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沈觅不可置信的喃喃。
之前一直努力备孕,却在这种关头,怀上了梦寐以求的孩子?
席烈也是紧蹙着眉,一脸的凝重。
“恩,还是先去妇产科做个检查。”杨诚叹了口气道。
“这个孩子,能要吗?”沈觅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诚干脆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你这个病生孩子会导致大出血,就你现在每天化疗来看,也会引起孩子畸形。”
席烈垂眸叹气,大手抚了抚她僵直的后背,似是无声的抚慰。
此刻的她,找到配型的欢喜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给冲淡了,心里还萌生出沉重的哀伤来。
“你现在,把自己身体治好才是最重要的,等病好了,孩子总会有的,不要为这种事影响心态。”杨诚沉声安慰道。
席烈无言地将她扶起,退出了病房。
她腿下有些发软,刚一出门,就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我的孩子!”沈觅一张脸毫无血色,痛心疾首地喃喃。
席烈心中一痛,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没关系那种话?
他也怨。
老婆生病,孩子也不能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要被这样惩罚。
可是他不能像她一样抱怨老天不公,为自己的遭遇抹眼泪。
叹了口气,他将羸弱的她搂进怀里,瞟了一眼刚从杨诚办公室出来的小护士,看着对方不太好的脸色,他垂下了眼睑。
沈觅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认命地去了妇产科做检查。
做了个B超,看着上面的图像,她有些懵。
虽然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医生告诉她一个小豆子一样的东西就是她的孩子。
“按照图像来看孩子才一个多月,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做手术,因为你这情况特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这凝血机制能力下降,生不了这个孩子。”医生见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忍不住多解释了几句,想宽慰她。
“病好了,生几个都行。”
沈觅抹了把眼泪,别开头,不答话。
从医院出来,她有些无精打采。
陈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守在门口等着他们,一双眸子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阵,闭上了嘴不敢说话。
回了家,沈觅默不吭声地躺在床上,席烈忍不住跑到阳台上抽烟。陈鸣直觉二人不对劲,一直尾随在席烈的身后,打量着他的脸色。
“大哥,你不是戒烟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席烈眸光沉了沉,瞥了一眼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疲惫地抚了抚眉心。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他吐了口烟,冷声问。
“我查了下,还当真是那么回事,大嫂他弟弟还是有两把刷子,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能打听到。”陈鸣说着,忍不住蹙眉。
“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席烈沉吟着点了点头,问道。
“那边情况还好,估计也是因为咱们防范的人有些自顾不暇。”
“什么意思?”席烈表情一凛。
“宋氏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之前合作伙伴突然撤资,这会儿估计正焦头烂额呢。罗家那边倒是安静得不像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面帮一把。”
“那可说不准。”席烈垂眸,淡淡地答着,掐灭了烟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
“那个,你让我查的宋副官的资料,我已经弄到了,”陈鸣说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宋副官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查她?”
“没什么。你忙完了就先回吧。”席烈不答话,转身欲走。
陈鸣眨了眨眼,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临近中午,席烈的手机响了响,是营养师发来的沈觅的午餐食谱,他看着静悄悄地紧闭着的房门,叹了口气,独自下楼买菜。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了一辆似曾相识的跑车。
从车上飞快地下来一个挺拔的身影。
“沈觅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刘辰逸看了他一眼,眉头紧蹙,“我还以为你不在,吓小爷一跳,还以为她出事了。”
席烈疲惫地眨了眨眼,并不想跟他说话。
“喂!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是我对沈觅的心天地可鉴。你不爽也没用,我现在也没打算拆散你们两口子。”刘辰逸冷着脸,冷不丁地开口道。
“所以找时间一起喝个酒,我觉得我跟你还有些话要聊。”
席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电话号码给我。”刘辰逸吊儿郎当地掏出手机,递到了席烈面前,席烈瞟了他一眼,冷着脸接过,飞快地在上面输了一串数字。
刘辰逸这才作罢。
“她还好吗?真没事儿?”
席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她没事。感谢你的关心。”
“傻女人没事不知道回个消息?真是过分!”刘辰逸嘀咕着,烦躁地上了车,甩上了车门。
看着他飞快离去的车尾,席烈的眸光沉了沉,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
买了菜回家,沈觅已经起来了。
精神状态不太好,窝在沙发里发呆。连席烈开门回家都没什么反应。
“醒了?”席烈打起精神,给她打了声招呼。她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他一眼。
“嗯。”她漠然答道,将目光移到窗外黑压压的乌云上,“要下雨了,可真应景。”
席烈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她。
好像突然又回到了之前一蹶不振的精神状态,这段时间的努力就像白费了一样,她的眸光里又失去了神采,看得他心里格外难受。
“我在楼下碰到刘辰逸了。”想了想,他开口道。
沈觅果然没什么反应。
“给你打电话没接,发消息你没回,他担心得跑到这边来找你来了。”席烈见她不答话,自顾自地说道。
“哦……”沈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了下文,整个人思绪仿佛游离着,自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很多人都担心你,而我,担心得要疯了。”席烈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觅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我过会儿就会好。”
“嗯,我先做饭。”席烈答着,从购物袋里拿出食材,一言不发地处理了起来。
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她心里不是滋味。
觉得自己很没用,遇事就垂头丧气,让人不知所措,久了还会把负能量带给身边的人,让席烈也跟着担心难过。
可是,想到她肚子里孕育着一个无法出生的新生命,她就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罪一般,对不起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两人的气氛因为这个事情变得很不好,吃过午饭,席烈一言不发地洗碗,她摸着平坦的肚子在一旁不吭气。
“席烈。”沉默良久,她唤道。
“嗯。”
“等你忙完,我们来给小席烈起个名字吧?小名也好。”她扯了扯嘴角,喃喃。
席烈表情一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下来。
忙完火候,席烈换了身衣服,在沙发上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对了,我怀孕的事情,不会有人说出去吗?”沈觅突然想起上次被人卖了的事情,颇有些担忧。
“不会。别担心。”席烈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安慰道。
“我只是怕家里人知道……不会就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席烈点了点头,“你不是要起名字吗?有想好的吗?”
