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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借刀杀人(1 / 1)

“好了,好了,*一刻值千金;你们快出去喝酒吧,这洞房之前的礼仪还没完成呢。睍莼璩晓”喜娘尖锐的声音带着赶人的意味,她声音一落,府里的妈妈立即对那帮不依不饶的公子哥们,连哄带赶的,往新房外赶。

李问均虽然被那帮公子哥们闹得狼狈,可这会他根本不在乎,光是想起当日他在轿前两手无意抓到那耸立处的触感,心下立时便激动荡漾起来。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在新房里完成了所有的仪式;他立即将喜娘赶了出去,回头就想过来抱着新娘子一亲芳泽。

然而,他抬头一看,却发现还有个丫环不知趣地站在新娘旁边忤着。

“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李问均连眼皮也没抬,直接透着不耐朝丫环挥了挥手,那动作与表情就像赶一只惹人讨厌的苍蝇似的。

丫环福了福身,先去将帐帘放下,又走到红烛旁挑了挑烛芯,然后才垂首退了出去。

在她关上门的一瞬,她漠然瞟了眼李问均与坐在床上的新娘,低垂的眼睛微微溅漏出几分幽诡的冷意,眼角讥讽之色甚浓,门,在她手里完全关上,不留一丝缝隙。

新房内,在她出去后,空气中淡淡弥漫着一股迷欲的芳香。

她在门后听着里面两人迅速加重的呼吸声,唇角慢慢勾起,噙出了冰冷而轻蔑的笑容。

“你,过来帮忙将这些东西搬到杂物房去。”

就在丫环离开新房没走几步远,忽然被一个面相凶恶的妈妈叫住,妈妈指着地上一堆杂物,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那姿态十足的颐指气使。

丫环皱起眉头,袖下拳头悄然握紧,她深深吸了口气,旋即才慢慢走到那堆杂物前,将那些又脏又重的东西抱起,然而,由于她从来没做过这种粗活,所以才将杂物抱起,却因手指被刺到,乍然受痛之下,她下意识的将那堆东西摔到了地上。

“哟,你以为你是郡主带来的人就金贵了,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告诉你,郡主在冷府是郡主,可现在她嫁进李家,那就是李家的媳妇,要摆郡主的威势,那得回冷府去;别说你一个陪嫁丫环,到哪都是个被人指使的下人而已。”

“赶紧的将这些东西搬到杂物房去,若是摔坏了东西,有你好看。”

那妈妈一脸冷笑盯着她,目光瞟过她被刺得流血的指头,眼中不屑之色大盛。

丫环握紧拳头,想了一会,随后蹲下去将散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抱在怀里,缓缓往妈妈所指的杂物房走去。

三天后,李问均带着新娘回冷府回门省亲。

新娘却战战兢兢垂着头,半天不肯进门。

李问均火大了,硬拖着她的手,粗鲁地将她拽了进去。

“你们出来看看,这是谁?这是幽兰郡主吗?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居然想到这种主意,拿一个下贱的丫环来顶替,让一个丫环做我李问均的正妻!”

他怒气冲冲的叫嚷声,立时惊动了正屋里一众人。

冷丰年与冷万顺听闻这话,相互默然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齐齐咯噔了一下,连忙迈步走出外面。

走出来一看,两人登时傻眼。

李问均手里捉住的新娘,哪里是冷兰若,分明是那个贴身丫环莫言。

“莫言,这是怎么回事?”冷丰年冷眼瞥过李问均,目光却停在畏缩的莫言身上。

李问均被冷老爷子那颇具压迫感的眼神一掠,顿时觉得气焰矮了三分。

“老太爷,是郡主她、她非要胁迫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没办法呀!”

莫言浑身一震,她甚至不敢直视冷丰年冰冷震怒的目光,直接便双腿一软,扑一声跪了下来。

“那郡主她人呢?她现在人在哪里?”冷万顺皱起眉头,心下着急,立时走到莫言跟前,急声追问起来。

莫言战战兢兢摇头,小声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婚礼完成的当天,她将奴婢送入新房后,就一个人离开了。”

“看吧,这就是你们冷府给我的夫人!”

