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华并非不识水性,只不过一时呛了水,冬天的衣物沾水又沉重,所以被困在了湖里,露不出头来。
楚岚知道她没办法调动内力,一手拽住她向上拉,一边输送内力给她保住心脉。
岸上官差顿时被这份动静给吸引到了,一时间纷纷投去目光。
临恪刚刚的瞬间,看清了人影,知道是谁掉了下去,心底暗道不妙。
眼见昼闫与栾子襄,已经追着动静看了过去。
他当机立断的一掌拍向岸边的画舫。
一艘接一艘的画舫一下子被内力推到了水中,飞出了许远,船头船尾一阵乱撞间顿时失了方向。
临恪目的达成,纵身一跃也跟着跳下了。
岸上冷不防生出这些变故,一时间男男女女,惊呼声一片,四处想要逃窜。
官差忙着阻拦,一时间喧嚣一片。
昼闫看着水中消失不见的人影,心底沉了一下,“王,可要救人?”
栾子襄淡淡摆手,目光如炬的凝在湖心,等着里边先坠下去的两个人露头。
半晌没有动静,不禁让人怀疑,人是不是已经溺死在了水底。
正当昼闫忍不住的时候。
水面上,冒出了数层涟漪,水中“哗啦”一下,冒出了两个人来,只是离的颇远又背对着岸上,让人看不清楚脸。
楚岚看着汝华冻得青白的脸,心底又疼又恼,一把将人扔到了被水冲到近前的画舫上。
他纵身一跃站到了船头,俯身查看了她的情况,将人挪进烧着炭盆的的画舫中。
“就为了让他看你一眼,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楚岚一只手按住她,逼她吐出呛进去的冰水,另一只攥住她得衣领,目光愠怒的定在她的脸上。
“你这几日对我都是虚情假意吗?你可有半点真心在!”
他不信都是假的。
她明明越来越像从前,他几乎都要全信了。
偏偏她又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了他一刀,为此命都可以不要。
汝华牙关打颤,良久才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她反过来看向他,目光晦明莫测,着急道:“你跟着跳下来干什么,我总不会死的。”
她跳下去不会死,这么大的动静,总归有官兵撑船救人的。
但他跟着跳了下来暴露身份,才是必死无疑。
楚岚定然看着她的眼,冷抿着唇,“不想让我救,等着他救你是吗?今天我就算是暴露了身份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跟他回去。”
汝华缓缓摇头:“把我扔到岸上,你走。”
楚岚自然不会听她的。
画舫霍然一抖,他抬手将她挡在身后。
面前画舫门被推开,栾子襄只身走了进来。
眼底一抹星火擦亮,他目一瞬不瞬的定在她的脸上。
楚岚讥讽瞧了他一眼,“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栾子襄淡淡听着,无动于衷,“你今天插翅难逃,必死。”
杀机悄无声息四伏。
楚岚面上寒意正重,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
他拽着她的手,无奈将人夹在身前,斥责道:“别闹。”
汝华瞥了他一眼,“你收敛些。”
栾子襄眼底微微刺痛,眉心深拧。
汝华回眸看向他,眼底一抹歉疚,犹豫道:“子襄,你放他离开好不好?”
栾子襄沉眸,“他劫持了你。”
汝华摇头:“我自愿的。”
栾子襄脸色一白,眼底一抹克制不住的薄怒,眼神锐利的看住她,“自愿?”
汝华解释不清:“你放他离开南魏,我跟你回去。”
栾子襄心中如同被扎了一刀,眼神审视她,凌然道:“你在跟我讲条件吗汝华?我们之间的情意,是你用来谈判的筹码?”
