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冬梅却始终都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皱着眉头无意识的喊疼。
宋垚垚看着冬梅,心越来越凉,如果冬梅不能快点清醒过来,以她这个状态待会即便稳婆来了也是九死一生,甚至不光是她就连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保不住。
宋容看着床上意识模糊的妻子,心急如焚,呼唤的声音也慢慢带上了哭腔。
宋垚垚想安慰他两句,还没开口,宋容刷的站起来,转身对着宋垚垚道:“窈娘,你嫂子到现在都醒不过来,这样子产婆来了也没用,你在这看着她,我去请大夫。”
“哥,现在大半夜的城门都关了,你去哪请大夫?”
上柳村离县城近,村民们哪里不舒服都是进城看大夫抓药,因此上柳村和县城附近的村子里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
宋容听了也是一愣,是啊,现在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将近三个时辰,他去哪里找大夫,可是找不到大夫,冬梅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宋垚垚看着宋容捂着脸慢慢跪到地上,脸色越来越灰败,心里又心疼又着急。
突然,宋容抬起头,两眼放光的看着宋垚垚,急切的问道:“不是还有孙大夫吗?孙大夫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救你嫂子。”
宋垚垚叹了口气,她早就想到了,可是上柳村在县城南边,孙大夫家在县城东北方向,县城东面全是山,山脚下就是一片荆棘林,除了从城里过去,没有别的路可以绕。
这些宋容不是不知道,他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宋垚垚不得不出言提醒他,劝他冷静一些。
宋容抹了把脸,眼神坚定,表情倔强,道:“我知道,那就从山脚下绕过去,这样距离还近些不用三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宋垚垚大惊,山下那片荆棘林绵延好几里,据说是因为以前山上有野兽下山扰民,官府为了阻拦山中野兽特地种植的,从那里淌过去,那不得被划拉成血人了!
宋垚垚来不及阻止他,宋容交代了一句“替我照顾好你嫂子”便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宋垚垚追到门口,看到宋容只穿了中衣狂奔,一道白影飞快的往村口跑去,宋垚垚知道追不上他,跺了跺脚转身回去了,心里暗暗祈祷宋容能早点回来。
村里的媳妇婆子们回家凑了些女人生产要用的东西送过来,宋母烧好了水,奔到屋里看宋容不在,问道:“你哥呢?”
“去请孙大夫了!”
宋母大惊,可是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儿媳妇,抿了抿嘴唇,到底没说什么,去准备别的了。
大半个时辰后,根叔家的大儿子赶着骡车拉着稳婆回来了。
宋母赶紧迎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泪汪汪的道:“刘大姐你可算来了,快看看我儿媳吧。”
刘稳婆一进门看着宋家塌了一半的房子,微微愣了一下,听到宋母的声音立马回过神,安抚的拍了拍宋母的手,道:“大妹子,情况阿青路上都跟我说了,我做了这么多年接生的活计,把媳妇交给我,你且安心。”
边说脚下也没歇着快速的往宋垚垚屋里走。
进了屋,除了宋母和宋垚垚其他人知趣的退了出来。
刘稳婆熟练的掀开冬梅身上的被子,一把褪下她的裤子,用手曲起她的双腿,仔细看了一眼,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纸包回头道:“把这个用水冲了,再打些水来,给她先擦洗擦洗。”
宋垚垚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接了纸包快速跑了出去。
宋母看着床上一大片血迹,颤着声问道:“刘大姐,我,我儿媳妇没事吧?”
刘稳婆道:“暂时没事,但是人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就不好说了,你媳妇这胎没满月吧?”
宋母都快哭出来了,答道:“没有,才八个多月。”
刘稳婆听罢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民间素有七生八死的说法,八月的早产儿本来就不易活,如今冬梅这个情况就更加凶险,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宋垚垚端了药过来递给宋母,转身去厨房打热水了,不过一会就回来了。
宋母正坐在床沿上给冬梅喂药,只是冬梅意识不清醒,一勺药喂下去大半都吐出来了。
宋母越急便越喂不进去,刘稳婆看不下去了,抢过药碗挤开了宋母,吩咐道:“把她扶起来。”
宋母赶紧把冬梅扶起来靠在她身上,刘稳婆捏住冬梅的腮帮子,把药碗对到嘴上灌下去一口,立马托住冬梅的下巴,把她的头托起来不让药水流出来,过了一会冬梅的喉咙轻轻动了两下,这口药算是喂进去了。
就这么一口一口的总算把一碗药喂了进去,过了一会冬梅下身的出血渐渐控制住了。
宋母和宋垚垚都舒了一口气。
刘稳婆脸色依旧没有和缓半分,宋母也不敢掉以轻心,忙问道:“刘大姐,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刘稳婆道:“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人不醒没法生啊,她自己使不上劲我也没办法,再这样下去孩子会憋死的。”
宋母吓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宋垚垚赶紧扶住了她,问道:“刘大娘,我哥去请大夫了,你千万想办法,保住我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刘稳婆摇了摇头,无奈道:“要是天亮前你嫂子还是醒不过来,那大人和小孩你们就得选一个,两个都保肯定是保不住了,要么保孩子要么保大人吧。”
宋母听了身体一软,彻底撑不住了,坐在地上捂着嘴哭泣。
宋垚垚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还得安慰宋母:“娘,哥一定会把孙大夫带回来的,嫂子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没事的。”
刘稳婆试了几个方法都没把冬梅弄醒,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冬梅下身又开始渗血,宋垚垚又给她冲了一碗药,却不怎么见效,血越流越多,宋垚垚和宋母只能不断地帮她擦拭然后一盆盆的往外倒血水。
冬梅脸色和唇色越来越白,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浸透了。
刘稳婆道:“不行,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大人先失血过多保不住了,宋家妹子赶快拿主意吧,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宋母脸色也没比冬梅好多少,看着床上命悬一线的冬梅,嘴唇抖得不成样子,哆哆嗦嗦道:“保,保大人吧。”
说罢,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刘稳婆点了点头,从随行的箱子里掏出来一个一尺长的钩子,道:“那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