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子襄倒没有再计较他的错,倦卧高枕,恹恹摆了手。
白溪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完成使命,竟也忘了离开,仍半跪在榻前。
她心底懊悔,暗暗以手扶地,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起身。
“不要吵。”他眉尾微动,用了药后的嗓音,格外低沉缱绻,似箜篌掠指。
白溪脸色奇差,他是只兔子吗?她自问已经小心翼翼,只差把自己缠上纱布裹成豆沙包了。
忍无可忍,她顾不得什么身在屋檐下了,霍然起身。
心弦一断,栾子襄信手一搭,不需睁眼,就已准确无误按住她的手。
如承千钧,白溪脸色一白,这个恐怖分子怕不是在装病?这力道,信手拈来都能让她动弹不得。
“王公子。”
她隐怒不发,笑的越发温和可亲,“不知哪有得罪之处?”
栾子襄徐而睁眼,似是药效发作,他眼底水雾朦胧,不似寻常锐利,“你有古怪。”
白溪善解人意的点头赞同,“王公子,我有古怪,你有病,这就是你非要杀我的理由?”
她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没有一点被通缉的自觉,钟楼上没能杀人灭口,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追她去了百花楼。
栾子襄松手放她自由,他要的不是她的命,纵然目的被她曲解,可他并无解释的打算。
白溪活动了下手腕,知道仅凭自己,绝对跑不出去,她的主意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总要知道,这个人是什么目的,跟她何仇何怨才有自救的机会。
“王公子,你那日钟楼的话,可是认真?”她忍下心中畏惧,强颜欢笑,试探开口。
栾子襄仍然无言,只是凉薄的紧抿双唇,眉如刀裁,眸若深渊。
“那些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白溪见他有反应,锲而不舍。
“你又是从何得知。”栾子襄眼底一抹幽光,这个问题正入他的下怀。
白溪心想我就是知道,“当然是神仙告诉我的,不止如此,神仙还告诉我再过个十万八千年,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姑娘们还个个穿着暴露上街,裤子露大腿,踩着恨天高,能晃花人眼。”
她有心扳回一城,一口气说完,一扬下颌,“怎样?你信不信?”
栾子襄眼风掠过她的脸,寸寸碾过,纵然面上不动声色,紧抿的双唇已经透露出了心底的波澜。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过去,重新看到当年的自己和她。
就算是那个楚先生有通天之能,能够有办法,知道这些话,可扪心自问,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神态言谈,又怎么会相似到不差分毫。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她是如何做到的?若不是因为楚先生,这些不为世人所容的疯言疯语,她为什么会知道?
心底一抹异样的感觉,仿佛初见万物,栉风沐雨,奇经八脉的血液,破冰消融,百川汇总流入心脏。
他眼底片刻的破碎,烟火撞星辰,郑而重之的钳住她的手,“我信。”
白溪被他抓住手腕的那一瞬间,如被五雷轰顶,外焦里嫩的呆愣当场,后背一僵。
她想,好嘛,真的不得了,这是撞上了什么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