沈觅这才回过神来,“叫席小烈如何?”
“……挺好。”席烈不温不火地答道。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胡思乱想了许多。”她垂眸,难过地嘀咕道。
“毕竟,我真的想生个小席烈。”
席烈闻言眉头拧了拧,大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我们会有的。”
“想着一条生命就这样从我肚子里流逝,我……”沈觅说着,一瘪嘴一垂眸,豆大的眼泪突然滑落,滴到了席烈的手背上。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知道吗?失去了它,你更要努力治好病,不然就是得不偿失。”席烈重重地叹了口气,心如刀绞。
沈觅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她哄好,实在放心不下,他给吩咐陈鸣去把陆悦找来,陪着情绪萎靡的她。
“今晚我得出去见个朋友,很快回来。陈鸣在这里守着,做饭的事情交给他。”席烈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
“好的我会照顾好小觅觅的,你去吧!”没等沈觅回答,陆悦小手一挥,催促道。
席烈这才出了门,陈鸣不放心的跟到了门口。
“你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席烈前脚刚走,陆悦后脚就沉下了脸。
“身在福中不知福,本来找到了配型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还为了个来的不是时候的孩子丧着脸,看不出来人家席少将比你还难受?”
没等沈觅回答,她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起来。
沈觅被她训得一愣,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说你,人的承受能力总有个极限,我看要不是他拿你没办法自己也快崩溃了,才不会叫我过来!毕竟你们当时领证结婚,可是恨不得谁都瞒着的!”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我知道,可是事已至此,你这么哭哭啼啼的有用没?除了给两个人添堵,有用没?真的是服了你了。”
陆悦一张嘴巴拉巴拉地说着,连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我要是你,我就乖乖地治病,对这个孩子的事情只字不提,以后健健康康地给他生个大胖小子才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着急,我也担心这个病不止拖垮了你,还把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也给击溃了,你懂吗?”陆悦拍了拍她的肩膀,凝眉问道。
“我懂了。”沈觅点了点头,表情灰暗。
“懂了就好,少给你家少将施加压力,我都感觉几天不见他憔悴了许多……”
陆悦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听得不太真切,只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她自己内心崩溃,可是有个跟她一起分担的人。
席烈心中的苦痛无人可倾诉,说起来,比她承受的还要多得多。
她生病,外界舆论,因为公开身份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家里人该瞒的还得瞒着,他确实很辛苦了。
正神游着,陈鸣回来了。
“你跟大嫂说什么了?”
见沈觅脸色不好,他飞快地瞪了陆悦一眼,不悦地问道。
陆悦斜睨着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我还能害我朋友不成?得了吧你!”
说着,她抱着肚子站起身,踱步到他跟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谁知道呢?未婚妈妈都敢做的人,脑子当然不是我能理解的!”陈鸣不甘示弱地回击。
“是吗?需要姐儿教你做人吗?”
沈觅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只觉得被吵得脑子青痛,忍不住拿起手机,便踱步到客厅里,坐在太妃椅上看风景。
“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居然是段黎发过来的慰问短信。
“沈觅,听说你找到配型了,简直太好了!”
沈觅刚想回复一句谢谢,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找到配型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也为了保险起见,在配对结果出来之前,没打算放到网络上。
她是怎么知道的?
