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在相逢(1 / 1)

要离在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扭开了头,想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这副鸵鸟的架势让人忍俊不禁。

逍遥笑了笑,走到人跟前,伸手想摸摸人的头:“好像长高了不少。”

要离飞快的后退躲避,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心口在不断的抽动,疼得几乎让人窒息,那密密麻麻的苦痛情绪左右了所有的思绪,像是缠绕的藤蔓一般,紧紧的包围起来。

明明那样拼命的忘记,不愿意提起,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偏偏总有人那样过分的闯进来,打碎所有的保护罩,让痛苦将自己紧紧的包围。

她的眼睛那样的酸涩,身子在不断的颤抖,在隐忍,在逃避,不敢去看一眼。“当你的眼睛在逃离心的时候,心将何处安放?”逍遥怜悯的看着她,还是试图靠近,逃避永远都不是一个好办法。腐烂的肉在那里只会生根发芽,散发恶臭,直到用它的病态蔓延全身,让人病入膏肓。

她骤然间像是变成了野兽一般,抬手就将逍遥的手打开,用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眼中充满愤恨之色,牙齿不断的上下碰撞作响:“人怎么可以无耻到像你这样地步?”

间接害死别人的父亲,就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吗?

逍遥摸着嘴边捋一捋自己将要说的话,缓缓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做错的事情太多,已经不怕跳蚤痒了。可我现在知道错了,能否让我补偿?”

“不让。”

要离指着门口的方向:“可以走了吗?”

逍遥含着眼眉,轻声细语:“就是要走,我也要带你一起走,秦国太危险了,魏冉身边没什么好停留的,那不是一个好人,跟我走,即便是不在我身边,也去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要离冷笑一声,扬起头来凝视对方,凉凉的说:“天下之大,何曾有我容身的地方。”

“我的身边呀。”逍遥上前一步,捏着要离的肩膀,用自己那双褐色的眼睛凝望着对方:“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能给你一个家,一个绝对安全的家,在不需要你在外边奔波,我可以保护你。”

她一把就将对方的手打开,扭过头去,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天下之大,我不想去的地方,就只有你的身边。”

冬天那干枯的树木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张牙舞爪,干干枯枯,连个树叶都没有,地面上覆盖的一层积雪早就已经被下人奴仆打扫干净,整个庭院都空荡荡的,那样的寂寥。

空气中弥漫着的冰冷,在呼吸之间,成了一抹吐出去的白雾。

逍遥不断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来思考如今该怎么做:“来找我报仇呀。”

要离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算是挑衅吗?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袖口泄露出来一截匕首,在那闪烁着寒光:“你要是想的话我就成全你。”

“我不想。”逍遥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里往往就是性命的一念之差,若有所思的说:“若是可以,自然是千年万年的活下去,可倘若你高兴的话,那么岂不是怎么来都行?可我也好犹豫,我想活着保护你,然而我死了你才会高兴,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说出这番话的人,大概是世界上最大的疯子了。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要离十分不耐烦的听对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拧着眉头就想要离开,不想见到这个人,因为痛恨自己的不能下决断,可偏偏就总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躲都躲不开。

逍遥十分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

她怒目而视:“你就想想做些什么?”

“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逍遥那褐色的眼睛仿佛是颗宝石般的灵动,一字一句的说:“你竟然不信我说的话,那我就必须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真心实意。”

去特么的真心实意,罔顾他人意愿的真心实意,不要也罢。

要离一脚踹在了他的身子,阴森森的说:“突然觉得,死也许不是惩罚,但断子绝孙呢?”

逍遥脸色瞬间一变:“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不能不是男人。”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少了什么东西就不是男人了?你一向追求境界,怎么摆脱不了俗物?”要离手握匕首,步步靠近,那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相比之下,方才还寸步不离的逍遥忍不住后退,两个人的处境顷刻之间调转了下来。

危险一触即发。

空气间那萧瑟的味道,仿佛是为了映衬逍遥的倒吸冷气一般,肃杀在蔓延,天地之间,银白覆盖,人在其中。

“要离,你要做什么?”

