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感触良久的画面啊。”在众人都松懈警惕的这当口,这一句话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响起。
谈正南怔了怔,颇觉这声音熟悉的紧。回复喊道:“大哥!你在吗?是你吗?”
话音刚落,树林中一条人影闪现,顷刻间便已夺过。方向赫然是向着田小娟的,李绝情暗叫不好,连忙避过去挡在他们二人身前,和那人交手。
只见那人黑衣如墨,和此前白贡的打扮一样,看不清他的脸,因为忌讳这人身份,担心心慈手软就让他伤到小娟,李绝情站出来出这两招可着实是狠。见黑衣人左手拳抡圆打过,拳势发时急收时慢,正是“水月拳”中的“皎澈生辉”,李绝情对这招再熟悉不过了,抬手轻轻去接。便已将这招化解的干干净净。
黑衣人明显吃了一惊,又想发招。李绝情却不给他机会,左一招开天指中的“四通八达”,右一手也成了“皎澈生辉”。黑衣人来不及避,只得二者择其劣。心想这指法我见也没见过,多半是他情急之下瞎点出来的。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身体躲开了右边的招,向“四通八达”靠去,李绝情见这人武功实在拙劣,忍下心收回自己一半的内力,点在他小腿肚上。黑衣人立刻觉得小腿酸麻的好像要断掉,身体来不及反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谈正南忙走上前去,揭开了那人面具。浓眉丹眼,果然就是谈行歌,谈正南义愤填膺地道:“哥!你学了一身的功夫,居然要和太监们混在一块儿。我真是看错你了!”
谈行歌看看他,笑了。那是一种不人不鬼的笑,就好像你正经历着切骨伤痛,但强作的出来的那种笑颜。让人不寒而栗,他笑着道:“我的好弟弟呀,爹要是知道你生下来后处处和我作对,他非得要气死不可。”
谈正南可从来没打过这样的念头,他秉持着父母亲传授给他的道理,和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道:“哥,只要你不助纣为虐,你还是可以和我们做好朋友的呀?!大家也一定会接纳你的。”
谈行歌扫视了一眼他们,笑道:“我助纣为虐?练武之人一个个不过是猪油蒙心的废物,武功胜不了天!你打得过一人,难道还能打过天下人吗?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树杈上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道:“跟他们废什么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接着纵身抢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带了谈行歌。施展轻功远走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绝情有些疑惑,田林道:“这第二人身手不凡,应该是东厂里的高手才对。”
田轩辕啐了一口道:“说话文邹邹的,还真像。”
李绝情刚想问问这个“还真像”像的是谁,突然听取田小娟一声惊呼道:“你们快来看!”
众人齐齐向她那边围去,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封书信,应该是从谈行歌或者另一个人身上掉出来的。
所有人交流一个眼色,都觉得这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情报。田小娟当机立断的将它拆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封书信,上面的趣÷阁迹形色干红,锋劲有力。想是泣血作书,趣÷阁迹都已经尽数风干了。再看具体,字数由上到下,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不过这信的内容...倒是越读越有意思了:
“明朝卷地春风恶,但见绿叶栖残红。”
写信人居然用这句诗作开头,估计也是为了讨个谐音的彩头。这样看来,这又是一封造反的书信。李绝情这样推断,果不其然,再往下看就已经发现了这书信里的奥秘了:
“同道诸位,余一介武夫,才疏学浅,不喜撰文。可偏生事发重大,是非写不可。
近日里逆党动乱风气颇盛,西域,蓝衣帮揭竿又起,声势浩大。西北,五怪横行霸道,自成一派。广东,逆贼杨氏独女故地重游,屯兵点将。
大师克相遇,三人可成虎。
敌暗我明,上下一心方为正策。
武林正道不乏眼光短浅之辈,依余观。应下英雄帖于各派,一月之后相会临天顶,在此攘外安内,巩固威信。逆贼当诛,宵小皆伏,实乃千古难逢之佳期。机不可失者,失不再来焉。
望督公明断。”
李绝情读着这篇文章,居然有一丝丝的骄傲和得意,心想蓝衣帮麻雀虽小,终是奋起直追斗凤凰。虽然和他没太大关系,但是自己毕竟也是当了那么一天帮主的,看见大家人人都好。心里舒坦的紧。
再说西北,“五怪”指的自然是鬼见愁三人和宇文夫妇了,这原本的三怪之一——赵大海去世,按理说三怪应该变两怪才是,怎地又不减反增了?哈哈哈哈哈哈。看见他们也兴兵抗贼,李绝情也是感慨万分。
随后就是广东了,李绝情在临想之际还不忘偷偷看看田林,发现他果然盯着这块儿字在发痴。本想调笑几句,后又想:“大舅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还是不要再这样为妙。”于是住了口,看了下去。
按信上的意思来看,杨玉城回广东后大肆兴兵,颇有要和贼人争长短之理。现如今三处烽火燃台,狼烟四起。整个中原的紧张一触即发。看来,临天顶就是东厂狼子野心的导火索了。
李绝情读完全文后,抬头望望天。众人不知为何,此时都已不说话了。静静看着他。
李绝情愣了,道:“你们...”