汝华有口难辩,喃喃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岚看的难受,狠狠地将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上,不准她抬头。
精致眉眼多了几分冷戾,他冷谲而笑,看着面前栾子襄:“你会吓到她的,别这么大的火气。”
栾子襄听到他绵里藏针的话,眼底神色更寒,“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对她,你的挑拨离间,用错了地方。”
楚岚慵然挑眉,抚摸她小巧伶仃的后背,淡淡轻笑:“是吗?在你的眼底是挑拨离间,在她的心底说不定受用极了呢?更何况,我本就只是心疼她而已。”
“你平日在府中就是这般疾言厉色对她的吗?万一有一天她犯什么过错,你是不是还要打她呢?男人总要有些气度,特别是对自己的女人,她在我身边,活的逍遥快活,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你——有什么资格来抢?”
栾子襄知道这是他用心歹毒,故意说出来激他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甚至迁怒于她。
看着她躺在他怀里,看着她抱着别人,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
他面色冷比湖上冰霜,深音沉若磐石,抿唇一线狠心道:“汝华,站起来过来我身边,你若犹豫,我便不再要你!”
汝华惊惶抬头,面色苍白如纸。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楚岚,踉跄爬了起来,茫然看向栾子襄,哽咽落声:“不要……不要!别……别……”
她从没听他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她知道提的要求让他为难。
知道他势必要杀楚岚。
知道他只是恐吓她。
可她还是怕了,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不知道怎么,就泪如泉涌了。
栾子襄心也乱了,痛如刀割。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怒火之下,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没想到会惹她泣不成声。
他忙伸手去扶住她,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后悔道:“对不起对不起……别哭汝华……”
楚岚眼底一抹幽光,看着她哭的绝望痛苦,眉心戾气摄人,凛然睥睨的站了起来。
一只手把人抢了回来。
力气之大,直接撕破了她的一半的外衣。
伸手擒住她的下巴,他像是牢底困兽,怒道:“哭什么哭,不准哭!他不要你又怎样,你还有我!”
她仍然控制不住落泪。
楚岚情绪逐渐恢复理智,眼底深不见底的看着她,用力的抱紧掌中纤细的腰肢,诡秘一笑,“别哭汝华,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泪,”
栾子襄冷然抢夺。
“别动!”楚岚缓缓抬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他温柔似水一笑,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漫不经心把玩在手中,调转刀尖,抵在汝华的肩膀上。
没有一丝犹豫,狠狠地刺穿了她的肩胛。
“看到了吗?还要抢吗?”楚岚挑衅的看向栾子襄,肆意一笑。
汝华痛吟一声,艰难的喘息在他手中。
栾子襄目光被她脸上鲜血染红,整个人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恨不得将他片片凌迟。
楚岚凌然看着他:“你想杀了我对吗?呵。”
“我告诉栾子襄,她要么在我手中绽放,要么被我千刀万剐,我是不舍得伤她得,可你要是再逼我,我不介意跟她一起死在这里。”
栾子襄凝视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你简直畜生不如,你根本不配爱她。”
楚岚慵然俯身,亲吻她痛苦蹙起的眉心,漂亮眼尾凛冽扫向他:“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能伤她我就不能了么?言语跟利刃,哪个更能伤人心,你心中不清楚吗?”
栾子襄长袍下,五指攥入血肉,“她根本不爱你,她选择的从来不是你,你带她离开又能怎么样?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得!你只是痴心妄想!”
楚岚挑眉,眼底一抹愠怒,低头看向怀中汝华,珍重捧起她的脸,逼问道:“你也觉得我是痴心妄想吗?”
“你爱我吗?”
“我永远得不到你吗?”
他音落如大雨滂沱,未曾给她一分一毫的喘息机会。
汝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楚岚大笑一声,用力的捏她一把,几乎能听到骨骼错位声:“好!好样的汝华!你最好永远别说!”
栾子襄听得心在跟着破碎,沉声怒喝:“你想活活疼死她吗?”
楚岚松了力度,回眸看他缓缓道:“那又怎么样?”
“只有她一个人疼吗?我不会疼吗?你不是也在疼吗?谁不是在疼呢?”
