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差用手托了脑袋,陷入冥想之中,忽然明白过来,手将桌子一拍。
“莫非是娄昭将军。”
蔡佑眉开眼笑:“对喽。”
驿差眉飞色舞:“大贵人的话,又姓娄的话,除了当今丞相的外家娄家,还能有谁?”蔡佑哈哈一笑,道:“小伙子,聪明,有前途。”
驿差:“他真会来这里?”
蔡佑笑道:“真会,你们要好好招待啊,好酒好菜伺候着。伺候好了,保你们升官发财,信不信?”
驿差:“你不骗我?”
蔡佑笑道:“你可以禀报你们驿长,我也是朝廷行人,以前也干过驿差,不过我是关中一路的驿差,当年招待过贺拔岳,得了他的提拔;你们也是关中一路驿馆,大家师出同门啊,有好消息自然告诉你们。”
蔡佑掏出使节符信,这使节符信自然是宇文泰交给他的,他自从夏州投宇文泰后,也未有功勋,难得今日替宇文泰吸引火力,这时表演丝丝入扣。
那驿差看了符信,丝毫不疑,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神色。
“乖乖隆咚,爷,您如今都升迁到夏州刺史了,这可是个不小的官儿,在关中挺威水吧。”
蔡佑道:“也就跟在贺拔岳后面吃香喝辣的。高欢从前也是个邮差,你应该听过的,在这行混,关键是认识贵人啊。”
驿差羡慕不已,赞道:“这贺拔岳如今是关中大行台,那就是关中第一人了,您这混的也算十分不错了,官爷,您是我们驿人的骄傲。”
蔡佑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给你看这些呢,就是证明一下,我不会骗你,今天下午呢,娄昭将军一行人会经过这里,你要伺候好了,会飞黄腾达。”
驿差:“那我现在就去镇上买好鸡鸭鱼肉和上好的美酒。”
蔡佑喝了一口酒,微笑道:“得,不过还有两件事。”
驿差道:“官爷还有何事?”
蔡佑道:“一是这好事你得告诉驿长,别吃独食,要会做人,二是你可别在娄昭将军他们面前把我给卖了,你只管招待好便成,你也知道混朝廷的规矩,保密保密保密,知道吗,别卖了我。”
驿差自然明白官场保密需要以及贵人出行一般保密级别都很高。
当下道:“官爷您放心着哪您这般待见我们,我们怎么还会出卖您,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打死我都一个字不说,我这就去镇上置办好酒好菜去,回来也给您添上。”
蔡佑道:“得,那还等什么,快去吧。”
待那驿差出门,他走到厨房内,透过橱窗,看了看几个出门的驿差,估计他们要大买特买,手提数贯银钱,蔡佑笑了笑,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刀板上还有切着的菜未切完。
蔡佑在厨房之中找了半晌,终于发现酒坛子。他掏出蒙汗药,走到酒缸边,揭开酒缸盖子,将一包药全部倒入水缸之中。”然后拿起水瓢,在酒缸之中搅拌了一番……
驿站饭厅内,娄昭一行滚鞍下马。驿差早已经迎了上来,又是牵马,又是嘘寒问暖。驿长亲自迎了上来,见娄昭甲胄在身,给驿差使了个眼色,两人眼神一对,都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此刻,厨房内已经忙开了,厨房蒸笼旁的墙面上罗列的瓢具柄有长有短,筛具孔有粗有细的占满一个墙面。
厨房门旁的墙架上置放着大瓶小罐的调味料,一如药剂师的处方,一字排开。
大小水缸里几尾悠游的草鱼。
一名厨师大手伸进缸中抓起一尾鱼,将鱼放到厨房洗碗槽上,用一双筷子迅速插进鱼嘴,刮鳞,再放到刀板上,尖刀一拍一割,剖腹清肠。
炉火熊熊,大灶上的蒸笼冒着大烟,路上两樽瓦瓮里传出陈年老锅炖卤汁的咕嘟声,另一位厨师甲手拿双刀有节奏的剁五花肉。
还有一位大厨则师熟练的切着菜,口中念叨:“扣肉、香肠、腊肉、墨鱼刀工、全鸡去骨、片鱼??等。”
厨房内热气腾腾,一派忙碌之状,驿差走来走去,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时不时的深呼吸一口,无比陶醉。在厨房的油烟中,他仿佛已经看到官道通途............
不多时,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好酒好菜,菜品还在一样一样的奉上来。
娄昭与窦泰坐下,两人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觉察特别的异样。两名驿差哼哧哼哧抬了一坛子美酒进来,美酒上有着晋酒字样。
驿差奉上好酒,打开封泥,然后用水瓢一碗接一碗给众人斟上美酒,娄昭与窦泰追宇文泰久追不及,看看前面已到潼关,犹自毫无所得,都显得有些累和疲乏。
驿长亲自舀了两瓢,给娄昭和窦泰端了过去。
窦泰没客气,大口灌了,娄昭看着瓢里的酒,也实在抵不了诱惑了。窦泰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脸上流露出大赞的表情:“好酒。”
望着娄昭,道:“你怎么不喝?放心,咱们一定能追上那小贼。”
驿长站在旁边眉花眼笑:“我是此驿驿长,将军们尽管吃好喝好,美酒管够。”
驿长走到娄昭跟前:“将军喝一瓢吧,您不喝,您看看您手下,他们都不敢尽兴,为将者,当带头表率,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窦泰笑道:“就是。”大伙儿赶路也辛苦。别老守着你那狗屁名将规条,将士们不动筷不动碗,你便不动,你都不动,他们怎么喝?”
话音未落,窦泰又干了一大碗。
娄昭喝了半碗,不喝了,举起碗对将士们:“兄弟们,我喝了,你们也喝吧。”
众将士们见娄昭开吃,当下一个个也不客气了,立刻都拿着大碗喝了起来,喝过的都倍感舒心畅快。一坛酒很快喝完了。
席间酒酣耳热,娄昭受到将士们情绪感染,也端起碗再喝了一碗,将士们们舒服地抹嘴抚胸,舒着气。驿长和驿差们都在眉花眼笑。
驿长:“娄将军可要吃美了喝美了,回头丞相那里还请娄将军多多关照。”
娄昭看见驿长和驿差的脸上好像有一种怪笑。他眨眨眼,再看,两个人影模糊了,清楚了,又模糊了。门外陡然又有一个人影,风度翩翩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