李问均一声冷笑喷出,面上全是激愤之色。

“李问均,不是你们李家当初口口声声称要负责的吗?莫言就是当时被她毁了名声的姑娘,你现在都与她过了洞房花烛夜,难道还想来悔婚吗?”

冷漠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不高的声调,却透着冰冷的讥讽与嘲笑。

众人听闻这个声音,立时惊讶回头,望向门口。

那里,气质脱俗优雅的冷兰若,穿着她惯常喜爱的衣裳,裙裾上鲜艳的刺绣随着她莲步移动,而在空中扬起一朵朵夺目的摇曳浪花。

极佳的面容,眼里凝着冷漠成霜的神色,嘴角却含着优雅笑意,一步步迈着优雅天成的步子,走向李问均,在他惊愕的眼神下,距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李少爷,莫言虽是我的婢女,但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当日你在闹市冲撞我的轿子,慌乱中撕破莫言的衣衫,还搂抱过她的身子;难道当日众目睽睽的事,你如今想要矢口否认吗?”

冷兰若极佳面容端着优雅微笑,她声音冷冷清清,音量不高,但却字字透着冰冷的压迫感。

李问均被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心虚起来。好半天,他才想起事情并不是这样。

“你说谎,当时,被我撕破衣襟的人明明是你,而且我搂抱的人分明也是——!”

“你住口。”冷兰若眉眼上挑,双目射出凛冽的寒光,冷喝道:“我知道你在家里不受重视,可你也不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是不是莫言,她自己会不清楚吗?你以为想将这事赖到我头上,我就会乖乖听你摆布吗?”

“不错,当时我的确是与莫言在一起,可你当时扑到的明明就是莫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后来那些谣言是谁散布的。”

冷兰若微微眯起眼睛,眼里那层层霜色直射着李问均,寸寸成箭铺天盖地逼人而去。

李问均被她盯得背后发凉,心虚之下不敢再直视她的目光。

冷丰年见状,当即沉吟起来。

“兰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爷爷。”冷兰若没有温度的眼神漠然瞥过李问均那张浮肿的脸,眼底不加掩饰的透着十分憎厌,随后转了目光,两眼噙着莹莹泪意,露出委屈而无辜的神情,微微含着哽咽,缓缓道:“我当初一再声称,被人轻薄的不是我;可你们根本就不相信,他——李问均这个卑劣的男人,他为了攀上冷府,不惜暗中散发谣言污蔑我,让我最后不得不同意点头嫁给他。”

“我原本也打算遵从爷爷你的意愿,嫁进李家好好过日子;可当我无意知道这些事情后,我心里不忿,简直恨透了像他这种卑鄙小人;所以才会在成亲那天,将原本就该成为李问均新娘的莫言替代我,嫁进李家。”

“李问均,现在我手里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你现在还要不要向我们冷府讨公道?还嫌不嫌弃莫言?”冷兰若那柔弱的姿态在面对李问均的时候,立刻就收敛起来,沾在长睫上那滴滴楚楚可怜的眼泪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硬的语气,强势的态度,冰冷的眼神。

李问均抬头,撞入眼帘的便是冷兰若这样一副高高在上骄傲蔑视的神态,漠然而鄙视地睥睨着他。

在冷兰若的逼视下,初进门时那理直气壮的气焰早就湮没不见了。

冷丰年看着他的神态,又默默看了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莫言,忽然开口,道:“李少爷,如今你和莫言拜过堂,成了真正的夫妻,也算你全了当日那无礼之举。”

“兰若说得对,就算莫言的身份低了点,可她终究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今她已经是你的人,我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

“爹,兰若上面有几位哥哥,你们总说他们宠着兰若,越发宠得兰若无法无天;莫言从小就跟着我,我们虽说名为主仆,可我们俩的情份就跟姐妹一样,兰若从小就希望有个妹妹。”

冷兰若漠然看着莫言,虽然她嘴里说得动听,语气也透着亲昵与撒娇意味,但她眼底除了轻蔑的冷芒,便只有冰冷与不屑而已。

“兰若请爹爹成全,将莫言认为义女;这样兰若就真有了一个妹妹。而李公子以后再也不能以什么下贱身份来侮辱莫言。”

