”
季琛回身,双手交叠,行礼:“多谢卓姑娘,只是季某并无抛弃商从安的想法。”说完,转身离开。
柳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姑爷被人缠上,赶忙赶着马车过去,停在季琛面前,放大声音故意让卓茹听到:“姑爷,快上来,小姐说她昨夜对您太不知节制了,怕您今天走不了路,让小人一定要照顾好您!”
季琛一脚刚要踩上马车,闻言,腿僵了下,额前青筋微跳,看着柳柳一脸无辜又求表扬的表情,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按了额头,上马车。
他现在只想快点走。对面卓茹的脸倒是的确刷的一下变了。
商从安一醒来,发现季琛不见了,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他被太子拐了,急匆匆的就要出门,就见季琛站在门口,正要往里进来。
季琛还没开口,商从安已经跑到他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
“你找太子去了?”商从安低了下来,想想也是,她是纳他为妾,不是他娶她,皇上允诺的官位根本没法兑现,现在能让他入官场的也就剩太子了。
季琛一手牵起商从安向里走去:“没,找我爹去了,太子暂时不需要我,明年我参加会试,走科举的路,现在我们回书院。”
商从安愣了半天,什么意思?
他不要太子了?
“商从安。”
“嗯?”她忽然慌了下,季琛很少连名带姓叫她。
“我差不多什么都没了,可能要让你陪着我重新开始了。”季琛握着她的手紧了下。
商从安看着一旁紧抿着唇的季琛,忽然意识到他媳妇可能是穷了!
“别怕,我会养你的!”她捏了捏季琛的手,仰着头,一脸心疼,“我一定不让你去干苦力的。”
季琛愣了下,实在想不通她怎么想到没钱的事:“我还有担任监院的钱,暂时还不用……”
季琛话还没说话,忽然想起什么,沉默了,表情复杂的看着商从安。
商从安也想到了,现在书院那些夫子助教的工钱都是商家在发,约等于季琛还是她在养。
商从安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琛琛乖,以后我宠你!”
季琛:“……”
他其实还是有积蓄的。
两人中午收拾了下东西,上了马车,向着书院驶去。
一天后,书院山脚下,商从安先去找商从慎,季琛则先回书院要把自己积攒的事做完。
商从安一进门,就看到段平保捧着碗色香味俱全的东西,端到商从慎面前,还细心的给他擦了擦筷子。
她家慎乖乖坐着,等着投喂。
商从安心脏突然抽痛了下,她有种忧伤的感觉,比如,香火要断了。
季琛回了自己院子,桌上堆积了一堆工作,吕绍正在理他桌面,头一抬,他欲言又止的看向他。
“监院?”
季琛点了下头:“嗯。是我。”
吕绍哽咽了,所以他哥说的是真的,他家监院恢复了,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他身边,不用担心再次被他整。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书院没发生什么大事吧?”季琛走到桌边,随手翻开一份记录。
吕绍默默往后退了退:“大事没,小事有点多。”
一个时辰后,明广室,季琛黑着张脸大步迈入,吕绍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
“上两个月经费是怎么回事?整整翻了一倍?”冷冽熟悉的斥责声瞬间响彻整个室,一众正在喝茶唠嗑的夫子助教齐齐打了个哆嗦。
“秦夫子,余助教,上个月的测试成绩为什么还没到我桌上。”
被点名的那两个立马回到自己位置上,拿出卷子开批。
“唐元,你申请的书院宵禁推迟三个时辰,谁批的?”
唐元翘起的二郎腿立马放下,弹了弹外袍,正准备起身跟季琛来个勾肩搭背,连络下感情,好把这事揭过去。
季琛已经一个眼神看向江仁胜。
“江监院,你的武课为何会跑到邻县跟一武馆对上?”
江仁胜沉默着不说话,揉了揉拳头,他只是去切磋了下。
整个明广室安静的落针可闻,一个个的脑袋低垂,感受着冷冽寒气。
季琛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容时丘身上,眉头紧皱。
容时丘颤着小胡子:“我……我什么也没干。”
季琛走过去,锐利眼眸上下打量了下陷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的容时丘,最后一手按在额头,紧咬着牙:“您告诉我,您到底胖了几斤!”
容时丘眼眶湿润了。
他没胖,他哪胖了!
他只是丰满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