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送嫁(1 / 1)

从宰相府到夙方城门口,一路锣鼓震天,大红锦缎铺了一地,漫天花瓣红绡遍撒,八景銮舆、九光宝盖,声奏玄歌妙乐,宝石珍奇堆满礼箱,嫁妆连绵十里。

上百名礼官盛装在前引路,外围两队护卫气势显赫,和亲队伍浩浩荡荡等在相府门口迎接新娘。

围观的百姓络绎不绝,在漫天的喜炮锣鼓声中议论纷纷。

“这阵仗,简直比皇上册后还奢华。用在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落魄太子妃上着实浪费了些。”

“你知道啥,这是门面,嫁的可是我们鼎镜国。”

“啧啧,听说尚阑重爵二殿下满腹诗书,用兵如神,还是尚阑国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知比我们重浅殿下如何?”

……

打扮花哨又夸张的喜婆甩着块大红手帕扭着腰走出来,头上擦了四五朵红花,造型比鸟巢还独特,脸上抹的胭脂水粉完全将整张脸扭曲了,嘴唇涂丹,跟挂了两只香肠似的。

等候在门口的随行护卫队长宋淳闻到喜婆身上刺鼻的胭脂味,皱紧眉头,她就从来不会有这般浓艳的妆容,就算淡妆清抹,依旧美艳得令人移不开眼。今日她出嫁,太子殿下为她准备了无上尊荣和风光的嫁妆,只是不知喜帕下的她妆为谁画。

想到这里,对这喜婆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谁知喜婆好像瞧不懂宋大人的厌恶,水蛇般缠上宋淳,白皙的手掌裹着艳俗的帕子抚上他宽大厚实的胸膛,出人意料的柔软质感令宋淳一惊,看到她恶俗的一张脸,立马弹开她暧昧的动作。

喜婆讨了个没趣,瘪着嘴翻个白眼,又扭到相府喜庆的门口,欢快的舞着红帕子,声音尖利又做作:“哎哟喂,新娘舍不得相爷、二夫人,昨个儿哭了整整一夜,害羞别扭得很,现在脚步还虚浮得紧,你们可都给我小心的扶稳了。”

“是。”三四个陪嫁的丫环乖顺的回答。

新娘身穿牡丹鎏金丝线锦绣吉服,黑纹滚边,喜庆又不失端庄大方,头盖鲜红喜帕,同样以牡丹纹图,缀耀眼璎珞,远远望去,一派金碧辉煌。

只是新娘子似乎有些反抗,可惜大约昨日真的哭得过了头,浑身无力,讲不出话来,只得任凭几个陪嫁丫头手脚并用的扶上喜驾。

新娘出门,锣鼓欢天喜地奏个不停,十里长街,热闹非凡,比七年前宰相大人送女儿嫁入太子府还要热闹华丽。

宋淳利落的翻身上马,英姿飒爽扬起马鞭:“起轿!”

吹拉弹唱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夙方城湛蓝的天空,宰相一家似乎对渠芙遥二婚很是不满,没有一个长辈出来送别,无言的表达对鼎镜国君的不满。

只是这点不满,在皇家的大手笔嫁妆与送嫁队伍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宰相府内,渠漫寿一身喜庆的锦服,坐在太师椅上发愣,小女儿也走了,偌大的宰相府,就留下他孤寡老人一个,昨日小女儿嘱咐,说舍不得家人,出嫁时就不来拜别,怕一见着老父就不愿嫁人了。

长街上的炮竹声渐渐走远,只剩下热闹后的沉寂,渠漫寿摇头叹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着重爵竟会先下手为强,求皇上赐婚。

二夫人贴心的送上一壶清香松萝茶,柔声道:“老爷。”

渠漫寿接过茶杯饮了一口,一双精明狐狸眼微眯,如此也好。

萧瑟的城楼,厉风疾驰,重浅一身镶龙锦服,袖袍猎猎,独倚高楼。

远远的瞧见红龙一般的送亲队伍走远,他握紧双拳,喃喃自语:“听说她昨日哭了一天?”

啥?风太大了,太子殿下似乎说了什么,西风竖起耳朵也没听个清晰,只得暗自揣测自己主子的心思,前几日殿下从林家庄回来后,立刻上疏请求皇上赐封三小姐的嫁妆以及送亲队伍,以皇族直系公主婚嫁的排场送亲。

太子殿下不是一直都不待见三小姐吗,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西方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暗遗憾,虽说以前是恶毒了些,但他觉得三小姐人真不错,这般远嫁和亲,当真是可惜了。

重浅回头,深邃的眼眸没有丝毫情绪,他冷冷问道:“玉骨还在闹别扭?”

西风摸摸后脑勺:“昨个儿起就没见着她,可能已经随送亲队伍离开了。”

太子殿下派玉骨一路护送三小姐到尚阑皇宫,玉骨自跟随殿下以来,什么时候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她性子又刚烈,殿下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赌气不回来。西风扼腕,他也知道玉骨对太子殿下的感情,只是,主仆有别,玉骨怎么就看不清呢?