冷丰年与冷万顺听闻这话,两人暗自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冷丰年朝着冷万顺轻轻点了点头。

冷万顺随即上前亲自扶起莫言,露出一脸慈爱,心疼道:“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兰若说得对,既然她想要认你为妹妹,我这个当爹的从此就多了一个女儿,这可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冷万顺一言既出,莫言当即就被收为义女,成了幽兰郡主的义妹。

李问均除了灰头土脸吞下这个哑巴亏,什么也不能再说。

而冷兰若也从此摆脱了那件事,更彻底摆脱了与李问均的任何牵扯。

冷丰年虽然私下也责备了她,但他心里其实与太后一样为这事最后的结果而感到高兴。

然而,莫言虽被冷万顺收为义女,可惜她福薄,命里注定享不了这种富贵的生活;竟然在嫁进李家不到两个月,就得急病过世了。

莫言这一病逝,冷府与李家所存在的姻亲关系便完全断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本的风平浪静,对于这个结果,冷兰若自然喜在心头。不过,这件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个人不但愁肠百结,甚至恼得吃不香睡不着。

绿意苑。

风昱在知道这件事后,郁闷之余,立即就往东方府扑去向东方语求助。

“语丫头,你快救救我呀!”

风昱一脸哀怨扑进绿意苑的时候,东方语正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落着秋千。

“你没病没痛的,救什么呀?”

少女笑眯眯随意抬头掠看他皱起的俊脸,语气漫然中夹着一分了然。

“你之前为什么断定李问均娶不到冷兰若那个女人?你既然算准了这事不成,为什么不指点指点我去补救呀。”风昱眯起眼睛看着悠然自得的少女,心里好不郁闷,亏他之前那么高兴,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昱,是你自己大意,怎么能将责任推到小语身上。”温醇的声音自门外淡淡传来,随后那一袭如雪的白衣飘逸着好看的形态,缓步走近,他颀长俊美的身影一进来,便随之携来一地温暖阳光。

映落院里几人身上,投射出淡淡修长的影子。

“墨白,你这家伙,就知道躲在一旁说风凉话。”风昱斜眼瞄向那一身雪白容颜妖魅的男子,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曾听皇祖母说,她打算为你物色一位合适的世子妃呢。”

墨白淡淡看他一眼,随即视线一转,流泻着浅浅温柔的目光凝在那笑意洋溢的少女身上,慢慢道:“是不小,不过终是比你小了那么一点;你都还没成亲,我怎么敢抢在堂兄你前面呢!至于世子妃人选,就不劳她操心了,我心里早有合适的人选。”

风昱闻言,也随着他的视线凝看坐在秋千架上幽幽晃荡的少女,心头无端隐隐抽痛起来,玩笑的心情也在一瞬湮没,无边的苦涩霎时漫过心里,充斥着体内每个毛孔,他凝看少女的眸光也同样小心翼翼藏着淡淡温柔与微微期盼。

可惜他的心意,她似乎永远都不会回应!

但东方语似乎压根不知道这两人在盯着她一样,自顾的微昂着头,眸子溜溜转动着,看她的神情,似乎在专注数头顶上的叶子一样,仿佛那参天的大树长得比他们好看多了。

当然,这只是她故意转移视线的伎俩而已。

东方语实在受不了这堂兄弟两人,他们斗嘴扯皮那是他们的事,干嘛要将事情扯到她身上去。

风昱那哀怨含落寞的眼神令她受不了;墨白深情流泻的目光同样令她心跳加速。

“咳,风昱,你今天该不会来这跟我抱怨的吧?还是想让我亲自下厨做顿好吃的安抚一下你失望的心灵?”

“语丫头,你肯亲自下厨吗?”