一个惊讶的声音从院外响起,紧接着就瞧见宇文毓急急匆匆的走过来,因为脚步急促的缘故,瞬间就一阵猛烈的咳嗽,那精致的脸蛋瞬间惨白无比,嘴唇泛着铁青,拳头抵在唇下,不住的身体起伏。

要离住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熟悉了宇文毓的身体,立刻过去帮忙擦拭了一下他的嘴角流出的血丝,然后抚了抚后背,试图帮人稳定下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看就很熟悉了,看的逍遥是脸色发青。

和宇文毓一同过来的连城意味深长的看了逍遥一眼,沉默不语。

“我家要离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宇文毓将要离护在自己身后,满面真诚的说:“这孩子性情一向很闷,平日里也不大会主动招惹谁,但是性格极为的倔强执拗,如果有什么打扰的地方,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话说的倒是很动听,可就是听起来不大是滋味儿,逍遥就在想这分明是自己跟前的小姑娘,怎么转瞬间就成了别人身边的跟屁虫?他眉头微蹙,显得极为秀气:“要离都没说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先替他道了歉,跟我也不算什么,倘若是跟他人这般不就是先替要离承认没有发生的错误吗?”

宇文毓眯了眯眼睛,活像个狐狸,笑道:“客气客气而已,没必要较真。”

如今说什么话都只是在和你客气而已,话里话外都是透了这般意思。

两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一人高挑清丽,一人柔弱美艳,两位美人之间意味深长,夹杂火光的遥遥相望颇具美感。只可惜这样的暗流涌动只给两个人瞧见了,面不改色的连城,这人见惯了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对于眼下的事情除了看看热闹以外,提不起什么兴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还有就是要离,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的要离,她只是默默的想,什么时候人离开。至于在离开之前发生了什么,一概不关心。

有两个这样淡漠的旁观者,针锋相对的两人怕也没什么滋味。

逍遥的定力以及耐心是很好的,可是经过一次次的验证也证明,这两样东西在遇见和要离有关的事情以后,都会被抛之脑后。

“跟我回家。”

“我没家。”

快问快答,很是戳心。

他看着漠不关心的要离,一瞬间恼羞了起来:“你便不理我,我明个午时就去跳护城河,不用脏你的手,我自个来。”说罢,便扬长而去,看着背影洒脱不见,倒是多了几分沉重,许是脚步缓慢的缘故。

宇文毓掩着嘴角,逍遥没胜就是他赢了,随意勾起一抹笑容:“好端端的怎么寻死觅活,也太不像韩丞相的作风了,没想到居然是好友。”

这话自然是对连城说的,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打压人的机会。

连城显得神色淡淡,事不关己,伸手弹了弹衣边的灰尘道:“自然不像,世间万物都不相同。比如宇文丞相所想,与我的就不同,既然不同,怕是不要有的好。”

宇文毓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呵呵的说:“好生霸道的话,可是你朋友奈何不了要离,要去寻死觅活,韩丞相你不去拦一拦么?”

连城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便飘飘然的走了,当然,这过程当中也未曾看要离一眼。他与要离本就不熟,自然不会有日后相见的交谈。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院子,转瞬间就离开了两个人,冬季的颓废显得格外寂静,就是风拂过也悄悄的。

要离打了个哈欠,觉得昨夜没睡好,便准备回屋。

宇文毓自然是要将人叫住,酝酿了一下,说道:“你明天中午随我一起入宫看兰容若吧。”

她微微一怔,面上犹豫,这些日子都想见兰容若,只可惜王宫不好进,不成功,如今宇文毓主动提起来她自然是心动了,心里却迟迟下不定决心,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默默的回屋。

宇文毓站在院子里目送人回屋,眼中有几分纷杂的思绪,静静的想了半天,转身离开。

一阵风吹过来,在地面上打了个旋,树叶飘来飘去,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

就看明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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