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进入这个荒弃多年的建筑物内部后不久,我们遭遇了一系列古怪离奇的事。先是遭到一颗飘飞的断头滋扰;随后又在一处墙角看见一具灰白色的尸骸浮在空中,我们震骇之余只得跟着黑衣发言人逃跑,岂料他似乎对这所建筑物十分得熟悉,并且说出了更加令人纳闷的话来,这所地底建筑物,与重大事件80年代伯尔尼总部大火前的老楼一模一样,他瞧见自己死在了这所荒楼的某一处!为了救助同伴,和找寻答案。我们越走越深,搜索到了坦克罗利,通过他的说明,获悉刀疤脸此刻可能正前往天坑。我们稍作准备之后打算紧追他的踪迹,却不料在这荒芜的建筑里,遇见一个女孩。她自称自己叫佘羚,借着疾控中心的名义混到我们的队伍里,而她费尽心机跑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找什么?任凭我怎么恐吓,她始终紧抿双唇,死不开口。
“我就这个脾气,想说我自然会回答你们,不想说,随你们怎么办。”女孩瞧见我无可奈何,竟然有些得意起来。
“我说,你这不是办法,”泰国人凑了过来,拍着我肩头说道:“我看过一些中国电影,这个国家很革命,里头的特工都经常遭受严刑拷打,嘴子忒硬,你得有更好的办法。”
“这还不容易?嘿嘿,一会儿交给叔叔,保管让她开口,”坦克罗利瞧见是个年轻姑娘,顿时眼中闪现出淫邪的光芒,咧着嘴笑道:“少校,你靠边站吧,这种脏活还是我来干。”
女孩脸一红,顿时恼怒起来,正预备抬起脚踢向坦克,就听得大约百来米远的地方,传来“嘭”的一声,仿佛像某个香槟酒瓶塞子让人拔开般的响动,跟着就是一大桶水泼在地上。
众人一惊,随即望向那里。黑衣发言人皱了皱眉头,挥手让大家不要继续停留在过道中,保持移动。我只得拧着女孩,带着她一起离开。大家穿过长廊,来到另一扇金属门前,这似乎是一个走道交汇口,摆在我们面前共有六条通道。坦克罗利愣了愣,他似乎也迷糊起来,忘了自己到底是走的哪条道。这么一来,寻找刀疤脸的线索,就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背后的长廊里,传来一阵光脚板噼里啪啦踩着水洼飞快跑动的声音。在这空无一人的建筑里,显得尤为骇人,我们避无可避,只得面对。黑衣发言人将女孩拢到身后,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于是我们纷纷寻找廊柱或者门洞当作掩体,等待着这东西杀来。
只见一具深红的人形从转弯处冒了出来,这家伙比起之前所见的任何一只都要高大!它显然不是枯尸,浑身筋肉饱满,整个身躯浮在空中,湿漉的污水不断滴落下来,隔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咸味,这股难闻的气味仿佛跑进了嘴里,我顿觉喉头一苦,差点没当场呕吐起来。它圆睁着发白浑浊的双眼,呆滞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然后举起了双臂了,直冲过来!泰国人率先开枪,我们对着它一顿猛射,结果子弹就像打进了橡皮里,对这只东西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急着换弹匣,不料这东西已经冲到我的跟前,钢爪般的手掌扑面而来,我来不及细想,借势往后倒去,一个侧滚翻到泰国人身边。只见这东西将我原先所待位置的墙面抓出五道极深的爪印,若没有避开,这会儿我已经成了个血人了。我和泰国人还未站稳,这东西就跟着扫了过来,我们两个分别往两个方向翻滚,避开它疯狂地进攻,同时抬起腿猛踹它的膝盖弯。岂料这东西直愣愣地摔了下去,在即将砸到地面时,竟然像个气垫船一般悬浮在空中,就在我们看傻眼时,它一下子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诶?”黑衣发言人惊骇地瞧了它一眼,若有所思地对坦克罗利打着手势,让他跟着一起往两个方向跑动,吸引它注意力,以缓解我们所面临的巨大威胁。生物学家这小子是指望不上了,此刻的他窜到了女孩的背后,以她当作盾牌,哆哆嗦嗦地瞄着,一时无措起来。
“这样是没用的,要打它的眼睛,我说过剥夺它的视觉!”女孩急得大叫,抢过生物学家的手枪,对着那具骇人的尸体连连射击,不过这东西正在高速移动,难以击中,两发子弹全数打在我的脚边。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娘们没安好心,趁着慌乱打算对我报私仇。
黑衣发言人和坦克罗利此刻在两侧一起开火,一连射了十多发子弹,只听见“咔嚓”一声,这东西的左臂被轰裂,掉在地上。一股漆黑的污血从它断臂处喷溅出来,顿时溅了一堵墙面。趁着它发愣的那瞬间,我和泰国人由背后阴袭过来,一起发力,将它再度踹倒在地!逮到这个机会后,发言人再度打出一颗钢弹,立即洞穿它的眼窝,然后拉着我们几个一起后退,围在女孩和生物学家的身边。
本以为这东西被弄瞎一只眼睛,或许会狂吠不已,谁知它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又晃晃悠悠地悬浮起身子,仅仅只是用剩余的一条臂膀摸了摸空洞的眼窝,似乎在做战术调整,稍一停顿之后,又直扑过来!其耐打的程度和全然不在乎自身被严重伤害,堪比日内瓦“河边”分部我们所遭遇上的那只尸蜕!