听到某人肯委屈自己大展身手,风昱那受伤的郁闷的心情立时统统抛到九宵云外去,这丫头的厨艺,那可是任何人学也学不来了,即使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她做出来的美味。

东方语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而已;她没料到风昱也有着跟胭脂一样的共通本性——嘴馋。

看着风昱那双勾魂桃花眼露出闪闪目光,那渴望而无辜的神情,实在让她暗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乖乖,若是她摇头否认的话,不知道风昱会不会马上哭给她看。

她扯了扯嘴角,挤出皮笑肉不笑式的假笑,无奈道:“看在你抛弃幽兰郡主不成的份上,我勉强为你做顿好吃的吧。”

“小语,我看昱这家伙今天纯粹就是来蹭吃的,你不用理他。”墨白悄然靠近少女,趴在他肩头那只小家伙倒是个机灵的,似乎知道他的心意般,在他往少女靠的时候,嗖一下跳到风昱怀里。

风昱微微吃惊,不得不侧身接住雪貂,而墨白趁着他侧身的机会,不着痕迹插在了中间,隔了他与东方语之间的距离。

少女垂下眼睛,眸光闪闪瞟过墨白妖魅却苍白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我看你们就是纯粹太闲了,才跑来我面前斗嘴来着。”

“你们聊,我先下去准备了。嗯,看看厨房有什么食材,再决定我们吃什么。”

东方语闪身去了厨房,风昱与墨白这堂兄弟二人自然在院子里坐下来。绿意苑没有棋,但墨白却随身带着棋,两人坐下便自顾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昱,郡主的事你还是先放一放,那都是小事,你可得好好注意身边的动静,最近太子暗里有很多频繁的小动作,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事?我可不觉得那是小事!”风昱不满地挑眉,冷眼瞪了墨白一下,手里执着的白子重重放下,似乎要将心底那郁闷之气借着棋子发泄出来一样,“那可是选择人生伴侣,一辈子的事怎么能是小事。”

墨白抬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太后不是一直劝你大丈夫应将目光放长远一点吗?若让她听到这话,只怕会失望吧!”

“她失望?”风昱懒懒斜睨了墨白一眼,清冽声音含着轻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明知道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非要逼着我往那条路上走。”

“昱,有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或许我们未必都对某些事感兴趣,但却不得不做。”墨白轻轻落下一子,目光淡淡中含着几分萧索,温醇嗓音也透着感叹。

“好了,难得语丫头今天肯下厨,我们就别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总之,有人会盯着他的,现在我似乎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了……”

“风昱,你的鼻子倒是不赖,快要赶上威崖那个楞小子的啦。”揶揄的语气,欢快的声音,却是令人欢喜的语调。

风昱落下最后一子,自认输局。

随即站起,望向那个洗手做羹的少女,满腔的烦恼似乎都在少女那如花笑靥里成了过眼云烟。

目光扫落在她手里的食物时,顿时欢喜得勾出邪肆笑容,大步跨过去替她捧碟子。

美味的食物总能带给人好心情,风昱品尝食物的时候十分专心,连追问对策的事都给他抛在了脑后。

直到酒足饭饱,他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才想起正事来。

深秋的风夹着瑟瑟寒意,他们三人用完膳后,便坐在屋内闲聊起来。

“语丫头,快说说,中策又是什么?”风昱慵懒中透着一分焦灼,一天解决不了冷兰若的事,他心头一天都没法轻松起来。

墨白的目光似乎落在外面,但眼角却又似乎无时不刻不注意着东方语,东方语稍微轻轻一动,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袖,他立时便低声吩咐胭脂去拿了披风过来,又体贴关小了窗,然后才安静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目光熠熠的娇俏模样,心里洋溢着无限满足的欢喜。

少女感受他脉脉含情的目光,脸颊微微一热,略回头淡淡看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风昱,笑眯眯中透着耐人寻味的光芒,道:“既然不能让她嫁给别人,那就是让她把你忘记。”

“忘记我?”风昱怔了怔,心下忽地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看着少女明媚灿烂的笑脸,略略忐忑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冷府,幽兰苑。

深夜,忽然下起大雨,萧索的风伴着透寒的水汽持续打在纸窗上,裱过的硬纸也经不起这股透骨的寒风,渐渐被雨水蚀出洞来。

自缝隙中倒灌而入的风自然入到温暖的室内,更让人觉得冰寒入骨,料峭生寒。

冷兰若自莫言走后,夜里总睡得不踏实;今夜这场大雨,更吵得她无法入眠。

她三番几次起床去察看窗外的情况,发现外面除了哗啦滂沱的雨声,随着大风呼啸晃动的树影,让人心头不安之外,一切都漆黑得可怕。

“郡主,你再睡一会吧,现在距天亮还远着呢。”丫环棱儿看见她又摸黑下床,立时便上前为她披上衣衫,轻声劝慰。“郡主,你夜里频繁起床,容易着凉,你要是真睡不着的话,不如躺在床上,奴婢讲些趣事给你解解闷?”