楚岚低头,看向她已经红肿狼藉到不像样子的脸,轻柔的问:“你还不肯说?嗯?”
他攥住扎在她肩胛上的小刀,拔出来换了个地方,重新刺下一刀,一寸寸的下移,慢慢折磨。
她痛苦的呻吟声,破碎在沙哑。
他伸手狠狠地捂住她的嘴,不许她痛呼一声。
“刚刚不肯出声,现在叫个什么呢?”
汝华痛到不能呼吸,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楚岚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凭她要的皮破血流。
昳丽眉眼抬起,他看向栾子襄:“带着你的人,滚回凉州城去,你不是想要吗?都给你了!整个南魏都给你,我都不介意!但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她现在是我的,以后也只能是我的。”
“原本我不介意,容你这一个,但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这么办好了,你今天要是想要她活着,就让她乖乖跟着我走,要是非要来跟我抢!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毁了她!”
栾子襄血气翻涌,喉中已经尝到了腥甜,面色沉凉强硬:“你少耍这些花招,她死在这里,我陪她死在这里就是,让她跟你走,想都别想!”
楚岚微微抿唇,眼中一抹深光,拔出手中小刀,扔到了一边,更为冷谲的看了他一眼。
“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你比上次有长进,那我们这次就再换一个手段。”
“你受不了她被别的男人碰对不对?我现在把她扒光了扔到岸上示众,送进花楼中过个两三夜如何?你还要她吗?你还要跟我抢吗?”
栾子襄沉沉看他一眼,不得不妥协:“你若还算个男人,就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场,我若是死在你手上,就放你带她离开。”
楚岚冷然勾唇:“我为什么要跟你拼命!我还不想死,我只想活着带她走,不想一个人死在这湖上。”
“别拿你的一厢情愿来捆绑别人,你的命我不在乎,她必须跟我走。”
栾子襄眼底淹没了最后一丝光亮,退一步兵败如山倒,万丈深渊。
楚岚拧眉:“现在离开这里。”
栾子襄目光定格在汝华的脸上,不舍得移开分毫。
楚岚冷笑,一把扯掉她剩下一半的外衣,“走。”
栾子襄缓缓闭眼。
楚岚连带着伤口血肉,将她的里衣一并扯掉,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中。
栾子襄睫毛微颤,后退了半步。
半步一退,咫尺天涯。
他转身离开了画舫。
行尸走肉一般,站在了岸边。
目光紧紧的盯住,湖心飘飘摇摇的画舫。
一缕风潜入画舫窗棂。
汝华跌倒在地上,蜷缩颤抖,似枯萎在冬天的花叶,丧失生机。
楚岚脱下外衣,覆手将她紧紧包裹住,眼中灼热液体滚落在她的肌肤上。
他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声音喑哑的比她更糟糕:“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汝华,我知道这么做,只会让你恨我怕我,让你更加想逃跑。”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留住你。”
他低头查看她身上伤口,小心翼翼的上药包扎,轻柔的抚摸她的脸,看着她痛苦紧皱的眉心。
“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让你刺回来好不好?多少刀都听你的,你别恼我,我只剩下你了汝华。”
汝华裹在他的外衣里瑟缩,冷的如同刚刚掉进湖里的瞬间一样,眼前都是昏昏沉沉的。
她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不甘道:“你刚刚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听不出来楚岚,但你让我害怕,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敢爱你楚岚?我怎么敢……”
楚岚更紧的贴住她,渡给她温暖,垂下眼睫自嘲一笑:“我向来如此,对不起汝华,被我爱上却是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是这不能全怪我,是你先招惹我的对不对?”
汝华无可反驳,颓然落下眼泪。
楚岚心痛又无力挽回,喃喃自语道:“如果你还像在北央的时候,那么爱我该有多好?我这么爱你,你是林白溪我就爱林白溪,你是白溪我就爱白溪,哪怕你是汝华我也一样爱到了病入膏肓……”
“都是命,怎么逃?”