“妈的你在干嘛?不是有那僧侣般的铃铛吗?”我冲着女孩吼叫道:“你刚才又是怎么应付这种东西的?”
“那是招魂铃,只能吸引它的注意力,不是武器!”女孩让我一吼,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来,猛地推开堵在她前面的人群,竟然朝着那东西直冲过去,当即将要撞上它的那一刻,从手中丢出一个巴掌般大小的东西,越过它的头顶,直直地砸在对面的墙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那东西闻见这种声响,转过头去痴痴地看,女孩在摔向地面的那一刻,从手指间打出一颗极其微小的东西,这件东西随即在半空中猛然炸开,发出一声巨响!原来适才所听见的炮仗声,就是这小东西发出的!
“没用,完全失败!”我本以为这东西大概劫数到了,也该嗝屁儿。可惜我高兴得太早,女孩恨恨地说道。然后手脚并用,快速爬回我们边上。这只东西虽然没有被撂倒,但显然让那小东西给镇住了,抱着脑袋以一种任何灵长类生物都不可能做到的频率高速摇动。趁着这个机会,女孩开始在就近的一扇门前疯狂地撞了起来,我们不明就里,急忙过去帮手,几个人一使劲,门立马被撞倒。然后女孩一头扎进漆黑之中。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间阶梯教室?”黑衣发言人一边好奇地追问她,一边跟进去,随便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问道:“我敢肯定,绝没有见过你。”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只知道那东西的视力非常不好,在黑暗里将会对我们更加有利!”女孩跌跌撞撞地在地上爬着,飞快地躲了起来。
“你刚才打出去的是什么?”我走到她边上,一把抓起她的手细瞧,不过除了美甲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霹雳火!不要再说话了!”女孩惊恐地叫道,抬起脚又想踹我,我飞速一闪立马避开。
“你说那东西在黑暗之中就是个瞎子?”我略带得意地看着她,问道。
女孩再次紧闭双唇,脑门上全是冷汗。屋外那东西在原地磨了一阵牙,似乎缓过来了,然后手扒拉着门,飘了进来。它站在门口还有一丝光亮的地方,正在犹豫。趁着它在发楞,我大大咧咧地迎着它走去,然后距离它一排梯子的地方坐下,用手指弹起桌面来。
那东西的头跟随我的敲击一转,马上分辨出我的位置,直冲过来。我纹丝不动,看着它饿虎扑食,结果它让横在跟前的铁栏杆绊住,摔了下去。这只是试探,用以辩敌。我还不太清楚它是不是故意装的,得多试几下,跟着我开始频繁移动,在这所阶梯教室里各个地方发出声响引诱它,那东西一味蛮干,随着一次次被撞倒,靠近不了我半步。
我举着枪,悄无声息地迎到它跟前,就跟枪毙犯人那样,对准它的眼窝扣动扳机。这个深红色的尸骸随着枪声眼球被轰曝,半凝固的白色碎肉块横飞,喷了我一脸,一股苦水顺着我脸颊滑入我嘴角。
它发出一声踩老鼠的凄厉长音,轰然倒下,紧跟着我立刻扫向门框处,只见又是一片极其细微的东西快速滑走,尽管它的速度如此之快,但我多少还是瞧清了一些,虽无法肯定,但那是一种类似女人长发般的柔软东西。
黑衣发言人走上前来,拍拍我肩头,算是一种抚慰。然后弯下身子仔细打量起这具人形,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么意思?”众人望着他,迷惑地问道。
“这东西,就是刚才我撬开的那个筒里的实验用尸体!”发言人捂着鼻子,说道:“那股味道这么刺鼻,不会有错。它和我们所见的其他东西不同,是因为长期被浸泡在处理过的酸液里,吸收了大量尸体上的钙质,导致细菌无法滋生,表皮就像皮革般鞣过,枪弹跟打在橡皮上一样,不会一个枪眼就炸断一条胳臂,这倒是十分麻烦的事。”
“这玩意儿跟咱小锐爷在黑暗中练,简直就是找死。”此刻,泰国人奴性十足地靠过来,做出一付亲昵的模样揽着我的肩头,同时拿眼睛撇了撇仍龟缩在角落的那娘们,不由讥笑道:“就你那点把戏,我看还是得了吧。”