棱儿是个机灵的丫头,她见冷兰若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也不急着苦劝冷兰若躺下休息。

她深知这位幽兰郡主不但性情骄傲,就是脾气也是一顶一的硬,从来听不进别人劝告。

“不必了,我这就躺下休息。”冷兰若漠然瞥了眼棱儿,随即指了指被风吹开的窗,道:“你将窗户关牢点,别再让它呯呯的响,扰得我无法入眠。”

“是,郡主。”

棱儿乖巧应声,立即手脚麻利将窗户关好;她发现窗户上破了一个洞后,又随即找了东西将那个洞堵好,然后吹了灯,将一室黑暗留给冷兰若。

然而,冷兰若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合眼。

过不了一会,她又忍不住起床,再走到窗边,透过迷蒙的雨帘观看外面的情形。

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晚下来,到清晨天亮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头重脚轻的,竟迷迷糊糊发起烧来,全身都感觉乏力软绵绵的。

棱儿见状,当即慌了,她几乎跑着出去请了大夫进来。

“郡主感染了风寒,你们最好小心些侍侯。”大夫开了方子,又仔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离去了。

本来像发烧感染风寒这种小病,只要注意些,服些药,过三五天就该痊愈了,然而,冷兰若这次感染风寒,却似染上什么难缠的顽疾一样。

体温,在正常与升高中不时反复;时冷时热折磨着她,令她一点精神也没有,整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幸而她伴随着风寒而来的咳嗽,倒是不用十天便好了;但其他的症状时断时续,无论她如何听话休养,也总在反复不已,除了体温反复,整个人就感觉像一团棉花一样,提不起一丝力气。

没有精神,脑袋也整日昏昏沉沉,她除了卧床休息之外,什么事也干不了,也提不起精神去干。

初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小毛病,便依着大夫的吩咐,不停地吃药进补,然而,补来补去,她的病情仍不见有任何起色,整个人越的精神恍惚起来。

冷丰年以为大夫的医术不精,后来专门进宫请了御医为她诊治,然而,冷兰若又服药一段时间后,结果仍然差强人意;跟之前没什么分别,整日提不起精神、浑身乏力、昏昏欲睡,精神越发恍惚起来。

而她原本健康有致的身段,也因为这病情的反复折磨,而开始日渐消瘦。

冷丰年不信邪,又换了另外一个御医为她诊治。

这大夫是一个一个的换,这药是一天一天的服;但冷兰若的身体却越来越差,精神恍惚得厉害,甚至开始出现健忘的症状,往往她刚说完的话,转个身她自己都忘掉了。

这来一来,不但冷丰年与冷万顺对她担心不已,就连太后知道她的病情后,也担忧起来,先是派人送了滋补的人参与其他名贵的药材,又亲自督请御医到冷府再三为冷兰若诊治。

然而,无论哪个大夫到冷府,诊治完之后的结论都是冷兰若不过感染风寒,根本没有其他病症,她只需好好休养,身体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冷兰若这风寒一病,便病了两个多月,这时候的天气已值初冬,寒气更重,而天气更加干燥,她原本已好全的咳嗽,因为气候与她体质变差的关系,又再复发起来。

她整日躺在幽兰苑里,每日除了吃药还是吃药。

但是,无论她吃再多的药,进补再多的补品,也于事无补,风寒的症状仍在她身上顽强逗留着;乏力、精神不振,没有食欲,甚至精神恍惚,健忘。一切的症状都暗示着她的身体每况愈下,长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帝都第一美人就要香消玉陨了。

