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过往与遗忘〈三〉
这里......是哪里？
咕...噜....咕咕....噜....
冰凉的感觉包围着她整个身体，没过了她的头顶，咕噜咕噜的液体流动声不绝於耳。
咕...噜....咕咕....噜....
她强自睁开眼睛，眼部却传来难以适应的涩痛，让她微微地眯起了双眼，视野一片模糊。她忍住眼中的涩意睁着双眸，看到的事物都被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透过绿色的液体，她能看到间或恍动的人影。
这里......到底是哪里？
咕...噜....咕咕....噜....
她感觉自己正被关在一个瓶子之中，她试图往那些人影游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缚住，甚至连颈部也被什麽固定着。不管她怎样往哪些人影游去，身体也不见得能有大幅度的移动。她的双脚也不能触及瓶子的底部，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处做为支点。
瓶外那交错扭曲的人影来来往往，却似是没有一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向。这样的处境使她越发的不安起来，本能地想要开口发声藉此引起瓶外那些人的注意，却忘了自己身处水中。甫一张口，便有大量的液体涌入她的口中，不但让她发不了声，更让她一下子便被那些液体呛住。因着被呛到而来的咳嗽让那些液体同时涌入她的口鼻之中，惊慌失措的她在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刚才自己到底是如何自如地在水中呼吸。
这种让她徘徊在窒息边缘的状况越发的糟糕起来，为了摆脱这个状况，她的手脚胡乱地摆动着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
此时，有一个人影往梓聿所处瓶子，似是注意到她的境况。她骤然生出了一丝希望，随着那人一步步靠近瓶子，绿色的液体折射出一张被拉阔了的脸。从折射的影像中，梓聿可以看到那个身穿白袍丶戴着头套的男人正透过瓶子看着她，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让人寒心的弧度。那人看着她在水中挣扎，完全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她痛苦的挣扎於他看来，却似是有趣的表演。
男人眸中的冰冷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中，她的意识逐渐涣散，心底燃起的希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熄灭。绝望之际，那个男人的身影忽然自她的跟前消失。
突然，那些没过她头顶的液体以极快的速度流失着，使她的双脚终於能够触到瓶子的底部。随着绿色的液体退到她的颈项，濒临窒息边缘的不适感虽然没有一下子降低，但是重新获得呼吸权利的她，并没有如预料那般失去知觉。猛烈的咳嗽一直持续着，让她吐出了不少被灌入的液体，身上的不适感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随着那绿色液体的流逝，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确实身处也一个大瓶子里。瓶外是一个诺大的研究室，她的正前方是一排不知名的资料探测仪，几个和刚才那人有着一样打扮的人正背对着她交谈着。在资料探测仪旁边还有一张大桌子，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试管丶烧杯等实验用品。
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
当瓶中的液体完全退去的时候，刚才那个人重又走回瓶子的前方，挡住了她的视线。他目无表情地打开困住了她的瓶子，在他打开瓶子的同时，那些将她束缚住的带子也都一并解除。有研究人员的交谈声，还有电子仪器发出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心下一定，有一种冷静和沉着在她的心湖中蔓延开去。
不过那些研究人员很快便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向，生生把交谈的声音顿住了。她本就没有注意去听他们的对话，可是这样一来，却让她有些在意起他们的对话内容了。
不容她多想，手上的刺痛便又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只见那个冰冷冰冷的人熟练地拔走那些插在她手臂上并连着导管的针，紧接着又用一条大毛巾把她包裹着。
不过一瞬，刚定下来的心便又被打乱，一股寒气自她的脚底升起。当那人将她抱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她的视平线下降了不少，自己的高度竟然只到达那人的大腿。
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却听那人说到：「这次的表现不错，你是最早醒过的一个。」陈述的语气不带有半点嘉许的意味，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告诉她这一个事实。
听罢，轻轻的一声「嗯」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淡淡的药水味道传入她的鼻间，她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那人，只见他刚才还如寒冰一般的脸容，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她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向前方，此时才看清，在她刚才所处的瓶子後方，还有十数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在那些灌满了绿色液体的瓶子里头，俱都有一个小童在其中沉睡着。
她不由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一个个透着诡异的瓶子之中，直到那人伸手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人的步幅很大，他走一步，她得跑上三步才能跟上。梓聿正诧异於脚下那身不由己丶亦步亦趋的步伐，便又听到那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下一次的考核定在何时？」
这人到底是谁？她为何会变得如此瘦小？......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海中轻轻划过，从他的态度看来，她与他应该早已认识。可是，她却对他全无印象。至於他所说的考核，不应正是在一星期以後，军事训练正式结束的时候吗？
她正想当要回答，却听到自己答道：「下月一号。」那冷然的声音，稚嫩非常。
「姚长官，这是新来的研究生──吴翰。」忽闻前方传来一个一板一眼的声音，她自然而然地便将视线投向那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年青的军官，身後跟着的便是那个在军事法庭工作的谦谦君子吴翰上校，两人正着对着牵着她的人施军礼。吴翰的模样与上次见面时并无差异，看起来沉稳依然，脸上的表情却让添了几分青涩。
「姚长官」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伸出手与他的手相握，说道：「你好，我是这里的执行官──姚正生。」言谈之间，却是没有提到自己的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