女孩气乎乎地站起身子,正预备反驳,黑衣发言人对着众人一挥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定啥时候又来一具,都先跟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大家将整件事好好捋一下。”说完,闪身出门,我们尾随其后,回到了走道交汇口。发言人稍微辩了辩方向,朝着最左边的一条廊道开始跑动,我们不敢怠慢,纷纷移动脚步,女孩不知我们究竟做何打算,返身捡回她的破铃铛,喊了一声等等我,也追着来了。
时隔不久,就听见远处又传来“嘭嘭嘭”数声油罐被拔开盖子的声响,它是从最早的那道大金属门方向传来。众人一听,不由脑门冒汗,加快脚步,半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扇类似银行寄存贵重物品的保险仓库地方。黑衣发言人打开这道混凝土墙般厚的铁门,让所有人都躲进去,然后打里头转动气阀门,将大家暂时封在里头。这样的门,连装甲车都撞不烂,至于没有生命的血肉之躯是不论如何都弄不开的。
这间房间十分小,一下子挤进去六个人,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既有女孩的香水味,又有发言人的古龙水味,还有生物学家哮喘药的气味,更有我和泰国人的烟味,以及坦克罗利一身的屎味。简直就是五味杂陈,如同我们此刻的心情。
“我们归纳一下,将这些怪东西的特性找出来。目前我们所知,它们的视觉十分不好,没有任何规律,”发言人从尼龙包里掏出笔,打开综合机的手电,在皮革墙面上开始写字,说道:“我们用一下Besson的笨办法,看看能找出什么来。”
“我觉得它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泰国人想了想,说道:“起初还是人头的时候,晃晃悠悠,跟得不紧不慢。后来是人形,明显速度快了不少,再是现在,不论反应还是进攻,已经与常人无异。”
“我觉得那就是死物,不是活的东西,只是碰巧了,某个环境下,它们有了生物反应,说到底还是死物。”生物学家说道。
“我的发现还不好说,得继续看看,你们先说。”坦克罗利似乎想起了一些,蹲在地上抽起烟来。
“这东西怕火,怕热,怕一切会闪出火星的东西。而且听觉比起视觉灵敏许多,”女孩补充起来,同时无不遗憾地翻着自己的尼龙包,哀叹道:“如果早知会遇上这种东西,我应该带足东西下来。”
“嘿嘿,你是说,写着符文的黄纸,桃木剑,供香蜡烛什么的吧,”我团着手,皮笑肉不笑地望定她,说道:“其实你应该看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几几年,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当今是一个科技的时代。”
“我又不是道家,不懂那些东西!”女孩虎着脸,说道:“很多东西,都是传承的一部分。有句话儿说,叫文明终究会灭亡,但文化将会永传下去。没想到你白长一张东方人的脸,骨子里却是香蕉人。”
“香蕉人怎么了?你家锐爷又不是没在中国待过,”我抖着腿,歪着嘴笑道:“你丫就少跟我这里扯什么三皇五帝,几千年文明,这种封建残渣,在我看来就是祸害。要是奇门遁甲有用,那些个朝代一准千秋万代,可为啥就纷纷灭亡?再来说说那些法术,看似挺牛逼的样儿,什么风水定穴之类的鬼扯,民国初年,统统被列强能搬就搬,盗窃个一干二净,我看那些人也没死几个吧,根本中不了什么道。还有大清国,义和团,喊着‘神功护体,刀枪不入’,结果呢?让一群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水手一顿乱枪,树倒猢狲散,个个抱头鼠窜,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就那么回事,通过对比,我更信任手里的枪,那才是真家伙。”
女孩气得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叫道:“按照你这么说,西方人还信基督,你们这几个应该都挂十字架吧,既然觉得那些都是奇技淫巧,干嘛一遇上些什么事,就大喊上帝保佑?你们的神呢?我没想到你的思维竟然还停留在那么肤浅的见识上,用你的原话,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道家也好,各种方士也好,全都是科技革新和老法子相融合的时期。你最不是个东西,你可以看不起古老文化,但你不可以侮辱它!”