太后与冷府的人都为她的身体急得团团转,但又束手无策。

这天,皇后在御花园无意偶遇太后,同样也是神情恹恹的,没有精神之极。

“参见太后。”即使没有精神,这礼却不可废,所以皇后仍撑着身体向太后盈盈福身。

“皇后这是怎么了?”太后冷眼掠过皇后覆着厚厚一层粉的脸,语气透三分关心问道。

“最近天气变大多端,臣妾这年纪大了,经不起天气折腾,得了风寒。”皇后端庄得体地回答,丹凤眼微垂之下,眼角却泛涌着奇异的情绪。

“那皇后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怎么还出来御花园吹冷风呢。”

太后声音冷淡,当是听不出皇后刚才那句别有用心讽刺她年老的话,也奉还了一句带刺的话回去。

“臣妾也是无奈,这御医院的御医都传遍了,竟然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臣妾整天呆在凤栖宫里觉得闷得慌,所以才特地出来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那皇后你在这慢慢吹吧,哀家可要先回去了。”

“臣妾恭送太后。”皇后垂下丹凤眼,眼角下那颗泪痣此刻却突然莫名的闪过一丝诡亮。

“娘娘,你小心点。奴婢听说东方府的二小姐东方语之前不是被陛下封为一品医圣吗?娘娘不如诏她进宫来为你诊治?”

走到不远的太后蓦然听到这句话,脚步微怔,心中微微一动。

皇后低低叹了口气,道:“那个丫头?就算她医术了得,本宫也不敢用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她进宫的时候,曾被冤枉偷了本宫的东西,谁知道她会不会对本宫怀恨在心,就算召了她进宫,她若不尽心为本宫医治,那也是白搭,本宫看这事还是罢了,反正不过一点小毛病,再过几天服多几贴药,应该就会无碍了。”

皇后说罢,在莫姑姑搀扶下,往御花园另外一端走去了。

太后缓缓走回落霞宫,眼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翌日,东方语就接到太后召她进宫的懿旨。

东方夜知道后,有些担心道:“小语,不知太后召你进宫有什么事?”

“在宫里可不比在家,你可千万得小心谨慎,一定要记住少说多听,没有把握的事不要随随便便答应,知道吗?”

这是东方夜回府以来,第一次真情流露殷切叮咛。

东方语静静看着他担心的模样,心下似有什么在慢慢融化一样,有一种久违的阳光般的温暖透过层层迷雾直晒到她心底,让她仿佛整个人都置身在暖洋洋的阳光中。

“嗯,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

东方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她绝丽面容那淡然从容的自信,想了想,终于没有再啰嗦叮嘱。

“小语,总之在宫里,万事小心。”

东方语点了点头,随即便应召进宫去见太后。

落霞宫。

“臣女参见太后。”标准的礼仪,谦恭的态度,从容的神色;一切都合规合礼得让人无可挑剔。

太后看着下面标致的少女,不显情绪地点了点头,道:“平身。”

东方语略略垂首站定,等待太后宣示召她进宫的目的。

“小语,哀家记得你医术还不赖,对吧?”

虽然是赞赏的话,但太后那张凝结了岁月智慧的脸仍旧摆着惯常严肃的模样;就连眼神也依旧那样凌厉。

哪有人这样当面问这种问题的,这让她怎么答?

东方语无声抽了抽嘴角,她想了想,才慢慢道:“承太后缪赞,臣女愧受。”

“你不必谦虚,既然陛下钦封你为一品医圣;那想必连他也认为你的医术不错。”

少女垂首而立,一脸恭谨聆听受教的模样。

反正这种话,太后并不需要她作答,她只需带两只耳朵听着便是。

“哀家现在有件难事想要你去解决,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太后冷淡瞥过她绝色脸庞,目光隐含逼人凌厉淡淡凝定她不放。

“太后如有差遣,臣女自是不敢不从,也自当竭尽全力完成。”

少女略略抬首,态度恭谨依旧,不过这话答得可有水平了。

虽然不太情愿,东方语却没有一口拒绝,想太后这样的人,怎容得下别人当面拒绝。

她面上虽表现恭谨,但心里却暗地腹诽起来:你一道懿旨就将我召来这龙潭虎穴了,难道我说没有胆量,你会容我全身而退么?