“请问,段编是从哪里得知我找到配型了?”她犹疑了一下,敲了一句,回复了过去。
那边飞快回道:有朋友在医院工作。
沈觅闻言一愣,她虽然知道医院那群小姑娘都挺关注她的,但这无缘无故地给段黎说自己的事情,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想着,她拧了拧眉,“我这两天抽时间画了一部分,明天我想来公司一趟,就当散心了。”
“没问题。”段黎欣然答道。
收起手机,她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
。
酒吧。
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对面而坐,面前摆着些酒水和水果。
“两个大老爷们去咖啡厅不太合适,我就自作主张约到这里了。”刘辰逸率先开口道。
席烈挑了挑眉,“长话短说,我还得回去照顾她。”
刘辰逸闻言扯了扯嘴角,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兀自仰头,一饮而尽。
“想必沈觅那个猪,已经把她从我这里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席烈垂眸,“如果是宋家还有个男丁的事情,那么没什么好说的。”
刘辰逸摇了摇头,桀骜不驯地笑了。
“最近宋氏可是被你们整的够呛。”他的眼里闪着精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席烈。
“听说前段时间,撕的很厉害?好在罗婉儿她喜欢我,什么事儿都跟我说,不然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喝酒聊天。”
席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嗤笑。
“纵使他们联合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没什么好怕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正面刚的,怕脏的。你敢说,你知道他们憋了什么坏招?”刘辰逸摇了摇头,老成地说道。
席烈云淡风轻地笑,随即将目光定在了刘辰逸的俊脸上。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想干什么。”
“以前你怎么对我们的,我可是没忘。”
刘辰逸闻言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似是很不悦。
“还能为了什么?沈觅选择了你,又生病了,我再不是人,也不会再惹她流泪。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不想她再受一丁点伤害。”
见席烈拧着眉,眉目间都是怀疑的神色,忍不住冷笑出声,“怎么,我对她爱的这么深,让你不愿意相信?”
席烈闻言也笑,眼里却少了几分敌意。
若说刘辰逸这个人狡猾奸诈,手段恶毒,这是业界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对沈觅的心,确实是日月可鉴。
“听说罗婉儿对你用情很深,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席烈沉下眸光,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对她全然没有兴趣。怎么,她父亲的事,都能扯到沈觅身上?”刘辰逸不悦。
“我只是有一事想求你帮忙。”席烈不答,这件事也确实跟刘辰逸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自己的家事而已。
刘辰逸眨了眨眼,差点笑出了声。
“你也有求人的时候?”
“当初你们家经营了一家私立医院,大概二十年前。后来听说拆了建了现在的商场。”席烈无视了他的嘲讽,一字一句道。
“是这样没错,你想干什么?”
“当年,有一位产妇在你们医院生孩子,听说生了双胞胎,但另一个女儿不知下落。我想请你帮忙查查以前的存档,看那个女孩,是夭折了,还是……活着。”席烈说着,叹了口气。
刘辰逸闻言蹙眉。
“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的存档哪那么好找?再说了,你背着沈觅,去找别的女人干嘛?”
“不瞒你说,这是我的家事,我要寻找的,是我妹妹。”席烈眸光暗了暗,他想找到证据,而不是小打小闹地查一查,空口无凭。
刘辰逸闻言也板着脸正经了起来。
“你说的妹妹,不会是罗婉儿吧?”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刚才说到罗婉儿的生父,这会儿又扯到什么家事,不难猜。莫非罗婉儿的亲生父亲,是姓席的?”
席烈讶异于他的反应和头脑,却也是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就目前看来,罗婉儿极有可能是我二叔的女儿。而且当时,她应该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只是目前没了下落。”
“我估计是夭折了。”刘辰逸沉吟道:“看看罗婉儿就知道,罗家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养着,怎么可能只要一个不要另一个?看在沈觅的面子上,这个忙我帮了。”
席烈扯了扯嘴角,“谢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刘辰逸慢悠悠地说着,眸光中带着些哀怨。
“回去给沈觅那个猪说一声,以后能不能接我电话??”
“她心情不好,可能没顾得上。”席烈无奈地叹气。
“那我不管,我担心得要死,她还不接电话!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叫她别自作多情了,接电话就是!”刘辰逸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女人,结婚之后更是把他当成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别说见她了,连听她报声平安,都比登天还难!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席烈摇了摇头,叹道。
刘辰逸眸光一冷,“你这个求我帮忙的,说话还这么不动听?”
“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只能带着她搬家了。”席烈老神在在地说着,眸中带笑。
刘辰逸气结。
“堂堂少将,这么无耻?”
“谢谢你的帮忙,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席烈说着悠悠地站起身,冲他挥了挥手,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刘辰逸答应帮忙,让他心情舒坦了许多,到附近的花店买了束鲜花,他这才驾车离开。
所幸现在离家也不是很远,想起沈觅唠叨近几天想吃车厘子,他绕了点路,去了三环外一家进口水果超市,买了整整一箱,才准备回家。
将东西放好,他敏锐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麻利地启动了车子,一溜烟汇入车流中。
一路上,他提了车速,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不停地超车,车技娴熟,行云流水。
不是他急着回去见沈觅。
而是他从好早之前就发现,后面有辆无牌车一直跟着他,从酒吧到水果店,这会儿不管他怎么开,都无法甩开紧随其后的他们。
他久经沙场,身经百战,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孑然一身,可以放手一搏的自己了。
想着,他将车子开到繁华的市中心路段,想趁机在红绿灯路口甩掉他们。
这个时间段,路口堵的慌,绕了一大圈,都没有甩开。
无奈之下,他掏出手机,给陈鸣打了个电话。
响了一声,陈鸣飞快地接起。
“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席烈沉声说着,目光在倒车镜里看了看。
“我被人跟踪了。人数不少,有三辆车。保护好沈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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