黑衣发言人见状连忙摆手,让各自回到正事上来,先讨论怎么迎敌为先,其他的放到以后再辩论。我回想了一下,说道:“我的看法是,那些死物本身并不会活动,而是在它们的背后,似乎有某一种东西在操控着。”
“傀儡师!”女孩顿时失声叫道:“我真笨,其实我该一早想到!这就是死灵束缚术!”
“诶?什么叫傀儡师?这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傀儡师是一种古老的追踪术,就和操纵木偶的人那样,他始终躲在暗处,利用身边一切的东西,不管死的还是活的,只要接触得到,就能掌控它们对自己的敌人进行无情的袭击,也可以用来跟踪对手。这种操控术有着太多太多的方式,控制距离有长有短。既有用虫子对生物进行控制的,也有用符咒来使物体活动起来!”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所以,我们不论对付那种东西多少个都没用,那个隐藏起来的家伙,随时随地能弄来更多这样的东西继续围攻我们。我想问你们,你们遭遇上这东西,最多的一次,同时面对过几只?”
“每次一只。”生物学家大感兴趣,手探向口袋,可惜他的那本小簿子没带在身上,只能作罢。
“我也是,每次遇见一只,头一次是一个脑袋,接着又是一具干尸。看来这家伙专业水准一般般。”女孩吁了口气,暗自庆幸道。
“不对!”一旁闷声不响的坦克罗利突然叫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遇上的,或者说我和老刀一块遇上的,和你们所说的截然不同!”
在罗利的叙述下,我们获知,在他通完电话后没多久,就在廊道这一带发现了漂浮的尸骸,第一次出现时共有五只,打算将他团团包围,手无寸铁的他慌不择路逃窜,结果在途中撞见了刀疤脸。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一块收拾了这五只后,才不过几分钟,又出来几只,然后就是不断出来不断被干趴下,但是数量却越来越少,逐渐成了四只,三只,两只。他第五次也就是刚才与我们一起瞧见的,只有一只。这也间接说明,控制尸骸的那东西,能力正在慢慢变弱,但究竟怎样,还需要看得更多一些,才可以下定论。
说话间,隔着厚厚的铁门,外边的廊道里又传来一阵阵极其轻微的磨牙声。黑衣发言人随即做了一个噤声,对我挥挥手,示意我闪透一下,让大家保持绝对安静。
我一瞧,满眼通红,光是这道金属厚墙就够我受的,而且还通着微弱的电源,更加没法看。只得转身对他们一摊手,然后将耳朵紧贴墙面,试图去辩听。可是,黑衣发言人所选择的这间万无一失的房间,不知道墙面里都混着什么隔音材料,愣是听得一片模糊。
虽然我什么都没办成,但是却让我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些磨牙声过去后没多久,寂静的廊道里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干笑声,而在这声音的背后,还有着一种纤细的钢管摩擦声!
“嘶,咔嗒。。。咔嗒。”
通过这两组声音比较,我预估出背后的那个东西,和前面的磨牙声,相距三十大步,若是我们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尾随过去,也就等于来到了这东西的正背面,趁其不备,即可一举拿下!若是所谓的傀儡师一倒,也就再无任何顾虑。
想着,我将这一发现告知了他们,岂料这些人只信服我的眼睛,而对我的听觉没有太大的期望,统一摇着头,认为在还未完全搞清敌人之前,不该任意冒险。尤其是发言人,矿车月台一战,伤亡巨大,他实难再承受冒更大的风险。尽管如此,他还是让我们检查各自的弹药,以便自己心里可以有个底。
我们六个人合在一块,共五把枪六个弹匣,外加发言人袋子里四颗钢弹和女孩五个指尖霹雳火,就是全部的武装。坦克罗利将刀疤脸的怪刀提给我,在黑暗中他们不及我灵活,拿着也没太大作用,一旦遭遇上弹药打完,就只能靠这把冷兵器。
“先不要去招惹那东西,当前最重要的是搜寻老刀,”发言人对泰国人一打响指,说道:“发信息,随便传给谁都行,喊人下来!”
