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鹅毛般的大雪一直在下个不休,大地一片煞白。
如此恶劣的天气,本来在这崎岖的驿路中应鲜有行人路过,可是偏偏有一名身着儒服的青年男子手持雨伞佇立在道路中央,风吹雪冷,衣襟纷乱,人却似要随风飘去。
“驾,驾!”远方有名中年男人在策马急来,白衣、白马在飞雪的映衬下似要和这天地融为一体。
看到骏马就要逼上前来,青年男子却毫无避让的意思,让人猜不透他是在装糊涂,还是故意而为之。
“驽!”的一声,青年男子不避让,中年男人只好赶紧收马扬鞭,停了下来。
青年男子回望一眼身后被白雪覆盖的城池,又看着骑在马上的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快到京城却碰上你这拦路鬼,今天真是倒霉。”见中年男子在骂自己,青年男子并没有生气,可是眉间却有几许焦虑。
青年男子看中年男人因为自己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正想上前和他搭话,却听到中年男人狠狠地对自己说道:“大胆狂徒,你知不知道私拦官差可是要坐牢的!”
雪突然停了,青年男子缓缓地放下了伞,露出一张阳光般的笑容的脸。他看着眼前已手按剑柄的中年男人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官差,来自辽东,任务是向朝廷递交重要的公文。”
“你凭何说我是辽东的官差?”要知道为了送这份重要的公文,中年男人是一路乔装打扮,低调赶路,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在出发前,军营里除将军本人外也没人知道他是去京城,都以为他回乡探亲去了,可是眼前这位年青人却一眼就看穿他的来历,怎能不让他惊讶万分。
“我还知道你本是京城人氏,五年前才赴辽东参军。”青年男子看他面有疑虑,又笑着对他说道。
中年男子这回可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但内心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你是个神算吗?”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油然产生一股警惕之心,眼前这名男子是敌是友,他还丝毫不知。
“我才不是什么江湖骗子,我不过是个捕快,京城衙门里的一个小角色。”青年男子态度不卑不亢。
“捕快?速报上名来。”
“在下尹天成,在此拜过大人。”看中年男人似已放下心结,尹天成于是自报家门。
“听说京城里有位断案如神的尹捕快,想必就是阁下你呢?”中年男子忙下马和他施礼,言语中多了一份敬意。他这种瞬间转变的态度早在尹天成的意料之中,毕竟这几年自己在江湖中颇有声名。
尹天成是近两年官场新出的青年才俊,据说他武功平平,可是已接连破获九起轰动天下的大案,而这些犯案的人,既有杀人不眨眼的官场权贵,也有名震武林的江湖高手。作案的手段也是极其隐蔽,甚至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这些犯罪手段,可是最终全被他识破后缉拿归案。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破案容易,捉拿犯人却不一定轻松。尤其是那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犯了案,可能昼夜间就会逃亡上千里,你即使抓到他,沿路押解回京,不仅要防他的暗算和逃跑,还要对付他道上朋友的各种救援,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但是这些人只要碰到武功低微的尹天成,就像是遇到了克星,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个个都老老实实地被他关进牢里,等待官府的判决,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正是在下。”尹天成双手抱拳向他回礼。
中年男人苦笑道:“我一路小心谨慎,隐藏自己身份进京,没想到还是给尹老弟提前探知了消息。”
“在见到你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上京送交公文。”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中年男子诧异地问他。
尹天成笑道:“你言语虽然是纯粹的京城口音,但又夹杂着些许辽东地方俗语,常言说乡音难改,这足以证明你本久居京城,后来才去辽东。你第一句话告诉我你是官差,那么你极可能是以下两种身份,一是送信的驿卒,二是官府派遣公干的衙役。但是我仔细观察过后又排除了上述两种可能。”
“你是怎么断定我不是驿卒和衙役?”中年男子越来越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你身体削瘦却矫健,皮肤黝黑,太阳穴微微凸起,说明你日常勤练,武功不低,一般的驿卒和衙役即便有所训练,也不会有你如此刻苦。我又听闻镇守辽东的陈将军治军严谨,任人唯贤,而京城大规模地招募兵士前往辽东,只有五年前高丽入侵我朝边境时那次征兵,所以我大胆推测你是陈将军手下的将士。”
“老弟你果非浪得虚名,像你这样机智过人之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错,我正是陈将军手下的亲兵,不过我公文随身收藏在怀中,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来送公文而不是其它公干?”
听到辽东亲兵称赞自己,尹天成于是接着回答他心中的疑惑:“你骑得这匹马可是驿站中难得的良驹,专门用来运送紧急公文,而且此马口吐白沫,肩部和颈部已热汗淋淋,此乃极度奔跑劳累所致,如果不是送紧急公文,尹某还想不出其他的原因能让你如此风雪无阻,急于赶赴京城。”
“敬佩!我……”辽东亲兵话还未说完,尹天成就看到前方的天空中突然有道恶灵般的闪电在没征兆地裂天而下,凶恶的姿态似要把这银白色的大地劈开两半方肯罢休。尹天成不禁奇怪起来:此时已是六九时节,更何况是寒风萧瑟,漫天飘雪的冬日里,为何会有闪电?而且闪电过后,并没有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作响应,这天气为何如此反常?
辽东亲兵背对着闪电却未曾看到这异常现象,他问尹天成:“老弟,你是专门来接我进城的吗?”
尹天成摇头说道:“惭愧了大人,我并不知你会来送公文,我是来捉拿凶手。”
“可否需要我的帮忙?”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尹天成叹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凶手要杀的人是你。”
“什么,尹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
“决非戏言,而且我还要奉劝你不要进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凶手的下一个杀害目标。”尹天成神色严峻地说。
“此话当真?”辽东亲兵惊问。
“最近京师甚不太平,发生了一连串的命案。经过我数月的调查,我发现这系列案子皆是一人所为。而且,他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此时路过这里的人,作案地点应该在前面,距离京师城门不到一里的地方。所以大人请听我一言,就近找家旅店住上一宿,明日再进京便可安然无恙。”
辽东亲兵听完尹天成的话后不禁踌躇起来,要是此话换做一般人口中所说,他断不会相信。可是这话却是出自号称京师第一神捕的尹天成之口,他不能不有所掂量,更何况尹天成的本事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进城,还是不进?辽东亲兵开始犹豫起来。
“嘿嘿嘿嘿!”尹天成正准备接着劝说辽东亲兵,却突然听到一阵鬼嚎似的笑声从天而降,让他听得心里直发怵。
笑声散尽,出现在尹天成两人前方的,是一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雪依旧在无声地落,可是黑衣人的身上却干干净净。仿佛这满天的雪花,都在忙着躲避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