“很好。”太后幽幽掠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哀家听闻幽兰郡主缠绵病榻多时,宫里的御医也为她诊治多时,却一直不见有起色;哀家打算让你到冷府亲自为幽兰郡主医治,你可有把握治好?”

“禀太后,臣女未诊症之前,不敢擅下断语。”

“哀家相信以你的医术,治疗一点风寒应该不在话下。不过——”她目光倏地变冷,尖锐中似凝了层层冰冷的冰一样,定定盯着东方语,“为了防止挟怨报复的事情发生;你今天必须得先在哀家这立下军令状,若是治不好的话,嗯,你明白哀家的意思了!”

东方语闻言,霍地挑高眉头,目光直视太后而去,神态从容中透着倔强,倔强中又隐隐含着讥讽,她拱了拱手,直接道:“那请太后恕臣女无能,还请你另请高明为幽兰郡主诊治。”

“大胆,哀家的话你也敢忤逆!你是不想要命了吗?”太后虽早见识过她的大胆,但惯常被人顺从的太后,骤然听到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突然有一股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太后,臣女并非不怕死,相反,臣女十分珍惜脖子上这颗脑袋;就是因为珍惜,臣女才斗胆请你为幽兰郡主另寻高明。”

东方语没有因太后的冷斥或那迫人气势而心生怯意,她绝色脸庞上仍然流露着淡淡的从容镇定,就连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同样流转着坦然纯澈的光芒。

“既然太后你也说过,御医们曾到冷府亲自为幽兰郡主医治多时,幽兰郡主却仍旧缠绵病榻;这至少可以说明两个问题。这第一,幽兰郡主得的绝非一般风寒如此简单,所以病情才一直反复,可你却要臣女在此时此地立下军令状,这在臣女看来,跟直接摘掉臣女的脑袋没什么区别。”

“这第二,若幽兰郡主患的真是一般的风寒,臣女前去,自会将她治好,但臣女治好了她的病;太后你自是高兴;但臣女的命却不知会在何时丢掉。”

“所以,幽兰郡主这病,臣女不管治得好治不好,都只有一个下场,若太后你非要臣女前去为她治病的话,那还不如请太后你直接一刀给我个痛快。”

“你……”

太后真被她这一番惊人之语给气得不轻。

“反了反了,哀家让你为幽兰郡主治病,不过是看得起你,你竟然、你竟然敢在这诸多借口推三推四,哀家看你是不想活了,既然如此,哀家这就成全你。”太后气得呼吸加速,戴着华贵指套的手指也抖个不休。

“来人,将这个蔑视皇室的丫头给哀家拖出去……”

“太后,不可!”垂首立于太后身旁的沈姑姑见状,立时赶在太后那句决绝的命令前,出声打断她。

“二小姐身上可有陛下御赐的免死金牌。”

沈姑姑原是好意提醒,不想太后待会下不了台;然而,此刻,太后怒火中烧,听闻这话,却想到另外一层意思。

“哼,别以为她有免死金牌,哀家就不敢动她;哀家今天倒要看看,她这脑袋是钢做的还是铁做的,难道哀家还会砍她不断!”

她这话的原意,是暗中表明即使她现在砍了东方语,皇帝也不会拿她如何,难道皇帝还会因为一个小丫头来打杀她不成!

沈姑姑闻言,心下莫名一凛,之后便是一惊。

她双目露出隐忧之色透着几分焦急悄然投落东方语身上;意思是希望东方语服软向太后示弱,这立军令状总比立刻在这掉脑袋要强。

然而,东方语就似不明白沈姑姑的暗示一般,仍旧微昂着头,目不斜视看着太后,一脸的淡定不倔。

更没有开口求饶之意。

太后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下的怒火烧得更盛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宫女匆匆忙忙进来向太后禀报道:“禀太后,白世子在外面求见。”

“墨白?这时候?”太后皱起眉头,两眼透出狐疑之色,眼神溅几分凌厉急急掠过下面镇定从容的少女。

心里当即恍然大悟。

这丫头,原来早安排有后着,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哼,以为墨白来了就能救她?

今天她若不能治治这丫头狂傲的性子,她这几十年坐镇后宫的威势也是白坐了。

“先让他在外面候着,就说哀家正在小憩,待睡醒了再传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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