“我早试了,刚才你发疯时就发过,可信息传不上去,而且你看,”泰国人抬起自己的手腕,让发言人自己瞧,说道:“这鬼地方,地图都无法被复制和同步,我们几个的光点还停留在河堤边上,不然早就发现老刀了艹。”
“我们已经下水了有半小时了吧?”生物学家顿时焦虑起来,搓着手低声说道:“这群人难道就没想过我们可能出问题了吗?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自己找来?这会儿都可能下水了?”
“唉,难怪老刀不再发信息了。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所有能够发号施令的,现在全都在这里。”黑衣发言人哀叹道:“我们这组人,除了我和老刀之外,剩下的都不管事,哪怕老麦在也好,可惜跟了Besson一组。没有其他可想的,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我们自己。悄悄出去,不要惊动那些东西,找到老刀,从速撤离。”
他说完,踢了踢罗利,问他想清楚天坑到底在什么位置了吗?坦克摸了摸脑瓜,似乎仍旧十分混沌,但经过这么一歇,多少记起了点东西。他点点头,扭开气阀门,然而我们一群人再次回到分叉路口。
整条廊道与我们离开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残破的廊柱,稀稀拉拉的墙粉,一地狼藉。地面上滴滴答答淌着不少的污水,不用凑前光靠气味就不难判断出是那些筒子里走出来的橡皮人留下的。
“诶?”黑衣发言人疑惑地看了一眼,走到污水跟前,仔细辨别,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我们走上前来细看,瞧见水滴的数量远不是起先那只这么点,尤其在转角处,简直汇成了水洼。这表明,曾有数只筒子里的东西在那里被卡着停留着一会儿。
这下我们的逻辑再一次被颠覆了。我们一直见到的是一只,而坦克罗利说最初见过的是五只,后来越来越少。因而我们判断操纵肉干的那家伙能力正在减弱,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光从水滴的程度上看,就不亚于三只之多!这个家伙的行事,简直是毫无规律可言。
而我们的视线紧追着水滴再往后看去,顿觉浑身鸡皮疙瘩起来。只见在水滴后,满是一道道漆黑油脂的痕迹。给人感觉是拉着一大捆掉阴沟里的电线走过。这种油腻的未知痕迹,和我们一开始闯进刺豚舱在过道里看见的污渍十分相似,只是形状不同,眼下的是流线划痕,过道里是一滩滩的。这么一来,傀儡师到底是个什么,就变得更加迷离叵测了。
“我真的彻底迷糊了,”女孩惊得眼珠都快掉了出来,说道:“这东西所使用的方式与傀儡师一模一样,可是却没有留下脚印!而且我刚刚想起,被掌控的死物是不可能悬浮在空中的,它们像人一般靠步子移动,这到底是什么啊?”
对于这类稀奇古怪的东西,女孩似乎比起我们更加在行,如果连她都感到无法判断,我们就更不知所谓。
我与泰国人轻蔑地望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女孩瞥了我一脸,然后朝着六条几乎雷同的过道扫了一遍,顿时焦虑起来,叫道:“如果还是无法辨明,你们留在外边的伙伴可能会出事!”说着,她示意我们各选一条道,先探进去再说。
“会出什么事?”黑衣发言人让她的一惊一乍搞得高度紧张起来,说道:“现在绝对不能分道,本来人手就不够,合在一块尚且难以支撑,再一分开就是死路一条。你还知道些什么?到底会出什么事?”
“我说不上,因为迹象不明,既可能是傀儡师也可能不是,”女孩急得满头大汗,指着坦克罗利一跺脚说道:“你记起一些东西简直比女人生孩子都困难!到底行不行吖?如果你们实在害怕,我去跟!”