田林站出一步道:“绝情,正如这书信所写,目前东厂何所欲为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本就势单力薄,实在应该将人马集结。准备好时刻来临的大战。”
田轩辕拍拍李绝情的肩膀,摇头道:“就像那个人说的,现在已经不是靠武功解决的时候了。李绝情,无论你小子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大势评判,生杀夺定全部在你。你既然让咱们上了你这艘贼船,就应该把船开好!”
李绝情愣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要统率千军,原来的蓝衣帮总共那么多点人。他管一管权当大脑了,现在听田轩辕所说的,自己竟然要管顾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恼也恼也!
面对权力,李绝情的初步反应不是接纳和欣喜,而是排斥和反感。
他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般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从来没有带兵的经验,我非得把大家坑惨了不可。”
谈正南道:“二哥,谁都是从零点开始。你生下来不也不会武功吗?”
李绝情急的跺脚道:“这不一样!我再怎么样都是我个人,我岂能将那么多条生命掌握在手中?不行的不行的!”
众人还欲出言阻止,田小娟从背后抱住了李绝情,轻声道:“诸位...绝情是一介俗人...恐怕对这件事不太拿手...依我看,大家还是再寻良主吧。”李绝情听着她的言语,心里一下轻松不少。转过去在她耳边道:“还是你对我好。”田小娟红着脸白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田林据理力争道:“江山社稷的大事,岂容儿戏!如今水已聚海,木已成舟。能服众又能做表率的人,整个天下除了他还有谁?!”
田轩辕道:“小子,从你选择做大侠那一刻起,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就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一半寄在阎王,一半献给布衣。这是侠者的命,你不是一直想做大侠吗?!机会来了!”
李绝情深吸一口气,他此时感觉所有做过的事情都像负担一样担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迷迷糊糊做了这么长时间被人评头论足的小侠,今朝居然就鲤鱼化龙,再也不是往日光景了。
众人见他不再回嘴,而是沉思,便知道他已经是算松了口了。
他沉吟道:“诸位,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田轩辕点点头,道:“强扭瓜是不甜,但是有瓜可吃。倘若一点努力也不做,瓜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出一个瓜来呢?”
李绝情不语,又过了会儿对身后的田小娟道:“小娟...你...”
“我说过了,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
说这话的时候,田小娟双手放在李绝情肩膀上。妙目如星般闪耀,直直凝视着李绝情。她道:“是你让我和爹爹重归于好,是你将我从不忠不孝的罪名里解脱出来。你要做万人之上,我袖手红妆。你要浪迹天涯,我随你布衣南阳。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做坏事,你做的事情在我这儿。”说着指了指心口道:“永远不会错。”
李绝情闭上了眼,他此时紧紧的抱住田小娟。什么也不想,让世界遗忘他吧!为何以痛吻他,他却要报之以歌?
就这样紧紧的抱了良久,李绝情松开了怀抱。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
“我做这领头人,你得答应我,这档子事过后。陪我去天涯海角,这是你说的。”
田小娟点点头,笑道:“当然啦。”
李绝情顿感胸中豪气云生,拱手道:“李某不才,也只得暂且愧摄下这位子,但太平无武,绝情若是胜了。就要浪迹天涯,从此再也不回来。若是败了,骂名自当也是我扛着。说这么多,功过是非,留向后人评说好了!”
除田小娟外三人齐齐单膝跪下,道:“属下领命!”
田小娟俏笑道:“大人,那依您的看法,咱们这义军叫个什么名儿好呢?”
李绝情没有想到上任第一天这担子就来的这么快。思考片刻后道:“我此前是蓝衣帮帮主,要不军队改叫蓝衣军?”
田小娟撅撅嘴道:“不好,那广东的杨家军怎么办?人家都被你给划拉到蓝衣帮里,也未必满意啊?”
众人齐齐陷入了思考,成大事者,一定要有个够亮的万儿,无论到哪里报出来都要感觉豪气冲天,脸上有面。
田林道:“古人成事前须得广结善缘,不如咱们就叫善缘军。”
谈正南忍不住道:“这名字一听还以为是和尚打仗。”
田林双手一摊道:“那怎么办?你们说说?”