重浅负手,深不可测的目光望向远方:“这就好。”

玉骨虽然没有复命,但他了解她,即便有千百个不愿,只要是他的命令,她拼了命也会去做的,她的感情他也只是装傻,昨日见着她赌气的样子,脑中不免又浮现渠芙遥任性冷傲的模样。

唇角上扬,罢了,等他日登基为帝,就册封玉骨一个妃子的称号罢。

送亲的队伍走远,看热闹的群众也散去,喜婆埋头疾走,到偏僻角落,清厉明亮的双眼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才走进一间荒废的小屋。

一炷香的时间,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位身着精致黑袍的少年神采熠熠,优雅的走出来。目光冷淡,神采傲然,拥有女子一般的绝美容颜,皮肤白皙得如上好羊脂玉,温润流光,没有胭脂红妆,却如青莲出水般高雅华贵,少年独有的沉稳气度,又让人分不清性别。

一位车夫小心翼翼上前,躬身道:“三小,不,三少爷,马车已备好,请随我来。”

渠芙遥清冷点头,身手利落的随车夫上马车。

夙方城外的一片墓地,芳草萋萋,清冷肃色,连鸟类飞过这片逝者长眠的风水宝地也都安安静静的,生怕吵了安宁。

少年老成的小少年跪下,庄严肃穆的磕了几个头,心中默念:爹,娘,安息吧,解语定手刃凶手,为你们报仇。

渠芙遥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双臂环胸,玉香女装伺候在旁,不满的嘟起嘴:“小姐,为什么我不用换成男装?”

换成男装多潇洒呀,就跟小姐一样,一出门,迷倒万千少女。

渠芙遥瞪她一眼:“就你那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扮成男人,也就只有瞎子看不出来。”到时候往那儿一站,还不瞬间把我也给暴露了。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玉香别扭的侧过脸,双手绞着花手帕:“花小公子的软骨散与闭口灵真的有效吗,万一玉骨恢复了力气,会不会追上来把我们抓回去呀,小姐,我们这样逃婚,真的好吗?”

芙遥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从现在开始,你都要叫我三少爷。另外,我们要相信小花,他这个年纪需要鼓励,就算真的没什么效果,我们也要假装有效。”

玉香:“……”

顿了一会儿,玉香又担忧的问道:“那什么重爵二殿下发现新娘被掉包了,会不会找老爷的麻烦?”

渠芙遥语重心长道:“只是暂时掉个包,我又不是不嫁,等我去古怀国确认姐姐没事,我就去尚阑国把玉骨换出来,我不是已经把这个计划写在信里,扮作喜婆塞到宋淳胸襟里了吗,你就别瞎操心了。”

玉香努努嘴,虽然很怀疑,既然是小姐说的,她也不再说什么。

花解语祭奠完毕,沉默的走到她们身边。

渠芙遥扬眉:“上路吧,小花。”

花解语无语扼腕,她说花解语这个名字现在不能用,招来那帮蒙面黑衣人就不得了,于是,非要他随她姓,改名叫渠小花,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她姐姐是芙蓉花,她是芙蕖花,他就是小花……

车轮碌碌,扬起飞舞尘土,骏马疾驰,很快将夙方城甩在后头。

马不停蹄的赶路,到傍晚时分,天空昏暗,下起绵绵细雨,车夫马二朝车厢说道:“少爷,天黑路滑,不好走,我们到客栈歇一晚上再上路吧。”

墨蓝的帘布掀开,渠芙遥先下车,等到小花与玉香也下了车,马二牵着马车去客栈的后面伺候着,满面红光的小二点头哈腰请他们进门。

这里实在不能算作客栈,大约就是荒郊野岭一处过路人歇息的落脚点。

雨越下越大,沿着茅草屋檐掉落地面,溅起朵朵水花,空气潮湿闷热,堵得人心头发慌。昏暗的大厅几盏黄豆般的烛光摇摇欲坠,掌柜的守在一旁打着瞌睡,房屋破烂冷清,只有中间一张八仙桌,桌上还有人了。

那是一位黑衣少年,十九岁的模样,身上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高贵雍容,让人望而生畏,抬头,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带着清香书卷味道,黑色深衣,腰间束带,两只眼睛细又长,看起来极其高贵。

他漆黑如墨的眼瞳隐隐带点血红色,仿佛装着漫天繁星,华丽又深沉。

“兄台,若不嫌弃,就一起坐下罢。”黑衣少年笑吟吟的指着他对面的椅子。

渠芙遥也不多加客气,招呼着小花玉香一同坐下。

桌子很干净,纤尘不染,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桌上摆放三盏烛灯,一壶清茶,还有一个黑木镶钻的箱子。

“山野小店,怕脏了我迎嫁的彩礼,因此派烙影换上一张干净的桌子。”黑衣少年像是看懂了芙遥的疑惑,耐心的解释。

渠芙遥抱拳:“阁下真是讲究,不知里头装了怎样的奇珍异宝。”

黑衣少年浅笑,风华绝代,日月无光:“不过百支玉钗罢了,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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