坦克罗利被女孩一激,脸涨得通红,指着右起第二条路,说道:“就是这条!”言罢,脖子一梗,快步走去。也许他是随便乱指,也或者是真的忆起什么来,事到如今,怎么问他他都不开口,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紧跟他的脚步。
为了方便罗利寻路,我走在他身前充当矿灯,女孩则因我数度讥讽她心怀不甘,执意要打头阵,我们一群人十分别扭地行走在狭窄的过道之中。若是那些东西猛然出现,受地形限制,它们无法施展得开,这对我们而言,极为有利,便于瞄射。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阵,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些远处的磨牙声,一干人等略略松了口气。
“说说吧,你到底在这鬼地方找什么?”由于过道异常黑暗,女孩走的跌跌撞撞,数度险些摔倒,我时不时扶住她的胳膊,相机问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在找迦羯罗镜!”女孩赌气般地推开我,说道:“也就是你那朋友脖子上的镜子。”
“这东西不是公司的财产,属于Besson的私人物品,你找这个干什么用?”黑衣发言人闻讯,阴着脸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谁也不是,我仅代表我个人,这是一种私人行为。我认为我已经够坦率的了,几乎不瞒你们任何东西,”女孩耸耸肩,说道:“我正在调查这东西,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设法窃走它,因为迦羯罗镜原本就属于我的家族,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笑话,你的意思是Alex偷走了你家的东西?”我顿时怒了,说道:“他虽然有时会溜撬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从不瞒我,你所说的这个盘子,是他从马六甲某地弄来的。”
“不是马六甲,是大马的新山(柔佛巴鲁,毗邻星加坡,地名)!我并没有说他从我家盗窃走了迦羯罗镜,只是我与它失之交臂。”女孩对我摆摆手,示意我冷静下来,说道:“镜子原先的物主是个黑帮头目,在我找到他时,他已经进了疯人院,显然是吓坏了,我花了很大精力才搞清,东西已经不在他手里,让一个法国无赖抢走了,所以我追踪到此!”
“这玩意儿我记得在格鲁吉亚时他自己说过,好像是个星盘,派测量的用处。破破烂烂,做工粗糙无比,根本就不值几个钱。你追着这东西?大概穷疯了吧?其实想拿回很容易,Alex贪恋女色,你长得也还不赖,在这段无聊乏味的旅程中,你用些手段唤回他男人本色,没准他一转身就乐呵呵地把东西还你了,至于费尽心力吗?哈哈。”我对着泰国人逗乐道:“这小子在雅钦时,就因为查理,几乎天天都对我冷嘲热讽,酸得不行。”
泰国人顿时开怀起来,似乎忘却了眼前的麻烦,对我竖起一个拇指,说道:“我也记得,哈哈。回刻赤后,还继续吃醋了很久。不过这娘们不一定合他的胃口,胸太小了。”
“请你俩放尊重点,我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一些臭男人,老喜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混帐?明明并不那么艹蛋,侮辱女性显你们能耐?”女孩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说道:“没错,这镜子是不值几个钱,也许放古董市场里都卖不来一万美刀,不过它属于我,属于我家族的前尘往事,越深入调查越是扑朔迷离,因此,我必须查清它的来龙去脉。”
“以多年识人的判断能力,我承认你够坦率,我相信你没有任何隐瞒,不过按照你刚才所说的话,逻辑上有问题,哪有盘子的主人,自己反而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黑衣发言人不愧领导出身,说起话来娓娓动人,他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欲擒故纵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否说说这东西的来历?因为这盘子也出现在摩萨利尔的地图上。而这么一来,就更无法解释,如果是你的传家宝,它怎么会出现在揭示星位的土耳其山谷里?我是说这显然不是一件远东风格的艺术品,除了镶嵌着螺钿之外。”
“我所说的谜团就是这个,这么说吧,这面镜子,曾有过许多的名字,据说是被人从一个天坑里带出来的古物。最早出现在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汉朝。这方面的说法很多,有说是西域通商时被带入中原的;也有说是随着匈奴人质一块被送到长安城;还有更传奇的说法,西晋时期黄河边的平阳,曾空中突降一物,落地成肉泥,腥臭无比,哭声远播千里,腐坏后留下了这件东西。反正众说风云,想要找到出处,已经不太可能了。”女孩显然是让发言人给打动了,轻启朱唇,叹道:“迦羯罗镜在历史长河中一共消匿过三次,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