田轩辕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开口道:“依我看,咱们也别搞那么多有的没的,从根本上出发,从根本落实。既然保家卫国,就叫御国军好了。”
李绝情拍手道:“这名字不错,管你天南地北,草莽贼寇,来了这儿就是御国军,谁也不差谁的。”
田小娟道:“那按你想来说,咱们这第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李绝情黯然下去,道:“诸位想法虽然好,却不知道他们都能不能答应。若是人家不愿投奔,咱们也没办法。”
谈正南站起来道:“那西域的事交给我好了,我一定说服蓝衣帮。再把我们青竹庄的大伙儿都叫上。”
李绝情笑道:“青竹庄的还是免了,你爹爹说不定会不高兴。就有劳三弟,为咱们跑一趟,将蓝衣帮作为御国军的第一支储备力量。”
谈正南道:“属下领命!”
田林口中称呼已变,拱手道:“大人,属下愿自告奋勇去广东,拉拢杨姑娘到我军阵营里来。”
田小娟做鬼脸道:“哟哟哟,自己想去见媳妇就说嘛,还说什么拉拢不拉拢这样的话。”
田林脸瞬时红了,道:“属下不敢。”
李绝情笑着道:“大舅哥千万别这样,你在外人面前叫叫无可厚非,自家人面前说这话太见外了。还是叫我绝情吧。”
田林道:“是,绝情大人。”
李绝情哭笑不得,道:“那就有劳咱们的田林大人了!”
田林笑道:“不敢!”随即告退。
就剩一个人就都分配完了,田李二人齐齐看向田轩辕。田轩辕故作遗憾的道:“那没治啦,原本还想去看看儿媳妇,现在只能去找那几个老妖怪了。”
田小娟道:“你要是想去就去,我去西北不就好啦?”
田轩辕笑道:“免了,大人千金之躯,你还是陪在他身边好了。”
李绝情也来了劲,故作严肃道:“田小娟!命你在我身边,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田小娟也配合他演戏,伏头在他肩上,魅惑地道:“属下领命。”
田轩辕觉得是时候摆出老丈人的架子吓唬吓唬两个人了,清清嗓子。二人果然像受了惊的狍子一样分开了。
李绝情好事多忘,眼见着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田小娟在他身后悄悄使劲掐一把,道:“下达指令!指令!”
李绝情忙道:“啊啊啊各位听令!因世事多变,乾坤莫测。苍生疾苦,宦官当道。我李绝情在此建立御国军,御国军替百姓解难,替皇上分忧!一旦天下太平,御国军自当解散!不知我说的是否清楚?”
众人齐声道:“在下领命!”
李绝情点点头,继续道:“现命令谈正南在西域拉拢蓝衣帮!你有两个月的时间,于两个月后,我们再上西栀岛,届时我要与各位讨论一下总舵的方位和官爵的分封,先就这么多,行事务必小心。”
谈正南道:“是!属下告退!”随后就转身离去,渐渐远了。
李绝情继续道:“田林听命,现命你去广东说服杨姑娘投靠我等或结盟。我同样的也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和我们在西栀岛会晤。”
田林上前一步,拱手道:“田林领命!”随后施展轻功,和谈正南一路去找船只了。
李绝情看看远去的二人,长出一口气道:“这也太费事了!谁演的来这么个角色啊。”
田轩辕看着他,笑道:“大人,还有我呢。”
李绝情苦笑道:“岳父大人,您饶了我吧,那种话我是实在说不来!”
田轩辕正色道:“那怎么可以?你现在是御国军的统帅,岂能儿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一介武夫?这第一节课,公私分明。教给你了,至于学不学,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绝情只得强打精神,道:“好,就命田轩辕身赴西北。负责吸引优秀武人来壮大和充实我军的声势!同理,你也得两个月后到达西栀岛!”
田轩辕道:“属下领命!”随后从他们身边走过。踏影徐徐去了。
望着远去的三人,李绝情心里感慨万千。田小娟拉住他的手道:“大人,那我呢?”
李绝情转过头去,眼里盈满了温柔道:“你呀,就和我一起,在一个月后上临天顶,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又长叹一口气,握紧了另一只拳头道:“我还要让梁忘天那厮,为孟叔的死偿命!”
田小娟看着他,知道他实在是累坏了。心想着和他打闹一番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眼珠滴溜溜一转。道:“你可只能胜,不许败啊。你知道人们都管起义失败的人叫‘乱臣贼子’。”
李绝情笑着挑她的下巴道:“我不怕乱臣贼子。”
田小娟撅嘴道:“臭不要脸,我还害怕红颜祸水呢!”
李绝情坏笑着道:“那你知道乱臣贼子遇见红颜祸水是什么吗?”田小娟媚眼如丝,道:“那当然是...”
“鸳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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