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尹天成赶回衙中,正看到林知府在怒骂手下的衙役:“都是群酒囊饭袋,什么事也办不了,我要你们有何用!”
林知府是尹天成的义父,天生一副官相,为官十五年才升任知府,虽然不快,但也不算慢了。和许多官场中人一样,表面看起来很木讷,却一点也不糊涂。
尹天成听他在骂自己的同僚心有不忍正想劝慰义父,就听得张主簿上前劝道:“大人,不是我们不努力,这几个月大家都跑断了腿,可是这些凶手实在太狡猾,我们也没办法啊。”
“我上任不足一年,天子脚下就接连发生二十多起命案,可你们呢,总共才抓了八起命案的真凶。同僚每日朝堂上都在看我笑话,你们不但不为我分担解忧,反而让贼人越来越猖狂,昨天竟然在官道上公然劫杀从辽东来送信的官差。如今圣上已龙颜大怒,限我三日内破案,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
见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沉默无语,尹天成怕义父怒火攻心,忙跟着张主簿劝林知府:“义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要从长计议。”
“还从长计议,时间不等人啊。”林知府叹道。
“林大人,什么事这么难过啊?”
尹天成正准备回话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这声洪亮的问话,于是张眼望去,看来者到底是何许人也。只见衙外走进两名男子,其中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穿锦衣,外面罩着一件白袍,另一名似公公模样的人紧随在他身后。
尹天成倒无所谓,谁知林知府看到此人竟脸色大变,只见他收起悲伤之情,走下堂来就要向那名锦衣男子行礼。
“林大人何必多礼,我不过是凑巧路过此地,听到衙内人声喧哗,就进来瞧瞧热闹。”白袍人伸手拦住林知府正准备下跪的身躯。
“是啊,我们黄大人难得有闲情雅致出来走走,林知府你就不要多礼。”
“是,是,圣......啊黄大人,那下官就得罪了,您请上坐。”
“这里是府衙,可是你的地盘啊,我怎能喧宾夺主?你还是再摆个座位吧。”
“好,好。”林知府一招手,张主簿连忙抬上一把红木交椅,两人分宾主坐下,那名公公模样的人侧立在黄大人的身后。
“这位是?”黄大人指着站在林知府身边的尹天成问。
“他就是犬子尹天成。”林知府恭敬地回答。
尹天成看这位黄大人在问话的时候正仔细端详着他,心道瞧这两人的架式,不像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他们找我义父到底有何事?
正在思索之际,尹天成就听到到黄大人身边的公公在问他:“你就是京城里人称神捕的尹天成?”
“大人见笑,那不过是江湖朋友对我的谬赞。”尹天成赶紧回话不敢有怠慢之心。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如此谦虚,好!好!好!”黄大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天成,还不快过来拜见黄大人。”林知府低声说道。
“卑职拜见黄大人,”尹天成听到义父招呼自己,忙上前先向黄大人跪拜,而后再和他身后的公公拱手施礼,暗地却在细细打量着他们的言谈举止,还有他们的一身衣着。
“不必拘礼。”黄大人淡淡地说:“站起来说话。”
尹天成于是退下和众衙役站在一起静待这位黄大人的问话。
黄大人问林知府:“方才不知何事喧哗?”
“启禀大人,刚才下官正在和手下商量最近京城发生的命案。”
“哦?林大人果然勤政爱民,不知近段时间发生的多起命案可有结果?”
“下官正在加紧盘查,相信不久就能缉拿凶手归案。”
黄大人怒道:“放肆!不到一年,皇城之内就发生二十四起命案,尚有十六件命案的凶手逍遥法外。这长时间你都没有破案,搞得是京师震动,人心惶惶,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知府了。”
“大人息怒,下官何尝不想替您解忧,只是凶手众多,三日时间又过于仓促,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大胆!”边上的王公公插话说:“你不思专心破案,反怪陛下给的期限太短,难道你想逆旨不成?”
林知府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半天不敢吱声。
“请大人暂息雷霆之怒,容小人详细禀来。卑职以为,这十六件案子都是一人所为。”尹天成可不想自己的义父被人吼得像狗一样,于是在下面接话说道。
什么,十六起命案都是一个人做的,怎么可能?众人一片惊呼。
黄大人笑了,心道果然如严丞相所说,能破这些案子非眼前这个年青人莫属,看来我今天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黄大人和气地问他:“你方才说众多命案都是一人所为,可有依据?”
“要是在昨天,我也和各位同僚想法一样,认为十六起命案之间并无关联。可惜的是凶手固然狡猾,还是逃不过我这双眼睛。”一提到案情,尹天成就有点眉飞色舞。
“天成,不许贫嘴。”尹天成听到义父在旁低声叮嘱,赶紧住口不敢多言。
“林大人。”那名公公发话了,“我家主公好像是在问尹天成,并没有问你吧?”
看到义父低下头不敢说话,尹天成于是接着说道:“这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奇案,凶手费尽心机想掩饰真相,但还是被我发现了破绽。”
“接着说。”黄大人已经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今年开封府接到了二十四起命案,除去已经破获的命案,剩下的十六起,虽然被害者身份各异,有屠夫、家丁、酒店的老板,甚至还有朝廷官员;凶手作案的手法也不尽相同,有的是被乱刀砍死、有的是被绳索勒死,还有人被活活掐死,但是所有的命案都存在两个共同点。”
“啊?是哪两个共同点了?”黄大人好奇地问。
“第一,被害人遇害的时间都是当月的初一或十五。”
“嗯,不错。”黄大人频频点头。
“第二,被害人遇害的地点有一个规律。”
“什么规律?”黄大人接着问。
尹天民随手拿起一个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画完之后对黄大人说:“大人请看。”
黄大人见状离开了座位,低头看着地上的图形。
尹天成在地上所画的是一个类似于八卦的图案,包括中宫在内的八个方位都标注了符号,只有艮位上是一个大大的缺口。
“你这是何意?”黄大人问。
“请问大人,这十六起命案中的第一起发生在什么地方?”
“龙泉山庄。”
“龙泉山庄在什么方向?”
“正北方。”
“第二起命案呢?”
“清风客栈。”
“在什么方向?”
“还是北方。”
尹天成伸手擦掉八卦图中的坎位,又问:“第三起命案发生在何处?”
“乌衣巷口。”
堂下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林知府悄悄地问张主簿:“你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张主簿摇头,他也猜不出尹天成所指何意。
尹天成和黄大人两人泛泛而谈,众人不禁都产生了好奇之心,他们都围上前来,静听他们二人的谈话。
尹天成这时还要说下去,却看到黄大人摇手示意他不要再问了,于是站起身来静听他的回话。
“尹天成,我似乎有点头绪了,你且听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卑职恭听大人高见。”
“前两起命案都发生在正北方,第三四起命案在西南,五六起在西北,七八在东,九十在西,十一二在东南,十三十四在中央,十五在南,而昨天城外被害的官差恰好也处于南方。这些命案不但在时间有规律,在方位上也有规律,并不像是多人所为。你是不是想说,这些都不会是巧合,很有可能都是同一人犯的案子?”
“不错!”尹天成大声说道:“凶手虽然极力想掩饰自己,每次做案采取的手段也不尽相同,可是这两点却充分暴露了他的作案规律。只可惜,我是昨天才发现这个真相,不然就不会死这多无辜之人。”
见黄大人似乎对他的观点非常认同,尹天成又接着说道:“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的话,凶手下一个杀人地点必定会在东北方。”说完他用脚擦去图案上标注的方位,只留下艮位。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尹天成,你果然是名不虚传,无愧于神捕这个称号。”黄大人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