女孩正待详细说明,就听得坦克罗利“诶?”了一声,在原地站住了脚步。他东张西望,似乎觉得眼前这一段曲曲折折的廊道有些眼熟,我们不由转过脸去看。
“没错,我当时捡到那只九十年代西门子手机的地方,就在这一带。”他有些惊喜,手指着一片类似设备房的地方,叫道:“我认识那些门,它们被漆成了红色,就是那里!”说着,径直跑了过去。
如果这里就是他搞到通讯器的地方,也间接说明,刀疤脸可能就在附近,想要找到他不再毫无头绪。一想到这段无中生有的遭遇即将结束,我们也不由感到一种兴奋。而谁也没有注意,黑衣发言人似乎并不如此认为,相反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走近那些涂着红漆的门,我们发现那里是一个大转角,廊道内被堆了数辆医院里的活动架子床,上面似乎躺着人,让白布兜得严严实实的。不过这些显然与通讯器无关,只见坦克罗利朝着更深处摸索着移动,最后停在了门的尽头,一处没电的电梯井口。
那里歪歪扭扭倒着三,四具尸骸,满地的子弹铜衣,和几把突击步枪,已经死了很久。整片空间的墙上,天花板上,弹痕累累,这些人似乎被某样东西逼到绝境,力竭战死。在这条廊道的墙上,满是我们刚进入刺豚舱时所见到的黑色干结蠕虫,它们垂挂在各处,就像一团团穿破墙面的电线一般,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不用去看那些枪,都没有子弹,而且枪搁置的时间太久,枪机都老朽损坏不能用呢。”坦克罗利趴在地上,将那些尸体翻腾个遍,找寻着他所说的通讯器。几分钟后,他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下,找出一台来,只可惜,这东西已经让他踏坏不能用了。
“丢了吧,”黑衣发言人垂下了手,说道:“这么看起来,这座建筑并不是伯尔尼的老楼,问题正变得越来越棘手起来。”
生物学家大吃一惊,站立起身,恐惧得问道:“怎么说?一开始信誓旦旦说这里是老楼的是你,现在又说不是的也是你,究竟怎么回事?”
“没错,起先我觉得这里就是老楼,你们也都看见了,我闭着眼睛也能随便找到自己的办公室。但是,先生们,我现在判断下来,这里只是一处和伯尔尼很像的建筑,在许多细节上是两个地方。其他不说,就拿这条廊道来说,当时是不存在的。老楼在冷凝机电房那一带就走到尽头了。”他指了指我们转弯过来的设备房建筑,然后踢了踢脚边的尸骸,说道:“而且更加匪夷的是,这几具尸体,不同于之前我们所见的任何一具尸体,它们既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海盗船下来的突击兵,更加不是实验用尸,而是与我们一样的误闯者!”
“难道不是Abice组织的那些可怜虫佣兵吗?”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臂,示意他再仔细辨别下,说道:“何以见得它们是误闯者?”
“因为它们的衣服!Abice组织的人是统一着装,黑衣黑裤,是纪律严明的准军事组织。而它们,有穿料子裤的,又有穿毛衣的,所以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群人。”黑衣发言人让我细看尸骸以及自己的脚下,叹道:“再看看它们留下的脚印,对比我们的,还有突击兵们的,发现有什么区别吗?”
经由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随即低下头去细辩,顿时感到蹊跷起来。只见残留在四周的纷乱脚印,都是干结风化的黑泥,让灰尘覆盖了厚厚一层。而我们下水后走了将近1500米距离,鞋子上的水渍都给踏没了,在灰尘上留下一片清晰的痕迹。这组人很显然,闯入的方式与我们截然不同,他们没有下过水,而是从洞穴那头直接下来的!
“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就是第五支队伍的成员,马德兰队长手下的组员。”黑衣发言人俯下身子抱起一具身穿毛衣的尸骸,哽咽道:“他叫马吕斯,这件毛衣是我送他的,我的大学同学,人生挚友。我们得将它们带出去安葬,不能让它们像一堆建筑废料般被丢弃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底坟墓里!”
我们不由围上前去,安慰这个今天以来数度遭受心灵创伤的中年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就在这时,站在一边不耐烦瞧着我们的那个女孩,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奔跑过来猛踢我的后背,叫道:“又来了!那些东西又来了!”
只听得不远的设备房前,传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伴随着女人的干笑声,转眼即至。三具体格高大的深红色尸骸,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死瞧着我们,呼啸着朝我们飞速冲来!
“推架子床!拢成壁垒!设法拖延它们的速度!”黑衣发言人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指挥迎敌,我们将廊道内的活动床横了过来,阻挡住它们的前突。而生物学家怪叫一声,往墙后的角落里一躺,装死起来。我正想破口大骂时,只见那些实验用尸骸,突然往上一窜,就腾空越过了障碍物,跳到了我跟前,利爪紧跟着扫过来!
我一个侧身翻,勉强躲过,但还是挨了它一爪,顿时屁股上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就像让火灼烧了一般,越演越烈。我捂着屁股不断跳脚,手脚乱蹬。尸骸不依不饶,紧跟着又横扫过来,手肘弯拍在我额头上,顿时它身上的酸液溅了一脸,嗓子眼里就像吞了黄莲,简直是苦不堪言。我还没来得及抹把脸,这狗东西第三爪又紧跟着而来,直追着我受伤的屁股!
此刻的我因痛狂暴起来,顿起杀心,照准它迎过来的脑袋就是一撞,它随即往后倒去,我上前一步,踩在它胸前,打算把它压到地上。岂料这东西就像气垫船那样,身上站一个人还能悬浮着,只是让我的体重压着再也站不起来。我一把揪住它脑袋,拿起刀疤脸的怪刀就剁向它的脖颈!在维爱地窖里我做过一次,这第二次显然比起之前熟练许多,外加怪刀锋利无比,只砍了两下,那具冲在最前的橡皮人脑袋,已经让我提在手上!我将头颅朝着后两具紧跟而来的橡皮人甩去,用尽全身力量吼叫起来!声音之响,连我自己也被惊到!
“赶紧关手电,将这附近有弱光源的东西都击碎!”黑衣发言人曾与我在“河边”残疾人厕所内一起奋战过,十分有经验,指挥着他们几个快速迎敌,同时自己甩出两颗钢弹,其中一发击中一具尸骸的眼窝,打得眼球迸裂,漆黑的污液四溅!女孩则不失时机地又弹射出一粒霹雳火,在半空中炸开,霎那间强光闪过,剩余的两只实验用橡皮人愣在原地,显然被亮盲了双眼。泰国人和坦克罗利抓起地上的突击步枪,当作铁棍照准它们的面门砸去,数下之后,橡皮人不敌,弯下身子悬浮在空中,然后他们几个上前补枪,射瞎了那些东西的眼睛。
它们伴随着踩老鼠的嘶叫声,轰然倒下!我擦了把脸,在揉眼睛时这才瞧清躲在橡皮人身后的那个东西,尽管它动得飞快,但留下了运动轨迹。那是一大团头发般的东西!漆黑发光,完全不知所谓!
坦克罗利和泰国人此刻已进入战斗中的狂暴状态下,正在对着黑暗的转角尽头示威般狂叫,在告诉对方,不论你再弄来多少只,这里就是橡皮人的血肉磨坊,有种就尽管来吧!哪知他们起先击碎了那些周边明明暗暗的小灯,导致电梯井口一排大红灯警示般地亮起!顿时廊道里比起刚才亮了许多!
而正当我们当算返身去射掉红灯时,背后也紧跟着传来了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黑暗尽头的那团乱长发般的东西,急中生智,不再逃窜返回堆放筒子的车道口,就近操控起第五支队伍组员的尸骸,悬浮着飘过来!
随着我们手中的枪声响起,那几具干透了的尸骸不是断胳臂断腿,就是整个脑袋被削掉,歪歪扭扭地再度倒在地上,只剩下最后一具,正在晃晃悠悠地攻击黑衣发言人,而他却居然不敌,不断躲闪着它的肆意袭击,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那具尸骸,就是他的挚友,穿毛衣的马吕斯!
与此同时,横七竖八的架子床开始颤抖起来,那些白布纷纷被踢开,又有一些东西紧跟着起尸了。我只往那些东西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两腿筛糠!它们既不是橡皮人,也不是躺倒在地的枯尸,而是我们曾遭遇过的尸蜕女体,这几只东西有一些被解剖过,有一些还没来得及,此刻正从架子床上缓缓坐起身子,还未彻底苏醒过来。
而黑衣发言人惊得坐倒在地,背对着架子床正往后爬退,他的挚友“马吕斯”正在站在他跟前,瞪着一双呆滞的肉干般小眼睛凝视着我们,下巴掉落下来,发出一声:
“哈呵呵~呵”
“马吕斯,不要逼我!”黑衣发言人泪流满面,痛苦地叫道。
若我们再不做点什么,即将陷入刺豚舱历次激战以来最危难的一刻!躲在黑暗尽头的傀儡师,它无视这些悲惨死去的人类骸骨遗体,肆意凌.辱它们,驱使它们成为自己的爪牙鹰犬!
这已经不再是敌我矛盾的简单关系,而是为了我们活着的人,以及早已死在这里的人们,必须找回尊严的必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